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奠
个人日记
接到舅的凶信是六月三十日十一点零五分,远房的三舅打来的。我匆匆交代完手边的事务,租了车就动身了。中午的烈日烘烤着马路,我也热得发晕,脑海一片空白,愧悔和悲伤交集着。
早在一月前就得到舅重病的消息,要我前去,期望一见,我因俗事缠身,未能成行,且总以为病魔不致那么凶险,不料终于等到噩耗,铸成遗憾。呜呼!现在纵有万语千言,更与何人说!
舅自幼双亲早亡,孤苦一人,家贫,蹉跎了青春和婚姻,为延续胡氏香火,四十九岁时娶了一位傻舅妈,如愿生了一子,现读七年级。本来暮年得子,颇慰平生,日子虽苦,也有天伦之乐,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竟查出肝癌晚期,一贫如洗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偏是不治之症,无治愈之望。饱受病痛的舅悲苦无告,唯一舍不下的是十来岁的孩子,最大生存下去的愿望就是能多带大孩子几天,苍天不佑,就这点愿望也被剥夺了。
我赶到村子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远远望去,门口寥寥无人,只有三舅在张罗着。我因走得急,竟没买一张冥纸,一挂鞭炮,近前才意识到如此得冷清。
没有哀乐,没有锁喇,没有亲朋,唯有一堆烧着冥纸的旧盆在门口乱飘着白尘和青烟,灰盆后的小屋里,舅身着一袭青衣,平躺在乱草铺就的地上,脸上盖着一张冥纸。我蹲下身,揭开舅脸上的盖纸,一张枯槁黯淡的脸呈现在眼前,那样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我拉了拉舅 的手,冰凉僵硬。此时此刻,我默然无语,我知道,我来迟了。
因舅是“五包”户,村里的人也来了,牵涉到丧事的安排,来人拐弯抹角告着艰难,我终于弄明白意思后,和大姨家的表弟责无旁贷地承担了所需的费用。除了我们,还有谁来操持呢?三舅说屋子太小,没法租殡棺,但我觉得还是因为没有钱。村来人说能否今晚火化。我想,设灵堂,租殡棺,主要是等亲人归来,既然除了我和表弟,再无来人,也确无必要了,冷清就冷清吧。此时火化倒也干脆,免得等到明日,这么热的天,停尸反倒不好。说着,殡葬车就约好了,也就开来了。舅母 的娘家没人来,傻舅母坐在烈日下,痴笑着,一点不知道舅的死对她意味着什么。我们没办法,只好将舅母送回娘家。据说,哥嫂不收留,老母多病在床,舅母未来是最难安排的了。可怜的傻舅母!
母亲和弟弟还是赶到了,大姨家的人也来了,正赶上舅舅上路。没有浩荡的车队,两辆小车,一辆殡车,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去霍邱县城一百多公里,一路无言。下午的火葬场没有等候的,我们七手八脚就将舅舅推进了火炉,没有哭泣,没有哀号,只有一挂鞭炮,一堆冥纸,一缕青烟。
天却下了一场阵雨,是特地为舅送行吗?还是为这冷清的场景?
我们买了一个廉价的骨灰盒和一个石棺。将舅 的骨灰碾碎了,冷却了,恰好满满的一盒,我小心地捡拾起遗落在旁的骨屑,我突然觉得很悲怆,那么一个人,转眼之间成了一捧灰土了。
次日清晨,我们请了四位村民,我和舅十几岁的儿子推着舅生前使用的小三轮车,运着石棺,一行九人,没有鼓吹,没有唢呐,没有吆喝,就算出殡了。墓地是村后的河边,那里是全村圈定的,也是舅的栖身之所。不到一个时辰,一个坟包隆起,舅的新居落成。
冥钱燃着,青烟升起,我知道,该是告别的时候了。我跪在坟前,叩了三拜,我却没了悲伤,竟有一种解脱感,还有一种铭刻在心的永难拂去的深深的愧疚。
薄奠
薄雾浓云奠舅亲,
噩耗惊闻尸身陈 。
三尺孤儿未托付,
一抔黄土已掩身。
亲朋空弹伤心泪,
病魔偏缠穷困人。
寄身荒溪百事了,
妻儿奈何度余生?
文章评论
水墨丹青
哎,生老病死,任何人都逃不脱的自然规律,想开点吧,节哀
珍儿
[ft=,5,]看了你的文章真的感觉这人的生命却是如此短暂,还好你舅舅还有你这么孝顺的外甥真的,你也别那么难过,俗语不是这样说吗人都得要这样,节哀!!![/ft]
人淡如菊
有至亲至爱的人相伴,宁静安详的离去,对老人来说,未必不是一种最好的悼念。故人已去,再豪华的葬礼,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增加活人的面子而已。 愿这个苦难的老人,在天堂找到自己最好的归宿-----
′Muma、寶
[ft=,2,]请节哀![/ft]
目断风帘.
[ft=,2,]逝者已矣,愿生者安好。[/ft]
目断风帘.
[ft=,2,]希望你舅母以后生活有依靠。[/ft]
妙然依依
[ft=#ff0000,5,]为逝者祈祷,为生者祝福平安![/ft]
汪洋一舟【拒聊】
[ft=#eeece1,5,][em]e115[/em] 请节哀![/ft]
岁月静好(拒闲聊)
拜读此文,突然感觉有种鲁迅先生文字的味道…宿命使然,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