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遇见一个自己 (范宇)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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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前的早晨

晨雾把成都的黎明锁上,所有的节奏都慢了下来,像一首舒缓的曲子,悠悠扬扬。

从巷子那头飘向这头,从我的耳朵飘进心里。

一辆看不清颜色的车从身边过去,甚至让人感觉不到风的存在。

八九点钟的太阳还没有睡醒,在浓雾铺就的软绵绵的被窝里打着盹儿。微微的寒气在我的鼻尖打了一个旋儿,应该有些淡淡的晕红。

在成都,我比太阳醒得更早。
   过一个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邂逅一朵半开的小花。小花白里透着一点红,红里透着一点白,花瓣上有几滴露珠,娇滴滴的,像一个半面含羞的少女。我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双脚从这儿过去,没有停留片刻。

幸好,让我遇见了它;
   
幸好,让我停了下来。

我把鼻尖贴近,只差一点就要碰见它的花蕊。新鲜的空气里镶嵌着淡淡的清香,从鼻尖流进血液,再流遍全身,沁人心脾。

在一朵花前,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    


穿越杜甫草堂

纵然形形色色的车在对面飞驰,草堂也幽静得如同一个世外桃源。

修长的翠竹在斑驳的墙边参差,像是要把冬天的讯息阻隔在青瓦廊檐之外。幸好,高墙关不住的腊梅稍稍冲淡了一些迷幻的色彩。

薄雾一点点散开,在和熙的阳光中,院子里的小桥流水一点也不绚丽,满是安闲。金黄色的鱼儿在清悠悠的水里自在地游来游去,完全听不见我时短时长的呼吸。

在杜甫的铜像前,终于让我遭遇了一点苦涩。

一脸纵横的沟壑里,填满了岁月的艰辛;微微向上的目光中,充满了人世的忧虑。让人禁不住想念上一句他写在这儿的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被腊梅冲淡的色彩又开始变得越来越迷幻,阳光仿佛汇聚成一条前世今生的时光隧道。

我的心变得很轻,慢慢飞起来,越飞越高,飞到时光的入口,就深深地卷入了通往另一个时代的隧道。

那儿,可以遇见一个真实的杜甫,也可以遇见一个诗意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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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溪的流水

眼前的流水,倒像一汪深秋里的湖水,没有半点波澜。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浣花溪。洗过鲜花的溪水,该是充满了柔柔的诗意,淡淡的清香。清香有味,最容易飞出一些思绪。

河从哪里流来,又流向何处?

我不知道。

河流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从不对人语,在寂寥的大地上,只将那些暗语深深埋进永不枯竭的流水里。

我所有的年少时光也流进秘而不宣的河流里,像一把锁,锁住我的心结。抵达浣花溪,也就抵达了我的过往。

一只飞鸟从河面上低低地飞过,飞到两岸的丛林中,几声噗嗤,不知去向。浣花溪早已习惯飞鸟在它的耳边低语,几层远远近近的波纹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堤岸边,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守着几根长长的鱼竿。嘴上叼着旱烟,袅袅青烟与河面的白气交融,一道飘向未知的方向。

守着一根鱼竿,就守着一条河流,守着一种苍老,守着一种回忆,守着一种人生。

 

一面镜子里的黄昏

黄昏早早地光临,成都的闲逸全都在光影里流动。

此刻,我徘徊在一堵雕刻着久远时光的老墙前面,安静得没有一点杂念。

西下的夕阳,淡淡的,暖暖的,一点点洒在墙上,洒在那些消散的烟云里。野草在墙脚枯黄,涂抹上晕红阳光的斑驳了的墙,像极了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

墙上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的痕迹,却是一本最真实、最全面的《史记》,记录着过往的每一个故事,无论大小。

它更像一面镜子,让黄昏感知黄昏,让历史看见历史。

谁都可以在这儿与之对视。

千年的梦就这样延伸开来。

而把梦揉碎在柔光里的我,更容易在这条长满老墙的小径上遇见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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