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

缘起：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从何说起，是从去年认识丫丫说起，还是从报名参加这次内观最终成行说起；是从不断在痛苦煎熬中说起，还是从出发那天下着暴雨的夜晚说起……想来，所谓的命运推动不过是一环扣着一环，而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是最最好的安排。

南京的丫丫和老吴是我去年来交到的最投缘的一对小夫妻。所谓的投缘大概就是相逢恨晚，彼此一见面熟稔的就像几生几世的挚友。没有什么曲折，大家自然而然地成为心灵和生活上的伙伴，既分享生活里琐碎的家常小事，更多的时候是在学佛和心灵探讨的路上进行一场场彼此鼓励的对话又互相赠予对方发生意想不到改变的“礼物”，每一份礼物都有着朴实的包装，里面却是一次次充满了刚好在那时最需要的“灵丹妙药”。而我的福建长汀内观之旅，就是他们送给其中的一件礼物。

虽然早早地就听丫丫说起过内观，但我们的话题大都从内观之后的感受和变化说起，至于内观的细节我没多问，她也没多说。一向对于任何事情都把控感十足的我连看电视电影都需要剧透才能安心，可是很奇妙的这次只是草草地看了看内观网站上的简介并没有深入了解。后来我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用实践体会去感受它的过程比事先知道太多的条条框框要重要太多。人的所知障有时会影响到进步，要想在一个瓶子里装满纯净的水，必须把瓶内的东西给倒光才没有染污；如果我们一直怀揣着已有的经验和技巧掺入到其中，有可能收获到的东西反而有所掺杂，有所阻碍。正如内观课程中反复强调的：我希望你们给予内观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不把任何以往的静坐技巧带到内观的学习过程中，不持咒、不观想、不念佛、不作任何仪式的仪轨和礼拜，而是完完全全地依照内观所教授的方法练习，精进、努力、持续地不断练习。内观不属于任何宗教、派别、团体，它所展示的道路，不过是一条古老而又纯净的自我解脱之路。

报名课程前我经历了忐忑不安到笃定坚决的心理变化，第一次报名的时候是四月份，那时候还在上班，心里既希望能报名成功，又担心请不到假，内心反复，结果自然是成了替补名单上的一员，最后报上了也没去参加；而第二次报名的时候，下定决心，想把这一站当成辞职休假的最后一站，也作为重新回归到新生活的开始。在七月的第二天，我拖着装满十日衣服的小箱子，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独自上路。

