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湖畔

    天已经完全黑了。城里的黑夜没有狗吠，没有虫鸣。只有嘟嘟的喇叭声和人们回家时匆匆的脚步声。候车大厅里已经没有了等待乘车的人了，还留在那儿的只有几个衣服褴褛的流浪者。他们大约是把大厅当作夜晚落脚的家吧，因为此刻他们都已经安静而闲适的躺在了长椅上。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半点无家可归者的哀伤。 ­

     反倒是伟，他看着这一切突然的哀伤起来。 ­

     一种说不清的愁思，从他的心底升起。这愁思里有对乡村夜晚的怀念，有对父母的思念，有颠沛流离的伤痛，但更多的应该是对秀的思念与担忧。 ­

    “秀，我的小小的秀，你在哪儿？” ­

伟在心里一遍遍的问着，“秀，好吗？你安全吗？秀！我想你了，想你了！想你了！你在哪儿？” ­

伟的声音在心底强烈的撞击着他，让他坐立不安，让他心如猫抓。 ­

他无数次地坐到长椅上，又无数次地站起来走到大厅的南门或北门看看。 ­

      已经快十点了，石华依然没有出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伟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近乎绝望的心跳。“要等下去吗？”他问自己。 ­

“等，不等又能去哪儿。”他回答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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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实在太累的伟终于坐在长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咚！”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吓了伟一跳。他睁开眼睛时，只见一个黑影闪出了南门，门口的一个垃圾桶倒在地上。伟没有多想就起身追了出去。借着门外大街两旁的路灯，伟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那人的背影。那是一个伟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就是石华。 ­

      “石华！石华！”伟大声喊着，追了上去。 ­

    可是石华跑得更快了，累了一天的伟眼看就要追不上他了。 “石华!你等等我，有什么事情把它说清楚，石华！你站住！”伟边跑边喊，“哎哟！”因为只顾着追石华了，伟没看到面前一个下水道没有井盖，他掉进了下水道里了。 ­

   “哎哟！哎哟！石华，石华，救我，救我！” ­

   “阿伟，别急，我来了！”石华出现在井口，“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

伟把手递给石化，石化一使劲就把伟拉了出来。 ­

其实井并不深，伟自己也能爬出来的。 ­

  “伟，怎么样？伤到吗？” ­

“哎哟！没事，见到你就都没事了”伟一边揉着大腿一边说，“我等你好几个小时了，你跑什么呢？” ­

   “伟，我……我，我”石华吞吞吐吐。 ­

    伟抬头看了看他，才发现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蓬乱的头发，好久没刮的胡须，憔悴的脸。 ­

“石华，到底怎么了？你说呀！秀呢？”伟使劲的摇着伟的肩膀。 ­

   “伟，你原谅我，我没有照顾好秀……” ­

    “  她去哪儿了，秀去哪儿了？” ­

    “我也不知道，伟，那天我们一到昆明，她就不见了，不见了呀” ­

    “不见了？”伟仿佛一下子没有明白这“不见了”的意思，“不见了，是去哪儿了？” ­

   “伟，你打我吧！我没脸见你了！”石华痛苦地蹲到路边，把头深深的埋进双膝里，“那天，我们一下车，秀就急着要上厕所，我让她进大厅走廊东侧的卫生间，我在车旁看行李等着她，可是她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

   “你为什么不陪着她呢？你知道吗，她没有方向感的！” ­

  “她去厕所呀！伟，我等了好久不见她回来就到厕所门口等，还请人到女厕里帮我找，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

  “哪里都没有？那她会去哪儿呢？！”伟的情绪异常的激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苦苦等待秀的来信时，秀早已经不知落身何处。 ­

  “石华，是你把她卖了吧？”伟狠狠的揪住石华的头发，把他的头提起。 ­

  “伟！你怎么能这样我呢？你看我为了找她，我都成什么样了！我都快崩溃了！你可以杀了我，却不要这样怀疑我！”石华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他的声音里满带着哭腔。 ­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还让我在家傻傻的等呢？你就是个混蛋！”伟抓住石华的衣领，把他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然后他自己也瘫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呐喊：“秀，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在——哪——儿——？”伟的声音在楼房之间颤抖，久久不肯消失。 ­

   “伟，你起来，我们先回我住处再说，好吗？”石华爬过来，把伟从地上拖了起来。 ­

   “我们还能找到秀吗？还能吗？”伟像在问石华，又像是自言自语。 ­

   “能！,能！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秀，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会好好的，会找到的！”石华安慰。 ­

    伟不再说话，此刻，他的脑子除了嗡嗡作响，什么也没有。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思念，甚至没有了担忧。他只觉得，有一股洪流从眼中涌起，一直流淌进了心底，浸漫了他的心房。他的心像被煮进了滚烫的沸水中一样，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这种痛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这痛痛得他几乎失去了知觉。 ­

“秀会在哪儿？”当伟再次问这一句话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他昏迷了两个多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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