「旧时文苑」゛锦瑟空荒

倾城小说。

1、
这一天,是我出阁的日子。
暮春,夹岸的白茶肥满馥郁摇摇欲坠,天光明亮,喜船一路顺着河道,缓缓而走。
一双红烛密密地串着火苗,我低垂着头,任大红喜帕掩着自己美好的眉目,隐约听得清沿岸人群的言语,心里愈发地不安起来,手心竟然起了一曾薄薄的汗。
临走前,爹爹亲自领我出门,喜气之下亦有不少担忧,欲言又止,蓝儿,愿文家少爷能够善待你。
无语,只能重重点下头来,其实心内也不是没有忐忑,眼前,又浮现出文纶细细的眉眼。这样温和的人儿,能嫁与他,哪怕只是做妾,于我这样一个普通绣坊人家的女儿,也该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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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上一年的秋季遇见。
那日,莲都的天像蜡染过一般,是纯净的蓝。我出了绣坊后门,在石埠头上梳洗。
文家少爷便是在这时出现的。文家私船经过司马家后院的埠头,不多一时,不少一刻,恰好见我拿着钗子就着河水梳整自己的发髻。河水泛着涟漪,河内的倒影,也跟着一道,轻轻地荡着。他在船舷之上吟诗:翠钗金作股,钗上双蝶舞。
受了惊扰,我抬起头去看,见他一步跨上石埠来,站立在自己对面,放肆的目光正与我相遇,不由面上作烧,一惊一乍之间,就连手上的钗掉落了也浑然不知。他弯下身去拾起那一枝双蝶钗,反复观看了一番,递还于我,说,惊吓了姑娘,实在对不住,在下也是应景起了吟诗的兴致而已。
那一瞬,轻轻低垂下自己的脸。
殊不知,清冽的河水,早就将我那泛着桃色的模样,照见得一清二楚。

来年的春天,文府的媒人便到了,爹爹颇为惆怅,道,蓝儿,若你不愿去作文公子的妾,爹爹可以退了这门亲,司马家并不贪他们官宦财势。
我语气坚决,不,爹爹,我愿嫁。
于是,文定、请期一过,文家便来迎亲了,虽说是小妾,因为文纶的坚持,排场照样做得极大,单是铺了十里水路的聘礼,在莲都便是前所未见的,爹爹也没觉得脸上丢了光,嘱咐了我几句,便放行了。
离开莲都,水流渐渐急促起来。到底是清水深处有暗涌,这一去,还不知道将遭遇什么。我在红帕之下,默默感知着将要到来的迷途,终于,落下了一滴眼泪。

2、
在文府的日子,倒也没有我想象中那般艰难。
文纶待我果然是极好,成婚以后的数日都不曾离开我所住的珊瑚阁半步,府中上下也因为文纶的关系对我礼遇万分。深深的庭院里,若我走过,丫鬟们便停下脚步,唤我,二少奶奶。
惟独不曾见到文纶的妻子,林沅芷。
一个寻常清晨,去正房请安归来,绕着长廊走回珊瑚阁,听见随行的杏儿喊了一声,大少奶奶早安,我抬起头,目光撞见前方藤萝架下的女子,素净的脸色上,有淡淡的疏离与尊贵,于是慌忙低了身去行礼,给姐姐请安!
林沅芷下了腰扶我,道,你与画像上,并不一样。语气是温淡的,丝毫不能窥见其中的感情,说不上冷淡,却也算不得亲热。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令空气突然凝滞。
两个共事一夫的女人,心里,始终都是有芥蒂的,她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于是只做了一会的停留便道别了。小绿跑过来扶我,嘴里嘟囔着,大少奶奶倒是美慧,就是脾性太过孤高,叫人怜爱不起来,府中下人都知道少爷至今都没在芙蓉苑留宿,惟独她自己不在意,每日只守着晨昏定省的礼节。
我猛然抬起头,问,为何不留宿?
小绿仍继续,说,谁不知晓,是老爷逼着少爷娶林家小姐的,谁知晓少爷对她有没有真喜欢,倒是二少奶奶,进门就得这许多疼爱,日后怕是更尊贵呢!

