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河真人

端午节期间，正是樱桃红彤彤的挂满枝头的季节。我突然想起了红雨家以前园子里那几棵樱桃树，还有红雨小时候与她母亲在街里卖樱桃的情景来。

我与红雨母亲是同学，与红雨的父亲也是父一辈，子一辈好哥们。我们两家住处也不算太远，每天上街几乎都能与他家人见上一回面。在没有兴起大拆迁之前，小县城几乎没有几栋住宅楼，都是成趟的房产科管辖的平砖房，或是自己盖起的砖瓦房。这样各家门前屋后多少都有些空地，人们用树枝，木板夹起了栅栏变成了菜园子。红雨家房子是自己盖的，院子也大，尤其是她家的樱桃树也多，樱桃结的是又红又大。每当摘樱桃季节时，这一片各家樱桃属她家樱桃最显眼，招惹了半大小子放学就钻进她家院子去偷樱桃，害得小红雨成天在门前掐着腰骂街。哪个小瘪犊子又偷我家樱桃了？再偷养孩子没屁眼！其实，九十年代小红雨才七八岁，骂人哪能骂出这么难听的老话来，都是听她妈说的。红雨他爸不让红雨骂，“偷就偷吧，樱桃也不是啥稀罕玩意，不然熟透了没工夫摘也得掉在地上。”确实樱桃不算稀罕玩意，与现在卖的十几元一斤大樱桃没法比，就是看着好看，园溜的红彤彤的，吃起来去了籽也就两层皮了。一般小孩和女人爱吃，大老爷们是不爱吃的，因为吃起来不痛快。

一般有樱桃树的人家樱桃是不卖的，也不值几个钱。到了樱桃熟了，有闲工夫就摘点送给亲戚，朋友和同事，或是邀请朋友同事，同学来家自己摘吃着玩。但红雨家樱桃是卖的，红雨家境很不好，我那个哥们下岗蹬起倒骑驴拉人送货。红雨妈身体也不好，再加上她不是挺能干精明挺道趣的女人，念书时男生就爱欺负她，给她取外号戏耍她。但红雨她妈往里傻不往外傻，每天领着红雨端着一大盆红彤彤樱桃蹲着街里，胡同里卖樱桃。红雨和她妈不认识秤，他爸教她娘两好几遍就是弄不准秤杆上小星点代表是多少，气的哥们一脚把盆给踢飞 ，樱桃散落在院子里过道上，就像一粒粒红玛瑙珍珠在地上乱滚乱跳。后来还是红雨想出来办法，对她妈说，“不费那劲了，咱家不是有吃饭用的小碗吗，就用小碗卖两角钱一碗，谁也唬不了谁。”果然每年樱桃红了，就在街里看见了红雨娘两拿着小碗蹲在装满樱桃小盆边卖樱桃。
    一次我下班，路上正赶上红雨在卖樱桃，红雨就喊我，她就把一碗樱桃倒进了纸袋里递给了我。我要给钱，红雨硬是不要。
红雨他爸能干是过日子好手，人也聪明。红雨有点随她妈，我的老同学。红雨上几年学就辍学了，原因很简单听不懂老师讲的课。后来到了十八九大姑娘了就在饭店打工，再后来就结婚了。红雨的老公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这干几天那干几天的，没啥本事还嗜好喝酒，喝高了回来就拿红雨消酒，还动手打了红雨。气的我哥们也动手给了姑爷几大撇子，但也没办法谁叫自己女儿不争气了。后来就把自己蹬的倒骑驴给了姑爷，让他吃点苦挣点钱，别在喝大酒打红雨，好好过日子。红雨有了孩子后，日子更加拮据，我的哥们就拼死拼活的干来贴补红雨和孩子。但好景不长，姑爷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次比一次邪乎的喝酒打红雨，还把那台倒骑驴给卖了换酒喝了，每次红雨抱着孩子回家脸上胳膊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的哥们一看实在没办法管女儿事了就让红雨离了婚。
    时间飞逝 ，一晃几年过去了，红雨也该三十出头了。现在红雨的樱桃树早已不见了，动迁后我的哥们也早已搬进了楼房。每次偶尔见面我也不咋爱打听红雨的事，知道一提起红雨，哥们就很闹心。去年见面，我实在忍耐不住就随口提起了红雨。哥们告诉我说，“红雨离完婚后就在沈阳打了几年工，前年得病了，耳朵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那没去大医院看看，现在医疗水平应该能治好这种病的。”“去了，好几家医院都看过了，现在对着耳根子大声喊，多少能听见点动静了。现在红雨在我家呢，每天吃点药，还有她妈轻微脑血栓也在吃药，家里两病包子”说完，见哥们长长出了一口叹气。看得出我的哥们面对生活和命运太无奈了，老天真是有所不公。“别急，慢慢来，红雨是位好孩子，那年还给过我一碗樱桃呢。对了，红雨和她妈吃的药，街里药店能买到不？”“能”“那好，你和我去药店，我用我的医保卡给红雨娘两卖几盒药，我卡里有三千来元呢”“不用，不用，我卡里也有钱，再说那药挺贵呢，好几十元一盒呢。”“没事，你买吧”我硬是把哥们拉进了药店，花了四百多买了五六盒药。
   今年的樱桃红了，看着微信朋友圈里有晒樱桃的，有晒回老家樱桃树的，但我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红雨那一碗樱桃，心里就犹如看见了一碗青涩的樱桃，总是酸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