神圣的静默：不给你的心打妄想的素材

一夜的火车，到了赣州，换了汽车坐往福建长汀，中途又被莫名地司机抛在瑞金，几经奔波才到了目的地。车子穿过一个又一个山洞，越过一座又一座桥，破旧的车上鱼龙混杂，人们开着大大的音响，我坐在副驾像个局外人一样望着前方，湛蓝的天空漂着朵朵白云，葱葱郁郁的大树在后视镜里一排排划过，脑子里不断浮现前一晚吵架时我气急败坏的模样，这样的我，充满了痛苦和烦恼，也为别人带来了伤害和痛苦，一切究竟该怎么办呢？到长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我坐着摩托车，拖拉着拖鞋走进了内观中心。小小的两排四层楼高的房子，中间夹着一个不大的院子。内心里小小的疑惑，这十天就在这样封闭的情况下过了吗？填好资料、核对完个人信息，法工师兄们再一次向我们确定“这十天是一个严格训练的课程，你能保证遵守所有的规定，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放弃吗？”我点了点头，回想起那些规定“十天保持静语，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不能读写，书本和手机通通上交，早上4点到4点半起床，9点到9点半睡觉……”，反正来到来了，再难应该也能做到吧。正想着，另一个法工说，好的，那你可以把手机、相机和其他任何书本文字类的东西上交保存了。“啊？现在吗？现在就要交了吗？我不可以出去了吗？”“嗯，是的，现在开始”。我赶紧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简单的交待了几句，让她放心，其实我知道，当我关机的这刻起，妈妈的心就能一直悬着，在我记事以来，我从来没有跟妈妈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无论是在南京读大学还是在英国留学，不是每天一个或是几个电话，就是视频、qq、微信，10天240个小时没有任何接触。天啊，这对于我们母女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对于我的这次内观课程，她应该不算支持，可是没有办法，固执的女儿做下的决定她知道反对无效，也只能以惯常的幽默叮咛我“长汀内观，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打了最后一通电话，上交了手机，领上床单、被罩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小的房间空空如也，只有三张装着蚊帐的小床，选了个最里面靠墙的床铺，倒下就睡着了。昏昏沉沉起来之后，房间里已经来了一个同住的大姐，从山西晋城来，是个小学的美术老师。作心理咨询师的朋友推荐她来这学习内观课程，说是很有益处，带着好奇心她就来了。才没聊多一会儿，中心的钟声响起，我们聚集在食堂，按照桌子上的座位编码坐了下来。法工人员又重申了一遍这里的规定，并说从8点开始，“神圣的静默”就开始实行，所以8点之后，10天内我们就不会跟任何人有交流。静默的原因在随后的开示中说到“保持静默，一是为了持戒，也就是“不妄语”，人只要开口说话，就很容易陷入夸大其辞，或是过分修饰的语境中，而持戒是为了让你开始过上道德的生活。二是让你的心不受他人的干扰，不给你的心提供打妄想的素材，人与人只要说话，对方的言语、行为、动作、表情都会给你产生情绪的想法和起伏，心不容易安定下来，你在这里就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独自修行。就这样，钟声一响，内观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当天晚上，我们依次排好队走进了四楼的禅堂，大大的一间禅堂里铺满了打坐的垫子，而随即而来的事情就是，十天里我们将在这里静修100个小时，这的确是一个惊人的挑战。而这身体与心的挑战从坐下盘起腿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刚坐上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身边的人也都不时换着姿势。葛印卡老师的录音开示用英文和中文双语教授我们第二天的学习内容，而第一天一整天的功课就是观察你的呼吸，看呼吸如何进出你的鼻子。白痴的我虽然知道要观察呼吸，可是脑袋里却想着“关系法”三个字，直到第五六天才猛然醒悟原来老师教的是“观息法”。开示之后，静坐了半个小时，铃声一响，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了宿舍。匆匆洗漱之后，我倒在了床上，又睡了过去。

日常作息：戒、定、慧让我们过上道德的生活

第一天凌晨四点，一声一声有力的钟声响起，我迷迷糊糊地爬起，借着月光刷牙洗脸，搓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昏昏沉沉地走进了禅堂。静默，的确是一片静默，诺大的禅堂里黑压压地坐上了那么多人，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偶尔睁开眼望着小窗户外面深蓝色的天空，黎明就这样一点一点来到，天慢慢地亮了起来。刚开始禅坐时，浑身不自在，一个姿势还没坐下几分钟，又得变换一个新的姿势。因为没有手机，又没有带手表的习惯，所以完全不知道时间，只能按照敲钟声来判断几点。好不容易从四点多坐到了六点半，一声钟声仿佛释放了全身的压力。大家依序排队在餐厅里打好早饭，各自默默地低下头吃好之后，洗好碗筷，在院子走动或是回屋休息。伴随着再次响起的钟声，上午的禅坐静修又开始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饭时间，吃过饭又倒头睡去。下午一点又开始继续，坐到了五点，有一个小时的茶点时间，而茶点也就是提供一根香蕉，一颗酸枣，一个水梨，六颗荔枝或是一小串葡萄。而旧学员除了持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及毒品）之外，还有另外的三戒，其中有一项是过午不食，所以就连这每天一样的水果，都没有的吃。休息到六点，晚上的功课又开始了，继续在禅堂里静坐禅修，一直到七点钟，听录音的开示，直至八点半，再打坐半个小时。九点钟声一响，需要问助理老师问题的学员可以留下来，其余的就可以回寝室休息。就这样夜以继日重复地生活，过上了十天。