珊瑚阁的秋夜,又深又静,我静静地倚在文纶怀里,随口说道,相公,今日我见到姐姐了。
文纶问,她如何待你?
我缓缓起身,道,姐姐倒没说什么,只是,隐约对我进府还有怨词,听小绿说,姐姐进门才一年,相公便有了我,怕难免是要落寞的。
文纶的双眉,突然拧到了一处,微阖的双眼中,有一丝浅浅的愧疚涌出,缓缓言道,当初爹爹要我与林家联亲,也是有些权势因由在的,沅芷到底也御史大夫的千金,才貌皆好,我这般对待算是辜负了她的年华……又转了坚定的语气,说,可我,却早已下决心定要娶你的。
我心头一暖,那些关于画像的问语,就这样被生生压回了舌间,脑海中,又浮现出林沅芷温细的脸复杂的眼神。凭女子的心思,隐约觉得,她对夫君文纶断然也不止奉父命成婚那么简单。如此一想,心内顿然生起淡淡的惆怅。
自己对文纶终归是交付了身心的,所以,对林沅芷先我而到,我无法不嫉,不能不妒。
于是,这花亭草榭的文府,于我,开始多了一道鸿沟。

3、
果然,我的猜疑得到了证实。
那日,我独自走到园子后方的小院落里,碰到许久未见的沅芷。
再相见,已没有了初见时的尴尬,彼此寒暄了几句。正要走,却听见她的召唤,妹妹既然来了,就瞧一瞧这一副画。
我们走进偏厅去,看到那正前方,悬挂了一张素净画像,我一看便楞住了,画中人与我,近似一个模样,只是年纪要比我小一些,看双髻,应是个未及笄的少女。画身陈旧,倒是角落里的附诗,墨迹要更新一些,上题:翠钗金作股,钗上双蝶舞。重续旧时情,缘卿再眷顾。
正是文纶在莲都吟的那一句,这时看来,感于他这样的深情,不觉泪盈于睫。
那厢,沅芷幽幽话语,竟恍如隔在云端。
我知道,他素来不喜欢我爹爹在朝中庸碌逢迎的作为,与我成亲,也不过只是奉了父母之命,可大婚那一晚,在他挑起红巾的那一刻,我还是着迷了。
我以为,只要候在他身边,终有一日他能爱上我,他却说心内早已有人——十年前他落水,全仗她相救,十年后又能在莲都再次遇见,他再难忘怀。我体谅他这一番深情,甘心做着名分夫妻,也甘心他接她进门。
眉眼哀怨,间中有淡淡的怨尤。
我不吱声,将头轻轻低在尘埃。

4、
腊月十五,尚书函请了几家朝官和家眷过来观赏腊梅,一时间,满府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我身子一闪,躲在琉璃柱的后方看文纶与林沅芷,他们相携的身影叫我心内酸软,眼里,有雾气漫了上来。爹爹,你当初心疼我嫁入文府作妾,是否便是因为预见了我这样的落寞?
止不住黯然,正要悄悄离开,却听见林沅芷一阵轻微的咳嗽,她说,芊蓝妹妹,你也跟着我们一道赏花吧。
一瞬,厅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琉璃柱上,我无所遁形,只能现身,款款低下身去,姐姐万福。那么多的人,交换着彼此的窃窃私语,我的头始终低着,一直低在尘埃里。不能言语。这便是妾,永远都需认清,自己在她之后,也只能因她一句允诺的话语,留在自己夫君的身边。
我需体谅,可,我却那样地,冷心。每一次撞见沅芷的眼神,内心的划痕,更深几分。
不由拽紧衣袖里的,那一包粉末。

那夜的筵席,文纶又一次大醉。
临睡前,我将亲手炖好的参汤,细心喂他服下,然后,只身去了芙蓉苑,见房内只沅芷一个人,我说,姐姐,今日月半,芊蓝还得赶去祖祠守夜,夫君醉酒身子一直不适,快过去瞧瞧罢!
她猝然变了色,素来寡淡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急切还是因为担虑,有红潮漫了上来,她一臂里整好披肩,一臂里开了门出去。
我不作声,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里,终于明白,情爱两字,本就足以让人乱了心神,着了魔。
月光碎散,这个冬季已快到尽头。

在文家祖祠跪到三更,才拖着微麻的双腿,小步小步地,走回珊瑚阁,夜风清寒,我的心,砂砾般的疼痛。这种疼痛,当我在珊瑚阁的院门前撞见沅芷时,愈发地剧烈起来。
那时的她,发髻凌乱地散在一边,披肩松松垮垮地拖了一地,凝白的侧脸上似点上绯红的云彩,整个人,褪去了清淡淡冷冰冰的感觉,月光之下,呈现迷离而娇艳的美。她一见我,便停了脚步,嫣红的双唇微微动了动,似语不语,终于还是扭头跑开去。
珊瑚阁,悄静无声。
在我那厢房内,一夜红烛缱绻,映红了半床春帐。文纶睡的昏沉。
夜更浓了,远远望去天光漆黑如墨,我叹了一气,掀起床间的帷幔,缓缓褪尽衣裳,躺在赤裸的文纶身边,外面那样冷,惟独贴着他,才能感受到灼热的体温。

