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庭红雨

文/张翼 

一

“你在哪？我想去你那儿住几天”

阿媛接到电话熙珂的电话，感觉她很急，大学里一个寝室住了四年，熙珂从来就不是个风风火火的人，阿媛故意放慢语速问，

“你没事吧？”

“阿梅说她在动车上，快到南昌了，说要来看我，请我吃饭，我想还是去你那儿的好，你不知道我听到她的电话，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吧，你要不想见她，就来我这儿。”

阿媛在大学寝室里，年龄最小，大伙都叫她小幺。

接到熙珂，便去了茶楼里点了她喜爱的德州牛排和宫保鸡丁，阿媛其实不喜欢这种中西结合的味，尤其是那种柔和的灯光，窄窄的包厢，除了一种暧昧，还添了局促，熙珂说，就两人，暖暖的有安全感，没法子只能由着她，可没多久，熙珂提议还是出去走走。

二

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和熙珂缓缓在湖边走着，阿媛一身素淡，柔顺的黑发垂垂于肩，行走在青绿的柳条间，阿媛忽然觉得老幺的绰号应该给熙珂。

熙珂说，和阿明一起五年了。

和古松分手的那段时日，是她最艰难的日子，每天上完班就回到租住的公寓，不想和任何人相聚，即使城里四处都有同学，她不想别人问这问那，尤其怕那关切的眼神。爸妈来电话，还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日子过得无聊，近乎虚脱。那年夏天暴雨袭了南昌，鱼儿都游上了街，熙珂下班打不到车，淋着雨回了公寓，当晚熙珂就发高烧，半夜一个人挣扎着去医院，没想到在电梯出口就晕倒了，醒来已经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一个陌生的男人，三十多岁，那人就是阿明。

阿明是温州人，在南昌做生意，也租住在熙珂的那个公寓，那晚正好回，碰上了。半年后，阿明搬进了熙珂租住的地方，用熙珂的话说，是老天让她遇上了。

阿媛说，是不是让他瞧了个空，不会是古松走了，你感到寂寞才让他填了空吧？

熙珂不置可否，只轻轻地回应，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三

五年，了解一个人对于熙珂来说，时间已足够。

阿明在温州有家，老婆是个很温良的女人，有个男孩子快十岁了，因为生意上的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大半时间在南昌，老婆在老家带孩子，他也时不时开车回去看看。

阿明在南昌给熙珂买了套房，他们搬出了公寓，每天下班，熙珂就回到家象个主妇做好吃的，等阿明回。

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结婚生孩子了，熙珂也想给阿明生个儿子，阿明说儿子还小，他不能离婚，一听这话，她就很生气，有很多次想彻底离开，可她舍不得阿明，除了不能结婚，在熙珂的心里，阿明尽乎无可指责，他带她出国旅游，陪她逛街购物，一起下厨房，出入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她常想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她就那样一直傍着阿明，她常想，他兴许就是身边的大树，可以避风挡雨的树。

就这纠结和幸福里，熙珂说，她除了那纸法律文书，她为阿明做了一个女人该做的一切。

四

阿明带他的妻子来了南昌，电话里要熙珂一起去吃饭，说妻子阿婕一定要见他认识的干妹妹。

熙珂硬着头皮去了，而且极尽亲热。

饭后阿明有事被朋友叫走，阿婕非要拖着熙珂陪着上街，作为干妹妹，她理所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做了向导，那天阿婕给熙珂买了很多礼物，说谢谢她这个妹妹。然后熙珂回了家，阿婕回了宾馆。

熙珂回家木然地蜷在沙发里，不久，阿明来了，进门就搂着她，她没有一丝附和的热情，流着泪问，为什么要跟她说我是你干妹妹？你是不是什么都跟她讲了？那一刻，她觉得阿婕为她买的礼物有种明智的恶毒，要是她真的知道了，她也就豁出去了，反正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今晚要阿明给个说法。

阿明说，前段时间出差，因孩子病急着回了温州，熙珂一天到晚的电话，怕引起阿婕的怀疑，就先行编了故事。

“我只想你俩好好的，没别的想法”，说这话，阿明已是泪流满面出了门。

五年，熙珂就是在流产时也没见阿明这般神情，她再次原谅了阿明。

第二天，熙珂请了假，陪阿婕逛南昌，仿如姑嫂。

回到温州的阿婕时不时会来电话，说和阿明去了香港，去了泰国，。。。买了什么东西，给她捎了什么礼物。熙珂依然是热情地在电话里聊着，尔后便要阿明也带她去玩，也给她购物。

有时阿明先给了熙珂买了，再从阿婕电话里听到她关于阿明为她买同样的东西，熙珂的内心就有种奇怪的说不清楚的快感。

五

“阿拉伯的法律规定男人可以娶四个女人为妻，但必须为每个妻子置办同样的东西，无论是住房还是购物，所以，一般的阿拉伯男子还是一个妻子的。你觉得阿明是这样的人吗？”阿媛问熙珂。

“我不知道，在我心里他就是我老公，阿婕有的我就应该有。”

“阿婕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应该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什么都跟我说的，而且还送礼物给我”

“那阿婕来南昌，你为何要躲着她呢？”

“我．．．．．．说不清楚，反正我不想见她＂

＂好吧，你不想见她，她以后电话你，你就说你出差在外，不在南昌，免得人家认为你不热情，心里会有想法的＂

阿媛和熙珂在湖边踱着，直到斜阳日暮。

手机突然响起，老师来电说，孩子还在校门口等，阿媛骂了一句，要死个就是你，把这事忘了。

驱车赶到学校，孩子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见到阿媛，哇地就哭了，阿媛蹲着抱起孩子，一个劲地说，乖，妈妈和阿姨有事去了，怪妈来晚了，不哭不哭，咱们这就回家。孩子止住了哭，两人脸撕摩着贴在一起，孩子眼里还盈着晶莹的眼泪说，妈妈你以后不能再这么晚来接宝贝了，大灰狼要把我带走了，你就见不到宝贝了。

阿媛笑着抱孩子上了车，“走，熙珂去我家”。

熙珂顿了顿，说，“阿媛，宝贝太可爱了，我想回去，现在就回去，我要去见阿婕。”

六

阿媛目送熙珂上了的士，车，渐渐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