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

   有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山水重复、远隔千里，而是有人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他爱着你。

   如此说来，世界上最近的距离应该也不是俩手紧牵、耳鬓厮磨、朝夕相处，而是你不在他身边，却能永远牵动他的心。真正的距离确实是需要用心来度量的。

   在茫茫人海里，就是因为有那么几个人，和我们保持着非常近的心灵距离，我们才不感觉孤独，才感觉有战斗的力量和奋斗的憧憬，才感觉有生存的依靠和心灵的港湾。现实的距离通常是对称的，就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心灵的距离常常违反规律，有可能我觉得近在咫尺，而他会觉得远在天涯。在仅有的几个离我们最近的人里面，有两个人可能和我们的距离是最不对称的。我们感觉他们离我们很近、很近，可是他们却感觉我们离他们很远、很远。这两个人就是我们的父母，那两个曾经赋予我们生命的人。

   今天，让我们拉开记忆的阀门，回想那些尘封的往事……

   若干年前，在你过生日的那一天，有一位年轻的妈妈忍受着痛苦，怀着希望，和一位同样年轻的父亲，焦急地等待一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小生命的来临。感受着这个小生命在妈妈肚子里不耐烦地手舞足蹈，他们在一起想象着这个小可爱的样子，争论着这个即将出生的小家伙的模样更像谁，讨论着这个小家伙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甚至争执着给孩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他们深信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一个非常有出息的人，他将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自豪的作品，他们对这个孩子抱着厚望。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小家伙来到了这个世界。尽管年轻的妈妈刚刚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甚至差一点昏死过去，但是当她看到面前这个鲜活的小生命时，内心深处充满的是甜蜜和幸福。拖着疲惫的几乎快散了架的身体，拼命地想抱抱他，亲亲他的小脸蛋。

   诸位，若干年前，你就是这个小家伙。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同时，你的父母也迎来了一份沉重的责任。一只小老鼠，出生后两个小时就可以自己觅食，可是一个小孩子出生后如果一天一夜无人照料，他就会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死去，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生命。而此时最悉心照料你的就是你的妈妈，那个刚刚差一点昏死过去的妈妈，她会拖着散了架的身体一夜起八次给你喂奶换尿布，正是有了妈妈对你的呵护，才有了你这个鲜活的生命留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你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权利，有了现在的你。

   刚来到这个世上，你是非常脆弱的，时时刻刻需要人看护照顾。天气稍微凉一点你就可能感冒，天气稍微热一点你就可能中暑，吃的稍微不好一点，你可能就会闹肚子。你又不会说话，总是不停的闹腾，不停的哭，你的每一声啼哭总是深深地揪住了爸爸妈妈的心。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家里所有地方挂的都是五彩斑斓的尿布，你那个从来没洗过衣服的爸爸每天都要大清早起来给你洗好昨天的尿布，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去上班。你的妈妈整夜的睡不着觉，给你喂奶，给你换尿布，哄你睡觉。尽管如此辛苦，他们还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当你第一次学会喊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高兴坏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让所有人听听孩子叫他们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向全世界宣布。

   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你学会了蹒跚走路，学会了到处乱跑。你每天都把妈妈刚洗好的衣服弄脏，然后等着妈妈乐呵呵地给你重新洗干净，边洗边夸你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小明星；你每天都把手里的小玩具拆得乱七八糟，然后等着爸爸下班后给你修理，边修边夸你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工程师；你每天都把爸爸妈妈留给你的舍不得吃的东西吃的满嘴油光，然后等着爸爸妈妈幸福的咂着你剩下的食物，边吃边非常满足地看着你睡觉。

   你学会了跑路，学会了自己出去找小朋友玩，可是爸爸妈妈压力更大了。每天早晨都从楼上一直看着你往外走，直到你的小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每天临到吃饭的时候都看着钟点，你回来的稍微晚一点，他们就会担惊受怕。在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忧心如焚，在你被别的孩子欺负时心疼万分，时时刻刻地为你操劳担心。他们教给你用筷子，教给你用勺子，教给你穿衣服，教给你系鞋带，教你洗脸，教你梳头发，教给你擦鼻涕，教给你擦屁股，教给你做人的道理，看着你一点点长大。

