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文月

{One·爱不起一生，等不起一世}

11年11月20日晚19:00，公司内部第三届才艺大赛终于如期举行。你是3号选手，要开始一段时间才会轮到你，但我还是在比赛最初就坐到了会场观众席最中央的位置，酝酿着情绪，等待你上场，替你加油打气，为你呐喊鼓掌。

当主持人终于报幕说下一位选手是你时，全场很多人都开始尖叫。气氛真嗨，我用尽全力以最大的声音喊你的名字，最终还是被淹没在人群里。一股失落感瞬间毫无征兆地涌起，你感受不到我的情绪，看不到我的努力，听不到我的声声呐喊，听不见我说“草虾，加油！草虾，加油！”

你唱了一首很劲爆的摇滚，我以前没有听过，名字也没听清。大家好像反响很好的样子，我却不那么喜欢。你唱完后剩下的曲目我都没怎么听进去，直到最后主持人宣布你得了第一名我才缓过神来。

你是第一名，你成功了，我真替你高兴。

11年11月20日晚21:30，这个享誉全国的传媒公司终于圆满结束了它的第三次内部比赛，得了第一名的你很开心，在舞台上跟评委和观众们合了很多张影。你的手里抱了好几束各式各样的鲜花。

我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看了你很久，直到你合影结束才起身。那束比赛开始前买的向日葵已经被我握出汗了，我走过拥挤的人群，站到你面前，微笑着把它递给了你。我说恭喜你，你回答谢谢，笑得很礼貌。我想说不用谢，却觉得这样的对话真是客套，就只淡淡地笑了笑，离开了。

其实离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叫我等等，然后像以前一样拉我去小小地庆祝一下，可是直到我走出会场你都没有。于是我一个人去公司旁边的西餐厅点了一份牛排，独自庆祝，为你。吃到一半的时候意外听见你的声音，抬头，然后就发现你挽着一个妖娆的女子走了进来。你们走到餐厅中央坐下，并没有发现角落里的我，可你手上的玫瑰和你们的亲密却被角落里的我看得分明。

你拿了玫瑰，扔了葵花，我真替我难过。

11年11月20日晚22:30，我终于逃离了你们的画面，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麻木地在公司论坛闲逛，看到一句话，突然就忍不住哭泣。

那句话说，“今天是111120，代表一生一世爱你。”

可是草虾，在111120这天，我却觉得我再也爱不起你。

{Two·一只草虾，你曾夏了一夏}

或许我都不该再叫你草虾了，就像你也好久没有叫过我月子。关系若不亲密，称呼怎么亲昵？

我该规矩地叫你陌草夏吧，那才是你的真名。

那么陌草夏，我第一次知道你名字的时候觉得它真好听，特别是配合着当时的场景。

欣空传媒公司一年一度的招聘，惯例地三人一起面试，轮到我进入时，我的左边站着一个陌生女子，右边站着一个你。面试官问了一些我看不出心机的例行问题，然后就问我们是否有什么才艺可以展示，陌生的女子无力地摇头，面试官便看向我。我说我会吉他但没带，然后笑着说若有幸被录取倒是能有很多机会表演，面试官呵呵地笑笑。轮到你时，你说你喜欢唱歌，然后便自信地开了口，引来面试官频频点头。

面试结束后我们在电梯里闲谈，我这才知道你唱的那首歌叫《他夏了夏天》，而你叫做陌草夏，你说可以直接叫草夏。你解释得很自然，我也自然地笑了起来，我说：“草夏，听起来像草虾。”

你点点头：“嗯，事实上我亲密的朋友们私底下很喜欢这样叫，如果你要叫我也不介意。”

“好啊”，我几乎是不带任何思考地回答了你，然后模仿你的句式说，“事实上我亲密的朋友们私底下很喜欢叫我月子，如果你要叫我也不介意。”

默契地笑，然后别离，回家后再回想电梯里的交谈就觉得滑稽：没有留彼此的联系方式，我们或许都不会再相遇。

而命运终究还是乐于显示它的仁慈：第二天，我得知欣空传媒决定录用我；第三天，我奔赴公司看到同样被录用的你。

“草虾？”

“月子？”

“哈！”

至今想起，都觉得那是有生之年所遇最美的对话。

刚进公司的日子并不轻松，新人多少会被老人排挤。女上司安排的任务总让我加班到很晚，有时身心俱疲，想到放弃。

第一次熬通宵做出来的企划被上司一票否决的那晚我特伤心，一个人跑公司天台哭，没人理，你却走过来安慰。你说，“没什么的，月子，大不了重做，我陪你。”

于是你陪我熬了第二个通宵，又一次把新企划交给上司时她终于满意地对我点头微笑。她说，很好！

可是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差一点就递交了辞职信，如果，如果没有你的那句，“我陪你。”

好美的我陪你，来自一只草虾。好希望是一辈子，而不仅仅是一夏。

{Three·月亮那么亮，等不到太阳}

有些温暖大概是这样，给的人很随意，接受的人太在意。就像我和你。

说来实在可笑，已经不再是十几岁青春懵懂浪漫幻想的年纪，我竟还是会因为那些美好的相遇和温暖的时刻喜欢上你。我甚至会猜想你的感受是否会与我相似。

然后发现，其实不然。你之于我，是另一番光景。

你外貌出众，有才干，又细心，善言辞，所以进公司不到半年就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上司欣赏你，同事佩服你，单身女子更是对你日渐垂青。