5、
来年的春天,我如愿怀了身孕。
安胎的日子,文纶怕我闷,干脆差人将书牍搬到了珊瑚阁的后院,镇日相陪,沅芷也常来看我。日子看似美满静好。可对于这一切,我并没有显露太大的欢喜。
一个午后,自冗长的梦中惊醒,我走到厅前的角落,见文纶和沅芷正悄悄说话:
沅芷,下个月我便要上殿面圣了,这一次,真对亏你爹爹,该怎样谢你呢?
夫妻之间,何言谢字呢?
沅芷低垂着如花的面容,摇着头,言笑宴宴。可下一刻,她突然推开文纶,匆匆背转身去,剧烈地呕吐起来,长发簌簌披离。文纶紧紧跟随,面庞上,是焦急与关切,问,沅芷,怎么了?沅芷摇摇头,不发一言。
我心内,渐渐凉下去,也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回到内堂。小绿端一盅燕窝过来,唤我,二少奶奶起身啦,来尝一尝大少奶奶亲手炖的燕窝粥。
我接过,想了一番,吩咐小绿,去,将我的茶换一换。

晚席间,留沅芷在珊瑚阁一道进餐,亲自谢她,宾主皆欢。文纶看着如今和睦互敬的我们,不觉也欢颜,脱口道,你二人,一个聪慧一个温宛,难怪可以处得好!
我腆了脸,道,夫君,姐姐芙蓉苑里的芙蓉开得最好,你该去住段时日了。
一句话,惹来两人一阵脸红,面呈羞赧。
不是看不出,不知从何时开始,夫君看姐姐的眼神已然有了变化,那眼神渐渐有了缱绻留恋,与当初看我时一样,其中意味太过明显。我伤心、落寞,却也只好侧着脸,假装望着屋梁上摇曳的烛影,不叫他俩看见自己的哀伤。

吃到一半,忽地腹痛万分,难以自持,我忍不住撑了身子站起,腿间有灼热的湿气传来,地上渐渐弥散开猩红的血花。大夫匆匆赶来,可他无奈的言语,险些叫我崩溃,他说,二少奶奶,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我悲恸无声,文纶走近床前一把将大夫的衣领抓起,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仔细瞧了瞧四周,终于在茶盏前皱起了眉,说,这燕窝粥里,被放入了花红……
沅芷的脸,忽地转为青白,显露焦慌神色,我挣扎地坐起,眼泪簌簌落下,为什么,会是姐姐你?是芊蓝抢了传后的先机,可芊蓝的孩子,到底也是夫君的呀。
一口气提上不来,怨忿翻天覆地而来。
文纶一步来到沅芷对面,额前青筋一隐一现,燕窝粥,真是你送的?
是,可是……未等沅芷把话说完,文纶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房内静籁一片,惟独听见几人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此一声连着彼一声。
我闭上眼,任眼角的眼泪,无声地流淌,突地,腹内又一阵绞痛,眼前情景渐渐模糊,意识的最后,我看见沅芷逐渐转为漠然的,一张脸。

6、
失去孩子后,文纶便冷落了沅芷,这种冷落不同于他们新婚时的礼遇敬守,而是真正只怜爱于我,晨昏陪伴在我身边。我日渐恢复了灿烂面容。
日子渐渐恢复,一切波澜,看来都似远走。
许多天以后,芙蓉苑来了个下人,见文纶,倏地下跪磕头,泣不成声,道,少爷,请看在我家老爷份上,去瞧一瞧小姐吧,她……她小产了。
文纶手中的书,倏地砸落在地上。我跟随他,一起赶去芙蓉苑。

大夫已然来过,我们到时,沅芷正静静地半躺在帷帐之中,眼神空洞。
文纶双眼通红,像只困顿且受伤的动物,踱来踱去,表情压抑而沉默。当他终于停在沅芷面前,手指深深地嵌入她单薄的肩,说,是谁的孩子?
沅芷扇动长长眼睫,眼里瞬间浮上雾气,说,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
文纶偏转头去,府中上下都知晓你我不曾圆房,若你告诉我实情,我还能在爹娘面前保你周全,否则,这是孽障,断然是留不得的。
沅芷看他的眼神,渐渐凉了下去,她问,难道你已忘记腊月十五深夜所发生的一切?
文纶楞了许久,口中喃喃,腊月十五……
我走向前去,双眼缓缓阂起,一字一顿,夫君,腊月十五一日,你在筵席醉酒,一宿好睡,未出珊瑚阁半步,芊蓝一夜相随,自然不会忘记。这一切的一切,怕都只是姐姐自己的错而已。
这些话,利如刀,冷如冰。
文纶沉郁着脸,不发一言,看其中表情,却分明已信了我的话语,他的言语越发刻薄起来,道,下药一事,念在夫妻名份上我倒尚能宽容,只是,这一次你如此辱没妇德,怕连爹娘都留不住你了,你,太叫我失望了!
沅芷娟巧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我合着双袖,望向天际的一片蔚蓝,嘴角,却咧开冷冷的一丝笑。
再转过头去,分明看到,沅芷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死死地锁在我脸上,那面色之中的犀利与冷然,足以使我暗自颤抖,我们漠视了良久,然后,她说,芊蓝说的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

