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妃竹

    二嫂的父亲，即我亲家公去逝了，昨天下午我和大姐、大姐夫、二姐夫、三嫂、安哥及曹，所有在家的姊妹包了一辆车赶去为老人家悼孝。
 

    二嫂有五姊妹，就一个弟，弟是教导主任，住镇上公家的房子，房屋太小不宜办葬事，就在五六里开外的老家四队办。一路言语不多，车内空气有些沉闷，我将目光投向车外，一路田园凤光，绿意盎然。
 

    一过广兴洲镇，便觉亲切起来，一条乡镇公路蜿蜒向前，公路两旁，仍是树木茂盛，葱茏苍翠，小河里河水充盈，缓缓流淌。“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也许孟浩然老先生写的就是这里？过变电站，上了小桥，曹说可以转弯了，我抢着说：“前面一个岔口左转，路比较直”。心里还是蛮佩服曹记性好，二十来年没来，还能记得如此清楚。其实现在乡村通路已修到了各各村庄，走哪条路都能到。
 

    亲家公的儿子与女婿在广兴洲都是有名望的人，场面办得甚是热闹，来悼念的车来来往往，摆满了整个队老乡家的操坪。
 

    晚饭坐定时，听着亲切的乡音，周围似乎都是熟悉的面孔，但认不全，叫不出名字。与大姐寒暄的人最多，大姐在家教书二十多年，直到退休才去冷水铺居住，所以大部份都认得她，然后，我和安哥就悄声问这些人是谁，从姐姐的告之中，才依稀辨认。青春易失，岁月的年轮已爬满了眉梢，曾经光洁的脸上都已刻上皱纹，白发也悄悄地霜染了鬓角。坐在我身后有着古铜肤色年愈花甲的淳朴汉子，盯着我看了又看，还是忍不住指着我问大姐，姐说了我名字时，他才哈哈大笑：“也老了啊”！见我神情尴尬才自我介绍：“我是建明哥啊，在我印像里你还是二十岁的姑娘呢”。原来是我家屋后的邻居大哥，我和他妹春梅是儿时玩伴闺蜜加同学。儿时，我、春梅、世美三个天天腻在一起，好得几乎形影不离，春梅只因家境贫寒，她爸有些重男轻女，初中一毕业就离开了学校，远嫁了他乡。我也因从小在外读书，出嫁，随后爸妈和哥姐全迁出老屋，没有了牵挂，便没有回来过。我和春梅天各一方，二十多年从未谋面。
 

    饭后，从深圳赶回家的小侄女张妹由于有身孕不便在人多嘈杂处久留，我同大姐三嫂便去她大姨家看她，她大姨是我亲家姐，跟我家二姐关系很铁，情同姐妹。从小我一直叫她娇姐。娇姐家是一幢精致的座南朝北式平顶瓦房，前后树木茂密，一条水泥路从门前而过，路旁是一条灌溉农田的小溪，溪水涓涓流淌，屋后是一条老河，河水终日清澈，两岸柳树从荫，开窗便是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比较闹市，娇姐那里便是仙居。老家村庄的房子都是伴河而建，或一字或七字型排开，没有一家有围墙或栅栏，整洁宽敞。我们家老宅朝向及环境与娇姐家的极为相似，只是我们家的老宅是土砖泥房，二十多年无人居住已经坍塌，留下了那些树木和河水让我去追忆……

    此时，太阳已西斜，我和安哥走在田埂上，落日的余辉照在周边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暮霭延伸到了极目的天边，尉蓝的天边下，树木翁郁，垂柳依依，波光粼粼，让我生出“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情画意来。
 

    夏夜的凉风拂着嫩绿的禾苗，安哥指向稍远一点的地方说，那是团湖。其实只是团湖的外围，是我们儿时泛称的团湖。踏着夕阳，我和安哥哥徐徐向前，阵阵微风带着清香袅袅，沁入心底，甜润着五脏六腑。朵朵白云衬映着蓝天，和着垂柳，倒映在湖水里，象素描浓墨泼作的一幅巨大的水彩画。婷婷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丛中婆娑起舞，摇曳生姿。半低垂着头的莲蓬似微微浅笑的女子羞赧地点头招呼着久别归来的亲人。浅浅的湖水边，一只不知名的长嘴鸟儿似乎受到了惊吓，突兀的嘎嘎的鸣叫，惹得一群水鸭扑棱棱地飞去。
 

    安哥不喜言语，但我知道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他曾在这片土地上勤劳耕种过许多年，安哥有着和父亲一样的踏实勤劳和宽厚，劳作之余，捕鱼、照黄鳝、挖泥鳅，特别是入冬后，在刺骨的寒风中挖湖藕……故土已浸润了他的青春和壮年！
 

    那边曹和二姐夫已催过好几次要我们回转了，但我和安哥流连忘返，意犹未尽。天边皎洁的月亮悄悄地挂上柳树梢时，我们才迈着恋恋的脚步上了车，上车后，好心的司机应了我们的请求，绕着道看了我们生长的老宅，童年的小学，还有父亲曾守护过的那片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