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梦幻东沟-----------菜花深处是吾乡

百里青山，百里迤逦。沾着雨水的叶子清新通透，若有似无的清烟在山头缭绕。认真修筑的山路平坦却曲折，不时有300多度的弯路而上而下，让人在急剧的惯性中一惊一乍，却很快被扑面而来的美景平息了。

东沟，一个美丽的村庄，安静地躺在群山之中。一条不太宽的水泥路从村子中间蜿蜒而上，曲曲折折的门廊和院落，在一个突然的垭口前豁然开朗：一大片黄色的花儿，像一张张黄色的地毯，一层层地从山谷中由上而下铺叠开来；大的，小的，狭长的，方形的，扇形的，其间相逢交错，皆因山形地势，却莫不巧夺天工，浑然天成。从上面看，一色的黄色花海错落起伏在绿色的群山之中；从下面看，碧绿的绒毯上，一幅幅黄色的绢绸铺陈在整个山坳里。即便是烟雨迷蒙的天气，也依然想得见她阳光下熠熠的光彩。

三月，是花的海洋。在看过梨花的玉树琼葩和桃花的粉若烟霞之后，菜花的简单和热烈更让人心动：她黄得明艳，黄得纯粹，简单的十字花瓣，通透直白地裸露着柱形的并不美丽的花蕊；她开得热闹，开得彻底，仿佛要聚集起整个山谷的力量，喧闹起山村和沿路的溪流。青春苦短，流光易逝，这深山之中的菜花是否比人类更知道珍惜当下，尽情绽放呢？

 多树的村庄，就如江南的水墨画一样，总在一片氤氲的绿色中，典雅地伸出几方白的墙，青的瓦。紫色的泡桐花下，聚集了三三两两的笑谈；铮亮的煤气灶上，是否还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炊烟？荷着锄头的阿叔，系着围裙的阿婶，在年复一年的黄色菜花里，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里，延续着宁静而幸福的日子；只是，锄头，只锄了那田头的杂草；围裙，再也不用沾染上木柴火的尘灰。牛羊的蹄声在傍晚的林荫中摇晃，细细的流水晕动着皎白月光。乡村的节奏总是这样舒缓宁静，而远在他乡的游子啊，总在看不到星光的城市夜空里，循着黄色的菜花香气，梦回山村。

河水清冽。清，可以看得到每一块浮动着的石头；冽，即使是在三伏的天气里，也依然是透骨的清凉。这，也许是这条河名字的原由：清洛河。清澈而甘冽的河水，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山村人，也滋养了一茬一茬的菜花梯田。勤劳的山村人，用古老的却又高超的技法，用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山石，依着山势和河水流向，垒砌起整齐的堰坝，囤水造塘，灌溉养鱼。即便是在干旱的年月，梯田上的菜花依然能够开放地轰轰烈烈，一如山村人热烈而无所畏惧的心。

一缕曙光，鸡鸣四起。 当霞光又一次照耀着遍山金色的花海，村庄的门户次第打开。下地的，上学的，做饭的，洗衣的，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听不到喧闹，看不到烦恼，在山村人简单明朗的生活中，日子像菜花一样美满铺陈。生命之于菜花，便是在有限的春光里尽情开放，开到流光溢彩，开到村庄沸腾。生命对于人呢？在我虚过的几十年里，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我倾情于我的爱情，以至于饱受风霜；我倾情于我的孩子，以至于无怨无悔。而我年迈的父母，就如这山里的菜花，在没有星光的城市夜空里，偶然却又丝丝入扣地嵌入我的梦乡，醉人而又心痛。


注：本文插图来源于“呵护人生”网友的实景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