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的月光

    以为秋天很远，忽而一朝过隙，黄了远山上的草木，听见了荷塘里的雨声。流云飞得更高了，冷冷秋凉，斩断一场夏季的生息，不过是几场风雨之间的事。

    这个时节的心情总是与秋天有关。秋之所以让人难忘，是因为秋风起兮，快速而果断。像挥去一场不堪的旧事——你要走，我不留。那些过去是被风扫去的落叶，只是落叶，自然有风来清场。秋水寒凉，不追不问。没有你，我依然是我，依然似水流年。

    我们这一生里，大约都会遇到这样的离去吧。

    秋风一样决绝。

    露水下来的夜里，月光照在窗台，推窗望月，寒月当天，天地一片清冷。再圆的月亮，亦是凉的。风月摇曳的光影映在墙上，疏疏散散，冷冷萧萧。秋天的夜晚总是这样纯粹而安静。月亮在窗外，我在窗前。

    夜的底色，无边暗黑而孤寂，是悬崖下的一方深潭。

    秋虫在风中睡着了。

    我不安的心，也睡了。说不出为什么。

    偶尔也叹息。世故人情冷，偏教侬生情。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挥一挥手，就真的可以忘记。我到底，不是秋风。

    也不是不喜欢秋天。反而，我是极喜欢秋天的。

    喜欢秋天的秋草枯黄而瘦弱的样子，秋风中瑟瑟，或凛冽或感伤，青青碧绿被时间践踏得不知去向。那是一种风照草木的清润香气，被日月、被光阴磋磨过后的枯黄。没有水份的滋养，却有不屈的风骨在，只要还活着，就努力地散发香息。山河有多辽阔，陌上的秋草就有多繁茂。虽然简单至极，三笔两笔，就可以勾画出草的模样。

    在秋草中徜徉，看秋阳在草上，闪动着盎然的光亮。日影秋光，秋风也灿灿着金黄，似有飘浮的香。

    这多么美好。

    早就丢了想要悲秋的心，风烟一样空净，只有秋天和自己。那一派天真，那一片辽阔，那内心的清远。多好啊，听得见秋草在风中枯黄的声音。

    那是我吗？有秋风秋草，还有秋天一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