刚开始练习的前几天，时间好像静止不动了一般，一秒一秒都是煎熬。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打坐经验，除了看书、看电影之外很难坐的住的我来说，或是对其它任何一个第一次来参加课程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的确把我们有点震惊了。尤其是前几天，我在内心里无数次地感慨，一分钟，哦不，一秒钟居然有这么长。没有任何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外面的世界里，看一部电视剧可能一天就过去了，玩一下电脑可能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玩会儿手机可能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喝一杯饮料可能一分钟就过去了，眨巴眨巴眼睛可能一秒钟就过去了。可是在这里呢，在这个唯有你自己与自己共处的地方，一秒钟好像都被无限无限地延长了。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心越专注于呼吸和感受时，时间的维度好像一下子就突然改变了。刚刚闭上眼盘起腿，休息的钟声一会儿就响起了。尤其是到了最后几天，更是如此。当录音中老师用巴利文愉悦的唱诵把我从静坐中唤醒时，我几乎还有略微地惊讶：什么？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时间的相对论，就这样被自身的实践体悟。

这样规律有序的持戒生活，它苦吗？是的，它苦，它规定了严格而规律的作息时间，它切断了与外界环境一切的接触，它关掉了声色犬马能够带我们感官愉悦的一切来源，它让我们不得不面对自我，并每天保持10个小时的静坐……不，它不苦，戒律看上去像是为生活划上了种种限制，实际上它提供了一块让心和身都受到保护的广阔天地，它让我们免于伤害他人必先伤害自己的自然法则；它以清净、自在、安定的规定把生活里那些看上去必不可少的事情通通隔离，电话、短信、社交网络、闲聊……这些看上去已经变为人类”器官“的必需品通通可以舍去，那些人情世故的交汇，那些你以为很重要的资讯，那些好像非联系不可的人……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发生的事情实际上都与你无关。向外看的眼睛啊，它终于有机会能够往内看一看了。

自我对话：心就像一只喋喋不休的话匣子

嘿，如果你要问我，十天里不说一句话还习惯吗？我想告诉你，止语真的没有那么难。关上了嘴巴，可最难的是关掉内心里那个喋喋不休的话匣子。心像一只攀缘的猴子，上窜下跳，它的自我对话比你我想象中的要多到太多。一呼一吸间，念头如同刚烧开的沸水，蒸气到处冲腾。关注呼吸是如何进出鼻子听上去是件简单又无趣的事情，可是有时候你甚至连几秒钟都坚持不了。过去的回忆，未来的幻想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翻滚，潮涌。我们看似身处当下，但心早早地就飘到了九霄云外。情绪则伴随着心念千回百转的变化，起伏。多么讽刺呀，你切断了外缘，来到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心因为过去那些无法弥补的事情痛苦的打转，又在未来的期盼和贪求中无法停歇。我听见内里激烈争吵的声音，看见一个念头连着好几个念头，又挤走另外的念头，就这样来来回回，无数次地无数次地跑进跑出。管不好的心，就像危险的水牛，横冲直撞。

突然你意识到，想要你的心静一静，需要多么坚定的意志和耐心。十天里，我像一个孩童蹲坐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念头像石子一样一个一个丢进水里，一圈一圈的涟漪慢慢扩大，慢慢归于平静又慢慢产生新的波动……就这样循环反复，直到最后的那一两天。顽劣的孩子终于磨出了耐心，她愿意静静地安定地守护好她的念头，让它们慢一点，少一点。周遭发生的一切是什么没那么重要了，内心对过去曾牢牢抓住不放的念头有了松手的意愿，对未来的规划设想期盼也没有那么强烈想要立即得到的冲动。心终于愿意安静一会儿，一语不发，像凌晨四点的夜。只有深蓝色天空上的星星，只是存在着。