你忙碌于工作和交际，聚会应酬不断，忙碌的草虾，似乎渐渐忘记了月子和当初承诺的陪伴。

于是我终于后知后觉那根本不是一句承诺，只是随口说出的安慰而已。嗯，从一开始就是安慰，是我把它放错了位置。

陪伴不是一辈子，甚至一夏都奢侈，一秒说出的话随时都有失效的权利。

我好像“觉悟”了，可这样的“觉悟”真让我不知所措，怎么办？你忘了，可我还爱呢。

不知道，于是对自己说等吧，等命运的安排，总有一天会尘埃落定。

公司第一次举行内部才艺比赛是在我和你刚被录用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我持观望态度，不关注不在意，你却很积极地报了名。

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唱歌不错，可那次比赛你还未进决赛就被刷下来了。我看到你失落的表情，劝你别难过，而你苦笑，说，“我还会回来的。”

那晚我们一起吃了饭，你喝了一些酒，然后就开始道出一些肺腑之言。你说：“知道么？除了工作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歌了。”你说：“知道么，其实比赛的名次并不完全由表现决定，还有和上司的关系以及在公司的地位。你说：“月子，明年我还来！”

迷离灯光下你的脸庞越靠越近，然后你就吻了我，口中呢喃：“我要拿第一名！”

从此你越来越忙了，忙着奔业绩、忙着疏通关系，也忙着娱乐。事实上你也没有白忙活，我看得见，你越来越受欢迎了。

你的生活真热闹，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有时想起你的吻，觉得真是有点难过。

我改了QQ签名，我说“好多天没看见太阳了，真难过。”你回复我一个笑脸，你说是啊，这些天老下雨，但愿不久会放晴。

我看见你的回复就对着电脑屏幕发起呆来，你看得到天气，看不懂心情。月子好多天没看见太阳了，我好多天没看见你了。

月的光芒，来自太阳。我记得我对你说过。

{Four·想说什么，变成无话可说}

其实男人有事业心是对的，我很多次对这样说，然后就觉得你的忙碌你的改变你的心思都是应该的。至于我，我想即使你的生活纷繁喧嚣，只要我守护着，在你背后等着，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可我的逻辑似乎很失败，我在前者上得不到验证，在后者上被告知是错的。

公司第二次才艺比赛的时候你果然参加了，这次你进决赛毫无风波，最终的名次是第二名。我祝贺你的时候你说你本来想要冠军，可第二名也还是不错。你说下次冠军肯定是你的。我瞪大了眼睛问你还要参加，你说是，肯定的，不拿第一名誓不罢休呢。

你表情坚定，我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天你主动提出去庆祝，然后我们就去了公司旁的小餐厅，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些同事看到你，邀你去玩，于是，你丢下了我。

你说月子，我去陪他们玩玩，先走了？

你的语气是问句，却不像请求，像通知，所以我说，你是丢下了我。

你走后我特难过，看着你离开的方向愣了好久，然后就开始喝酒。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哭了，然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响了好多声后，你终于接听了。

我说草虾我喜欢你。你那边真吵，你根本听不到。你问我，什么？

于是我就用尽力气声嘶力竭地吼，我说——草虾——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你愣了几秒，木讷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挂了。

难过翻涌而来，胃里排山倒海，我靠着路边的街灯柱就吐了起来。

第二天你很疲倦地来上班，你对面的男同事，也是昨晚约你的人看到你就斜斜地笑，然后问你，昨晚那妞儿怎么样？你呵呵笑，说，不错。

一阵凉风吹来，真冷，我不禁拥了拥双臂。

你恋爱了，开始有了不同的女朋友，她们或者有妩媚的风姿，或者有奢华的服饰，或者有深厚的社会背景。总之，是你想要的。

你每天还是很上进地上班工作，下班后就和她们联系、约会，你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有好几次，你经过我办公桌的时似乎想要说什么，顿了顿，最后还是走了。从头到尾我一副认真的表情专注于工作，其实却是悄悄关注着你的。可你什么也没有说，一次次地，最后我终于觉得我们无话可说了。

渐行渐远，相遇是为了后来的别离，有一些人是会这样，留不住，眼看着远走。

曾经等待着，后来你走了。

那个夏天那只草虾，走了。

{Five·天黑黑，看不见葵花流泪}

人生总会遇见一些人别离一些人，无可避免的，可能无需太难过，即使那些人是曾经爱的。

所以，让我用一种平和的调调来告别来结束吧，我也不想得不到还那么悲伤。

我一生最喜欢两首歌，一首是《他夏了夏天》，一首是《她说》。

喜欢《他夏了夏天》，是因为陌草夏唱过。

喜欢《她说》，是因为陌草夏忙碌的时候，所有安静观望等待的时候，是它陪我度过。

《她说》里有一句歌词，说等不到天黑，烟火不会太完美。可我等到了天黑，不见烟花，只得到曲终人散，连我送的葵花，都被遗弃了。

那个叫做陌草夏的男子大概都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送他葵花。

终日忙碌的人应该不会花时间去思考一些心思，比如，有人想要他知道，以太阳的光而存在的，除了月亮，就是葵花。它们，都来自我。

没机会再说，也不想再说，这样挺好的。月子安宁，葵花遗失，也没理由牵挂或者念念不忘了。

我等得天都好黑了。

现在是11年11月20日晚23:00，外面的天很黑了，我的爱很累了。

我想我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安睡，而我猜，那束被丢弃的葵花可能还在流泪。

但愿不会太久。

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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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