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

入山东境内，豁然开朗。天地广阔，视野悠远。车两旁广袤的玉米田地里偶尔闪过一条条弯弯曲曲的黄土小路，即便你使劲伸长脖子总也看不见尽头在哪里？于是只好闭起眼来想，那端可有故事发生，会有何人走过。又不忍不再去瞧，转过头依旧一样的风景，一样的天，持续几小时依然如此。

地大物博，人清气爽。

进银滩再没一望无际之处了，高楼雨过春笋般林立起来，加之楼北连绵起伏的山峦，视觉压迫感不亚于城市的喧嚣之处。但你若仔细瞧，银滩人是很会利用狭小空间来生存的。楼前楼后屋旁地头种满花生玉米红薯等千百年来支撑着人们延续生命的必需品，坦坦荡荡、实实在在，没见一点忸怩。对看惯了江南地区花香袅袅的庭院来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始的淳朴亲切味来。

安定下来后，闲着无事，常去后山走走。

沿着曲折的山路攀爬，两旁花木繁盛，最多的紫薇花开得极旺，各种果树，桃、柿子、枣……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其间也会夹杂一小片玉米红薯地什么的，越往高处杂草越多，看来，开垦着越少。

山上偶见几座小屋，空无一人。走着走着忽瞧见右手处一条岔路尽头有几只鸡在走动，大胆进入。哇，原来里面别开洞天，深藏着一户人家，门口鸡鸭鹅一群加看门狗，想起白云深处有人家的句子，神情大震，碍于狗吠鹅啄，于是大声呼喊：有人吗？两三声过后，一位六十来岁的男子出来接话，居然中式白衣批身，一副道士模样，一点不寻当地村民土生土长的味来。交谈过后，才知道此处是他们夫妻两人承包，种树养殖。开荒二十多年才初见眼下的规模。我们买他家的跑山鸡，20元一斤，回家煲汤，鲜美纯清，口感上乘。

这一发现，给了启示，以后外出游玩时，专挑哪里有同样的场景，进去实地查看。果真找了几处，一处是果园采摘地，一处可以买上新鲜的羊奶和蔬菜，另外两处便是承包山头种植养殖地。

采过黄桃，买过鹅，芦花鸡等，收拾回家做出来的烫都是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一个字鲜，吃货们大呼口福。我们每天喝的新鲜羊奶，就说开垦者每天挤出来的，这些羊吃的都是玉米粒和杆子，肉的味道也没羊腥气，还教他们如何爆炒吃北瓜藤。在此间也了解到当地开垦着的艰辛不易，一家夫妻三口承包80亩山地，17年50万，加上做农家乐提供饭菜，一年下来也只能挣2,3万。但是他们宁静安乐，有的在山上一住就是几十年，除了去集市卖一些家畜水果换回日用品维持生存，其中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山里伺弄树木，种植蔬菜，养殖鸡鸭，生活是归于自然平静的。我想，这些人才是真正生活在终南山，心中祥宁，哪里都是归隐之处。

一路走向山顶，沿途都会有三三两两的开荒者在山坡上种植采摘。一对福建来的夫妻告诉我，他们每年要来银滩住上一段时间，看见大家都找块地来种些蔬菜，于是也在山里找了一块地，除草，插迁，不为其他，只为他丈夫可以锻炼肥胖的身体（要知道集市的一般蔬菜只要1元钱就可以炒一大碗了）。以练身为目的的开垦都只有外地来此居住着游客了，当地人需要的是实际。

银滩种植的方法也是有趣，当地的土质松软，黄沙质地，只要轻松一挖一掘就可以了种了。只能种些玉米红薯花生等，不需田间管理，更不要浇水施肥，完全靠天收成。但是种出来的东西看着细小不起眼，吃起来味道纯正。我朋友回家时把那里的洋葱、蒜头等都带着说回家再也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

银滩的许多意外，水果蔬菜挂在树上长在田间，无人看管，从不见人去采摘。不像我们常州，路上的果树还没成熟，就一片狼藉。当地人说：我们这儿没有工厂，就没有民工；来银滩的都是游客，素质高。难怪，经常发现我们居住小区的车辆大开车窗就停在路边，车里竟然无人。在常州，我同事把一只空包掉放在车里，半个小时后，车窗已经被砸了……民风朴实多半靠本地人高素质维持，外来打工者涌入城市，人口剧增，就业压力增大，是攀升居住地罪恶的原因之一。经济大潮让我们越走越离谱了，回归本源，多想以身打车往回走走。

夕阳西下，会瞧见另一处也有对头发花白的翁媪，相互携手，颤颤巍巍地在那片黄土上劳作呢。余辉映在他们身上，背影红彤彤的，却一片安详宁静。

银滩的暮色辉煌灿烂。我很幸运，这儿曾留下过我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