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雾霾

     

	报纸版面

                    

                                        李祖青
                                        载于2015年2月27日《肥西报》文艺副刊 
                                        载于2015年5月20日《新安晚报》

为了照顾离家远的同事，每年春节期间几天值班几乎都被我承包了，似乎已经成了惯例。趁着还没有放假之时，每年我都会提前几天回家一趟，也算是给父母拜个早年吧，今年也没例外。

中午吃饭时，父亲也许是多喝了点酒，忽然对我说：“你看到了吧，村庄里今年一下子又多了四辆小轿车！”其实，我早就注意到我们庄二十来户人家，去年就已经有了四辆私家车了。就在我一家一家地相比谁家车子最值钱时，父亲又接着说：“当年我们村里第一辆车子可是我带头买的啊！”我明显感到父亲的话中有话，口气带有责怪的意思。

看到父亲因为面子问题有点生气的样，我不得不第一次当着一桌人面抖起了家底，我说：“一辆十万元以内的车子我是买得起的。可是，我住的小区内哪里还有让我停车的地方啊？几十个地面车位两年前就被人占光了。我的买车希望只有等买了第二套房子才能实现了，是眼前的空间在挤压我。”

父亲叹了口气说∶“说的也是，确实没有料到现在发展这么快！早了几年买的房，许多配套设施就跟不上。我当年买车时到处跟着别人后面捣腾什么车票，你到好，能顺顺当当买车子却又愁着无处放……”

父亲说他买的第一辆车，当然是我家那辆“永久” 牌，合肥产的自行车。

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却有一个在城里的朋友。父亲的朋友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下放到我们庄的知识青年，下放知青认识父亲不久便与父亲兄弟相称。三年后尽管下放知青回城里了，他还是隔三差五地来看望父亲。那个年代，有个城里的亲朋，在乡下人眼睛里是非常值骄傲的。况且，那个我叫叔叔的城里人一来我家，总会带给我许多学习用品的。

不过，最让我全家感动的是，有一年，父亲的朋友答应准备想办法给我们家弄一张自行车票。这是父亲朋友来我家时表的态，我家就要有一辆自行车了，这个消息经我的嘴很快让全庄子里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了。一家人高兴之时，接下来的就是准备凑足二百元的自行车款。

一天，父亲忽然对我说，等家里的八只小猪崽出栏了就能把自行车骑回家。言下之意好好喂养小猪崽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那段时间，我一放下书包就四处打猪草找野菜，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八只小猪个个长得头大腰圆，每只都在二十斤以上，出栏时，一共卖得二百三十几元。父亲揣着卖猪款，带着家里盐制好的两只肥鸭去了离我家近五十公里的六安市。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九八四年秋天。父亲将崭新的自行车扛上大客车顶上的行礼架上，又付了所谓的托运费，一共花了二百零八元终于将自行车买了回来。当时村里只有个别村干部才有自行车。父亲在村民中算是第一个买了一辆自行车的人，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永久”牌自行车。父亲在村子里地位也迅速提高，当年我家就被评为万元户，奖品是一只搪瓷脸盆，至今还是完好无损地保留着。

回忆起自己当年因为第一个买车带来了荣誉，父亲越说越高兴，趁着父亲侃侃而谈之时，我开玩笑地说：“爸，我打听了，你那辆自行车，如果拿到现在来算算，八只小猪崽，每只二十多斤重至少也能卖到三千元左右。也就是说，你的那辆自行车价值三千多元，而且还要什么票，转了一圈子人，我至今搞不明白，怀疑您当时是不是被人骗了？……”

父亲差点笑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