觉知感受：惟有你可以制造自己的痛苦

我常常提到痛苦这个词，不知道是真的从小到大太过敏感，想法太多；还是正如各路略有“灵性”的人所说我在这里（地球）没有归属感，不适应此地的环境。总而言之，容易为小事而欢喜雀跃的人也容易为小事多愁善感。内观之法的目的之一是拔除你的苦乐，指导你用实际经验去觉知痛苦和愉悦都只是一种感受，而这种感受是无常的，升起又灭去，你要做的就是用平等心去观察它们，不起习性反应。在内观的前三天中，我们反复练习用心去感受呼吸，观察鼻子以下嘴唇以上那块地方的微小感受，可能它会出现麻麻的刺痛感，可能它会出现轻微的振动感，也可能它会出现痒啊胀啊发热啊任何一种感受。我们需要很专注很专注才能体会到如此细小部位感受的变化。到了第四天，才正式教授我们内观的方法。用心观察与觉知身体每一个部分从头到脚，一寸一寸之间的感受。在这个观察的过程中，平等心是衡量内观修行的一个准则，无论身体升起了舒适振颤的愉悦感受还是粗重尖锐的疼痛感受，无论是什么感受，要知道它是无常的，它总会过去。

虽然内观时要求闭上双眼，可有时我还是忍不住张开眼睛，直直地望着凌晨的夜空，被一道道栅栏分割成好几块。我看着夜空由深变浅，直到露出鱼肚白的颜色，鸟儿在清晨里欢悦地歌唱，隔壁不远处的南禅寺传来一句句“南无阿弥陀佛”的唱诵声，声声扣耳。真正在修行内观方法之时，我才观察到自己平常累积了太多的怨愤，太多的强求和太多的哀思。痛苦的感受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心里有时闷闷的像堵了一团棉花，有时又像被塞进了一个即将要爆炸的火药罐，眼泪莫名其妙地一遍一遍流下来，甚至有次我一个人在寝室里静修时忍不住痛哭了一场。脑海里不断地闪回那些令我痛苦的画面，那些说过没有兑现的承诺，那些无法弥补的伤害。有一瞬间我忽然体会到，所有的痛苦都是由自己制造出来的。你的心像个牢笼，锁不住你爱的人，也锁不住爱你的人，只可能把自己困住；无论身处何处，如果心不是自由的，永远也不会快乐。即使我安坐在内观中心，安坐在这样一个平静不被打扰的场域里，即使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内心里如果还是被过去和未来撕扯，一刻也不会得到安宁。我努力地回想最让我开心的日子，回想人生中哪一个时刻最令人心安，努力地回想我觉得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回想人生中哪一个时刻令我痛不欲生。然后才发现，噢！那个令我最开心的片刻已经过去了，即使我留恋再渴望那种感受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然而好消息是那个令你最伤心难过的事情也随之过去了。感受就是这样奇妙，就是这样无常变化，就是来来去去。我们所要做的原来就是当一个观察者，允许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并且不因为发生了什么或是不发生是而产生情绪。

刚看完《后会无期》里面有一句台词：我们听过很多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从理智和知识层面来说，大家几乎都被教导不要执着，有求皆苦，都知道知足常乐，无欲则刚。可是当习性反应上来的时候，也就是面对不如意的事情产生嗔怒不满的情绪或是面对喜欢的事情忘乎所以产生贪求的情绪时，我们往往脑子里已然忘却了这些道理。痛苦不就是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丢不掉吗，下意识地我们抗拒痛苦，而抗拒本身又会给我们带来抵触的情绪。内观开示时反复强调我们要用实修来消除痛苦，通过以心观察身体的感受来了知无常，体悟平等心。我是个对理论知识比较在意的人，也自然生起了为什么我们只要用平等心观察身体的感受就可以解脱痛苦的疑虑。听法的时候葛印台老师用一句话让我释怀不少：一个家庭主妇清洗衣服，她所关注的是清洗剂能不能把衣服洗干净，而不是去研究清洗剂到底有什么成份会让衣服洗干净。你即使早早知道去彼岸的方法，可是迟迟不行动，是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坐在这内观修行的一百个小时里，虽然真正能够专注地用心去关注身体上每一点细微变化和感受的时间少而又少，可我仍然能在某些时刻体会到实相，在此刻，在当下。解脱痛苦的长路漫漫，只要我们出发，终有到达的一天。

