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盈袖

为谁风露立中宵

 有一把伞撑了很久，雨停了还不肯收；有一束花嗅了许久，枯萎了也不肯丢；有一种爱叫作永久，即使青丝变白头，也在心底深深保留……

                                                          —— 题记

 夜已深，月正浓，可我却丝毫没有睡意，正是人间四月天，独自伫立阳台，推开窗，微风习习，非但没有凉意，却感到暖暖的春情，这样美好的夜晚，倒头睡过，实在是浪费。在这诗一般的夜色春风里，唯有思念最为相宜。

于是我想起了阳，整日忙忙碌碌，想来已有近一年没见他了。阳比我大两岁，与他相识于92年，那时我才毕业，工作虽已安排好，但尚未正式上班，整日在家闲着，耐不住青春驿动，我就想办个青春文艺沙龙。阳是我同学的同学，又喜爱诗文书画，就通过同学联络到他，一来二去，便与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时阳在矿上一线上班，很辛苦，但工资也比较高，我和同学就常去他那蹭酒喝，看到他买了好的字帖、笔、墨、纸，也会软磨硬缠地要了去，他也不计较，很有老大风范。对此后来想起时有歉意，其实他当时的生活状况并不好，他一人上班，妻子没工作。他那时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第二个小男孩刚满周。他一家四口和父母妹妹挤住在一套房子里，妹妹在上学，母亲也没工作，日子过得也很紧巴。当时我一直不解，阳长得很帅气，戴副眼镜，白白净净，文质彬彬，可为什么他的妻子却是农村的，且比他大两岁，以他的条件至少能找个城镇户口的吧，而且结婚还那么早？

随着与他的相处，心中的迷团也渐次解开，闻听他的故事，不免让人唏嘘感慨不已。

阳初中毕业上了技校，在技校，他爱上了班上的女同学妍，爱得如痴如醉。可妍却没有接受他的爱，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爱会让她感动。

多少个夜晚他兀自独立，在思念中等到月色褪尽。可他最终等来的却是妍牵了另一男生的手，那一刻，他心如刀绞。临毕业前那一天，他与妍相约月下，他流着泪对妍说：没有人会象我一样地爱你！

那一刻，妍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她说：我们两没缘吧，你对我的好，我真的好感激。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嫁给你！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他问。

“会的，一定会，求你一定别做傻事，你真的很优秀，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百倍的女孩的。”

“可在我心里，这世上只有你最好！”

“真的对不起，除了嫁给你以外，我什么都愿为你做，我们就做好朋友不行吗？”

“我不会死，那样父母会伤心，可没有你，我的心也就死了。如果今生不能娶你，我就找个农村的……了此一生”

“干嘛要那样作践自己呢？”

他幽幽地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让——你——心——痛！”

然后转身离去……

毕业工作后，阳就不顾家人的反对让人介绍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农村女人结了婚。可妍真的会为他心痛吗？

也许吧……

命运有时很捉弄人，但有时也会显示出公平。阳虽然娶了个农村女人，且比他大，但他妻子对他特别好，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很会过日子，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不让他操心，他业余时间就是写字画画，工作也是一路顺风，他从一采煤区的队长几年间就干上了一个分厂的厂长，成了领导。相反，妍夫妇却依然是矿上的普通工人。

我没见过妍，不知她长什么样。恰巧，妍的弟弟和我妻子是同学，妻见过妍。一次我问妻：妍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妻说：谈不上漂亮，很普通的一个女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真不明白，阳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痴迷！我说：这就是爱吧，因为爱她，所以她美丽。而阳之所以爱她，她必有她的动人之处，只是他人体会不到而已，这就是爱的奇妙！

看看表，已近零点了，我突然想：此时阳是不是也象我一样在月下思念呢，不过思念的对象不同吧！

于是我试着给他发了一短信：哥，想你了！

没想到，立刻收到他的短信：发什么神经，这么晚不睡。你会想我，真的假的？

“你为什么不睡？”

“我习惯了，这些年很少12点前睡过”

“好久不见，哪天一聚？”

“行，星期天我去市里开会，晚上！”

那个星期天下着小雨，我和阳相约在一小酒店靠窗的桌子相对小酌。感觉他有些苍老，头发白了许多，心里忽然有些发酸。

和他天南地北地侃着，很快一瓶酒就完了，于是又喝啤酒。期间，我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最近和妍还有联系吗？他听了一怔，举起的酒杯停在那儿，似乎笑了一下，说：提她干什么。然后一饮而尽，扭过脸去，窗外，雨正细细地下着。他缓缓地转过脸，我猛然发现他眼中噙满了泪水。

“你还忘不了她！你后悔过吗？”我说。

他闭了眼，摇摇头，泪水悄悄滑落下来：“其实我也不想想她，可就是忍不住。习惯了，有时觉得很感激她的，人这一辈子，能有个人让你思念，让你流泪，也是一种幸福！”

……

是的，有思念，就有爱，心中有爱就是一种幸福！

岁月匆匆，弹指间，三十年过去。可不管时光怎样流转，你依然是我的魂梦所依，挥手挥不去，惊梦惊还来。期间关于你的片断，零零碎碎从朋友那传来，如淋春风，每个神经都因你的或喜或悲而牵恋、跳跃。在听说你遇到困境时，魂裂梦断，焦虑的心多想去探望你，可终究被琐碎的凡事缠了身，被低庸的世俗绊了脚。只能在夜阑人静时，把几许思念，几缕牵挂托星星整点，邀月一寄。只是不知你可曾收到？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当夜，我又是难以入眠，一人伫立窗前，不知为谁思念，此夜此时，妍睡了吗，若没睡她又会思念谁呢，她曾为阳心痛过吗 ？

忽然收到阳的一条短信：

   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 
　　    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

                 （2012年5月27日夜   昨夜西风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