7、
这事还是在文府传开了,府宅深深,掩不住有冷言冷语如潮水涌来。
尚书大人闻言,勃然起怒,直命文纶休妻,一时间,满府上下皆是浮动的人心,惟独我,镇日坐在珊瑚阁的花亭内,看书刺绣,不问他事。
偶有一日,小绿轻轻提点,二少奶奶,大少奶奶今日便要走了,少爷昨日已写下休书。
花针瞬间刺破指间,有鲜血,自皮肤深处渗出。
小绿不曾留意,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也是因为林家大人在朝中早就失势了,老爷才狠得下这样的心,这不,府里又该讨论办喜事了,就是不知少爷这回娶的妻子,是哪家大人的千金呢……
我浑身一凛,抓紧了她的手,问语分外急促,小绿,你说什么,夫君还要娶妻?
小绿摇头叹息,二少奶奶,大户人家里的事,咱们下人是不明白的,老爷夫人要他娶,他就只能娶,大家都说,正房总该是门当户对的。
我的身影跌晃起来,小绿后面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但是原来,结局竟然是这样,我的眼角,悄悄落下两行清泪。

8、
出了后门,独自去见沅芷,她正要走,随身只一个简单的包裹。
现世真是苍凉,来时风光,哪知后身如此凄凉,想到此,不由地深深感慨,上前一步,还是弯下腰去,唤一声,姐姐。
沅芷仍旧与初见时一样,清淡的神色,不露悲喜的回语,不必,我受不起这样的礼。
我们,到底还是有一场倾心交谈的。
在即将分别的一刻。

我说,姐姐,莫要责怪芊蓝,这就是宿命。
芊蓝并非贪婪女子,原本我是觉得亏欠于你,到底是我生生抢了你的夫君,在你不足满年,喜气都未散去的时日里。可你怎知作妾的苦处?出身寒贱,地位卑微,不得尊重,连你近身的丫鬟都可以毫不避讳地打量我,人前亦只有你的许诺我才可堂堂现于夫君身旁。
你有的,是名分与地位,而我有的,却只是情分与眷顾。与你相比,这两个筹码着实微不足道。所以,我百般退步,对你低头作揖,只为能让你怜我温厚大体,与我亲近,这样才好使我找到机会,还所有的委屈、不平、愤恨于你。
是。我早知晓,你与夫君并未圆房,腊月十五,是我亲手将迷情药放入参汤,再送你到珊瑚阁的席榻之上,你一走,我就躺回夫君身边。我知道,如果有一日此事现于人前而我却加以否认,你失却的,就不只是清白之身,还有,你贵为正妻的尊重。
是。我还知晓,夫君于你,并非全无感情,甚至,他已渐渐对你敞开心扉。也是我,将花红放入你送的燕窝粥,为了嫁祸于你,我不得以牺牲了自己与夫君的孩子,我知道,惟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失去夫君的垂眷。
我深受良心折磨,可我,却仍然不后悔。

你走,我留,这便够了。
我唯一爱着的夫君,我的一生已然如此,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
虽然我知道,自己并不是被他记挂十年的,画像之上的那一个女子。
其实那日见到画像,我只需一眼便能知,司马芊蓝,并非画中之人。及笄之前,我曾有十几年的时光身缠怪症,艳丽容颜,却只有稀疏一蓬枯黄头发,爹爹四处问医,方找得一道士,以法术种出万丈青丝。那年,我一十四岁,距离我嫁入文府,只三年。

说到此,沅芷的眼神,经由远处,缓缓转到我这里,道,第一次,我在藤萝架下扶你起身,便知道你不是文纶痴等多年的女子。我那样爱他,对他心头女子的神态,自然早已烂熟于心。
那一日,我透过你的眼神,看到太多的欲念,不似画中人,纯洁天真一派。
我不与文纶说,便是因为,我是真的待你如同妹妹。
何况,我早已看透,大户深府,再深的情爱,都抵挡不过现实的门当户对,今日我走,明日又将是另一人来。是你的痴执,太深,太深……

9、
又是一年。
临安城的街头巷尾,众人纷纷传着话,文府少爷,今日娶大将军府上的千金进门。
一墙之隔,我独自坐在花园里,春深处,残花一地,草木扶疏。
渐渐,落下泪来。

文章评论

朵魂

伤感!爱情总是让人迷了心智,乱了分寸!

一直默默

这男人太多情,才惹痴女傻伤心…这也是旧时女可怜与不公之处

゛墨默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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