奇妙之旅：打开发现的内在双眼

虽然内观的日子看上去平淡无奇，重复而又重复的白天黑夜，可是除了心理上的变化之外，外部的些微变化也被眼耳鼻舌记录下来。长汀是一个很美的小县城，依山傍水。内观中心1989年则依山而建，我们所用的水都是山泉。每日用山泉水洗漱洗衣时，温润的泉水如丝绸般顺滑，入口也格外地香甜清冽。每当我的肌肤接触到水时，真能感觉到一股自然的能量顺势渗透身体。我们吃的饭菜虽都是家常的素食，油水不多，也没有什么重口味的辣椒，可对于我来说却着实吃出了快乐的滋味。每天依序排队拿好碗筷取菜，在自己的座位上独自享用。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专注的吃着饭，感受唇齿间菜与舌尖的摩擦，感受牙齿咀嚼之后经过喉咙的吞咽感，感受饭菜顺着肠胃进入胃的饱腹与真实感。日常生活里，我们吃饭的时候或许狼吞虎咽，或许与朋友家人聊天说笑，或许开着电视玩着手机听着音乐，明明是吃饭却被其它的事情分心。一粒米饭，一颗蔬菜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们早已忘却。在这里，你有机会真正体会到原来吃饭就是吃饭这么一回事的单纯感受。好玩的是，我平常本来就很能吃，到了内观中心食欲更是大增，每顿都是满满的两碗甚至三碗。第三天的时候，我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邻座女孩不自觉投来的惊异目光，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她居然违反规定偷偷地用唇语跟我说“以后我的水果你都拿你去吃吧”从此之后每天下午五点分发的水果，例如一颗青枣，六颗荔枝，一根香蕉，一串葡萄我都有了两份。第十天可以说话时，她第一句开口跟我说的话是“走，吃饭去，话说你还真的很能吃啊“。正因为每天分发的水果少而又少，我也再一次感受到了成熟的果实带来的甜蜜与欢欣。小心翼翼地拨下水果的皮，用齿间一小点一小点地咬下一口果肉，含在嘴巴里面一小会儿，等到汁水吸干再慢慢地嚼着，最后送进肚子里。吃水果竟然有这样一个温柔地过程，就像爱一个人，不是粗暴地拥有，而是细细地品味呵护。看呀，这就是慢生活带来的感悟，这就是稀有之物你才会珍惜的缘由。

十天里我们即使住在一起也不能讲话，可是三个人的宿舍还是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例如广东佛山的大姐先起床，山西晋城的大姐第二个起来先进洗手间，等她们开始擦脸涂香香时我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烧上一壶开水。有一天，寝室里出现了一只大蟑螂，吓到我差点跳起来，我既不能向她们求救，也不能提醒他们注意，只好自己憋着，心里跟蟑螂对话让它和我互不侵犯，友好相处。可到了第八天的时候，禅堂外突然出现了一只蟑螂，有个女孩子忍不住尖叫起来，旁边一个女生下意识地抓起拖鞋拍蟑螂，而我脱口而出”不能杀生“的声音更是惊了全场。说完之后我赶紧蒙上自己的嘴巴，想必这一幕都在大家心里产生了想法。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戒律要求我们禁语，因为每一次你的行为和开口，都会给别人带来新的想法和感受。