   终于，你到了上学的年龄。不管你的父母富不富有，不管你的父母有没有文化，不管你的父母有没有地位，他们却有一个想法，他们希望你将来能够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能够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能够成为一个让别人瞧得起的人，能够成为一个让他们感到骄傲的人，所以他们认为一定要让你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尽自己所能，把你送到了当地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你可能从来没有想到，你在那个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和别的同学一起读书学习的时候，你的爸爸可能正在异乡给别人拼命的打工，可能是在一个非常危险的煤矿里，也可能是在一艘飘泊大海的渔船上。当你和别的同学一样吃着热乎乎的晚饭时，也许你的爸爸妈妈正在工地上啃着干馒头，甚至可能因为没有赚到钱连一顿饭都没有着落。他们流血流汗，忍受饥饿，拼命挣钱，就是希望你能够在学校里学点知识，将来不要像他们一样受苦。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身在何处，父母会一直关注着你。如果万一有一天，这两个人不再关注你的时候,你生活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也许你正因为父母偷看了看你的日记而大发脾气，你不知道那是他们为了保护你而采取的最无奈的举动；也许你正因为父母没有给你买那件漂亮的牛仔裤而闷闷不乐，你没有仔细的想想为了供你读书，你的父母有多少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也许你正因为学校里的饭食不好而花钱补充营养，你不知道你这一顿饭要让你的父母流多少汗，而能让他们吃上多少顿饭。父母为你付出的爱是无私的，有的时候也是无奈的，你永远无法用除了爱之外的其他东西去衡量。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在中学读书的时候，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总能吃上热乎乎的菜，不是他家里多有钱，而是他妈妈每天上午十点多一点从老远的山村爬着崎岖的山路给他送过来。他妈妈每次来都是带着一个铁饭盒，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饭盒里面能有什么好饭呢？大多都是白菜土豆。每次来的时候，他妈妈总是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吃光饭盒里的饭再爬着山路回去。学习很忙，他从来也没有问问自己的妈妈有没有吃过饭，饿不饿。直到有一天，他等了好久也没有见他妈妈过来送饭，他感觉不对劲，就沿着妈妈给他送饭的路往回走。走了一会，隔着好远的距离，他看到一群人在围着看什么东西，他发了疯似地跑过去，发现妈妈倒在路边，不省人事。其实他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每天都是硬撑着给他送午饭，一方面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中午能够吃上热饭，另一方面也能为家里省点钱供孩子读书。可是那一天，她实在撑不住了，晕倒在路边。他哭喊着摇晃着妈妈，后来有个好心人拿了碗糖水给他妈妈喝下，妈妈醒过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一手指着他，一手指着怀里那个锈迹斑斑的饭盒，意思是让他赶紧吃饭，别饿着，饭盒里的饭还是热的。那一刻感动了所有的人。我同学那一天发誓，一定要考个像样的大学，要不然欠妈妈的实在太多太多。高考出榜那一天，我同学成了那一年的市理科状元，他的妈妈从家里赶到学校，看着红榜上儿子的名字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回过头来对所有人说：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他在一边看着他的妈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有满腹酸楚，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仔细地看看自己的妈妈。那一天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妈妈，他明显地感觉妈妈在他读书的这几年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几乎一半，皱纹爬满了脸颊，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跟自己读书前的妈妈判若两人，完全不像妈妈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苍老，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学习成绩好一点，父母的顾虑也许会少一些。可是也许你的成绩并不是那么理想，你在学校的表现并不让你父母满意，于是他们又多了一份负担。每天中午给你送饭的时候，每个下雨天去学校接你的时候，每次召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也许一点也不希望碰到熟人，不再像你刚学会叫爸爸妈妈的时候那样自豪。他们感觉在那些学习好的孩子家长面前抬不起头，在你的老师面前抬不起头，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他们并不会责怪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是曾经让他们最得意的作品。他们开始担忧你将来能否考上大学，能不能自食其力，能不能在将来他们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生存下去，于是他们开始学会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在你初中没有考上好学校时，你那个从来没有向任何困难低过头的父亲，那个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的父亲，开始动摇自己的原则，看着别人的脸色，给你乞求一个机会；在你高中没有考上好学校时，你那个一向勤俭持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妈妈也开始放弃一贯的节俭习惯，甚至把他们去医院看病的钱都拿出来，让你上重点高中。而你非但没有珍惜父母给你努力争取来的机会，反而变本加厉。你学会了逃课，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打架，并且以此为荣。你学会了上网玩游戏，父母挣的那点血汗钱，省的那点医药费，全被你在网吧里尽情地挥霍掉。你在学校一次一次的被批评，你那好强的爸爸妈妈一次一次地被叫到学校，在那么多老师面前，听着你的班主任，听着你的校长，听着他们批评你的诸多不是，听着他们把你爸爸妈妈那个最得意的作品批评的一无是处，他们最初的希望被逐点地撕破，他们渐渐失去了盼头，开始迅速苍老。他们为这个家奔波，为生活忙碌，还要为你的学习忧心忡忡，为你的将来忧虑万分，你说他们能不苍老么？

   父母一生最大的期望就是看到你成为一个让别人瞧得起的人，更奢求一点，他们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够站在备受瞩目的领奖台上，他们亲自给你献上一束花，听你在大家面前骄傲地叫一声爸爸妈妈。虽然如此，当你失败的时候，甚至当你跌落至人生低谷的时候，默默地陪在你身边的还是你的父母，把你揽到怀里，拍着你的肩膀说没事，回头还要给别人低三下四去道歉。前段时间，我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是同乡一个本家的叔叔要到北京来，希望我接待一下。我当时很奇怪，因为这个叔叔在北京没有什么亲戚，一直本本分分在家耕地种田，突然来北京做什么。后来父亲告诉我，这个叔叔的小儿子在北京偷自行车，被警察抓起来，公安局让他父亲到北京取逮捕证。我在北京站接这个叔叔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他伛偻的身躯，站在那么多人中间，手足无措，紧张地瞅着四周，寻找着我的身影。看到老人家，我当时感觉很辛酸，这么大年龄的老人，从来没有机会也不舍得花钱来趟北京，而这次来北京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犯了罪，而且还是来取逮捕证。我把他接到宾馆，让老人家洗个澡。把水温调好之后，发现老人家背过身去了，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显然是掉过泪的。人到中年，可能看到我后，想想人家的儿子现在大学读书，有出息，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竟然在监狱里，感觉很辛酸。吃饭的时候，我想带他去饭店吃点好的，老人家怎么说也不去，说自己带的饭。边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从家里带的馒头片，还有几个苹果，说这样吃挺好。我当时就想流泪，可以想象出老人家一路上，吃着苹果，嚼着馒头片，要到北京见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那么一种场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当年他何曾想过自己的孩子会是这样，虽然如此，他在吃饭的时候还是不断地跟我说自己的儿子是多么的好，以前是被人带坏的，要等他将来出来，好好做人，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本性不坏，肯定会浪子回头，成为有出息的人。

   我们在父母的关爱中一天天长大，却一天天地远离父母。我们享受着优越的生活,却丝毫不曾记得,我们大把花去的钱却是父母流着汗水换来的。父母对我们的要求都很简单,他们只希望我们过得好。但是，扪心自问几句，有多少人知道父母的准确生日?有多少人知道父母最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多少人知道父母最喜欢的食物?有多少人知道父母对自己最大的希望? 有多少人在爸爸妈妈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们打过电话？有多少人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向妈妈表示感谢？有多少人愿意陪爸爸妈妈逛逛街？又有多少人真的对爸爸妈妈对自己的爱心存感激过？虽然，你考上了重点中学甚至名牌大学，成为家里的骄傲，但是随之而来的，从洗衣服到缝被子，从交学费到给你寄日常花销，从买手机到给你寄交朋友的钱，这一切，在你看来是天经地义的，是父母应当为你做的。 

   前段时间，看了一封父亲写给儿子的信。信里描述了自己的儿子从考上大学开始，总计给家里写过三封信，加起来比一份电报长不了多少，言简意赅，主题鲜明，通篇字迹潦草，只一个“钱”字特别工整而且清晰。开始以为自己的儿子学习忙，没时间写信。后来发现自己的儿子给女朋友却能写上洋洋洒洒几十页的信，而且每周一封，那种痛苦不言而喻。而且自从儿子找了女朋友，一封接一封的催款信，言辞之急迫、语调之恳切。却丝毫不体谅自己的妈妈正下岗，而爸爸工资微薄，显然不够他出入卡拉OK酒吧餐厅。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不仅没有半句安慰，居然破天荒给家里去了一封长信，大谈别人的老爸老妈如何大方。更让人痛心的是他居然偷改入学收费通知，虚报学费，来对付生他养他爱他疼他的父亲母亲。不知这样的儿子，在大学里，除了增加文化知识和社交阅历之外，那一丁点的良心是否正在迅速泯灭？父母给予我们的是无私奉献，而我们给予父母的又是什么呢？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动物尚且如此，何况人呢？也许若干年后，我们想起父母的恩情，想起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和照顾，再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感到后悔，但是仅仅后悔就够了吗？养育一个孩子长大成人，父母至少要操心二十年，对你来说，那可能是转瞬间的事，而对于我们逐渐苍老的父母，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多少个二十年？你还有多少时间去孝顺呢？让我们学会感恩，别留下“树欲静还风不在,子欲孝还亲不在”的遗憾，多陪他们聊聊天，凡事多为他们想一想，让父母感受到我们对他们的爱，拉近这份大爱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