内观中心的厨房和厕所都在使用环保酵素，这种清洁产品不仅能代替化学用品对自然和环境的污染，除污效果还特别好，我们在厨房里用环保酵素洗碗刷筷子，在洗手间用来冲厕所，去除异味。虽然内观中心建了这么多年，可是瓷砖闪闪发亮，厕所光洁如新。山里的蚊子多，我被蚊子咬得长了一个又一个包。可是蘸了一点点环保酵素在身上，立马止痒，效果好得我恨不得给环保酵素写封表扬信。不过提到环保酵素，又发生了件搞笑的事情。有一天晚上下课我心血来潮想用环保酵素洗洗杯子，洗净之后我用热水瓶里的水再冲冲杯子，没想到杯子里居然出现了黄色的液体，还伴随着刺鼻的气味。我心生疑惑倒掉重来，反复几次之后杯子还是如此，且越演越烈。当时内心里直犯嘀咕，这环保酵素难道不能洗杯子，不科学啊。直到我把那瓶开水倒完，用另外一瓶开水冲洗杯子时，水又突然变得清澈。我想起平常用环保酵素洗碗再用开水冲碗也不会出现这情况时，突然瞥见刚刚倒开水的瓶子上贴了一个小纸条，赫然地写着“姜汤”两个字。瞬间我被自己的白痴行为逗得咯咯直笑，真是太二货了，每天学习内观最重要的是培养觉知力和平等心，我倒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白白浪费掉人家小半瓶的姜汤。

连续两天晚上，山里雷声阵阵，下起了大暴雨。闪电劈掉了我们的电源。在微弱的应急灯中，我们在黑暗里打坐。那一刻我居然感到兴奋而不是害怕。从小到大，虽然我不喜欢下雨，却爱惨了雷声轰隆。能在山里听到这样响彻天地的雷声，真是件乐事。一道道闪电划过眼前，远处的城市模糊不清。树枝被打得发颤，整个山谷都在咆哮。一声声怒号显示出自然的伟大力量。敬畏天地，敬畏宇宙，敬畏法则，敬畏自然。就在疾风暴雨中，心反而定了下来。第二天，天又明媚地出奇，鲜嫩的树叶上一颗颗饱满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朝露。我对着它们用力吹上一口，几颗水滴融汇在一起，又重重地跌落，被它下面的树叶接着，好像在做一场接力的游戏。生活里的简单快乐，或许只是在抬头时能看见白云流动，鸟群掠过；或许只是夜晚的星光熠熠，月光浓浓。山里的一切充满了灵性，树，房子，花，石头，每一样都是鲜活的具有生命力，而城市里走动的人，却好像没有了心。忙忙碌碌，随波逐流。

告别：一切都会过去的。

仿佛才刚刚开始，就进入了结束。无论是内观，一段旅程，上大学，聚会，爱情……还是生命。娑婆世界， 有始必有终。曾以为艰难的十天就这样过去了，才刚刚说上话的同修朋友就要分别了。坐上小车，来到车站，坐上火车，来到厦门，坐上飞机，回到上海。十几天的离去这个城市并没有因为我的在或不在缺失什么，而我，对它也是。可是比起地球离了谁都可以转的想法，我更愿意抱着如果我多一点善意，多一点快乐，多一点努力，这个地球会因为我的微小变化而随之变化的美好心愿。一切都会过去的，好的坏的。搬家，换工作，感情变动，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永恒的。轻轻地向这个有着眼泪，有着痛苦，却同时有着快乐，有着感悟的七月说声再见。

亲爱的，爱是脆弱的，它会慢慢消失。所以每一天，你都要创造新的爱，给自己，给别人，给这个世界。

原文经作者本人允许，转载自新浪微博@爱笑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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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们腾出时间来修行内观！！
愿你们脱离痛苦！！
愿你们都能享有真正的快乐!
愿你们安详、和谐、快乐、解脱！！
愿一切众生解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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