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忧郁是一只猫

文/远君

 夜很黑，窗外豆大的雨点敲击着玻璃，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书桌上摇曳的烛光不停颤动，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屋内闷热的空气让人感到烦躁不安。

 她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推开紧闭的窗，窗外路灯也黑尽，烛光照射出去尽显一片阴森恐怖的景象。一阵狂风夹杂着雨点迎面袭来，打在脸上有些生疼。这一阵风也吹灭了蜡烛微弱的光线，周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天边一条犀利的闪电尖锐地划破无尽的夜空，随之传来轰隆的闷雷声吓得她一下子委坐在地上。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地站起身，摸索着走到沙发边将猫咪紧紧地搂在怀中，回到床上缩成一团，紧咬着唇，瑟瑟发抖。

 他今天要加班，却不料会有突如其来的台风，并且还停了电。他知道她怕黑，急驾着车往家赶，不顾所有同事的警告。雨势那么大，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是凭着一股坚定的信念和对她的担忧，他终于安全回到了家。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听到他温柔的嗓音：“洛，你在哪儿？”一颗悬着的心才重新落了下去。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他的怀中：“青和，我好怕……”他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道：“别怕，我不是回来陪你了吗？”

 隐忍的泪水决堤，她开始小声啜泣，渐渐得越哭越大声，发疯似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要回来，这样的天气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吗？万一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他握住她纤弱的柔荑，轻吻了她的额头，将下颔靠到她的肩上：“洛，我不放心你。”

 她依然不能停止哭泣，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味，心却渐渐平定下来。哭累了，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下过一整夜的雨，云朵散开，天空明朗了起来，蔚蓝的颜色像丝绒一般柔和。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惊醒了她安稳的睡眠。她的脸上还有昨晚残留的泪痕。她眉头轻皱了一下，“嘤咛”一声，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揉揉眼睛走出卧室，餐桌上已摆好了早餐，厨房还在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不一会儿，他端着两杯牛奶走出来，宠溺地对她笑笑，让她快去洗簌然后吃饭。

 他的厨艺一直很好，吃到的人能感到其中一丝甜蜜和幸福的味道。她想起昨晚他暖心的话，咬着勺子发起了呆：前年冬天他和她一起去乡下看外祖母，很冷的天，屋内生了一堆柴火取暖，柴禾投进火堆时发出哔哔剥剥的轻响，混杂在外祖母慈祥的话语中，煞是好听。她当时坐在外祖母身畔，将头枕在外祖母的大腿上，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暖与疼惜。

 她是他在一个雷雨天捡到的玻璃娃娃，那晚的雨很大，她浑身湿透，头发蓬乱，单纯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的心就那么颤动了一下，义无反顾地将他带回了家。他给她繁盛的物质生活，给她爱，给了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对他，她是感恩的，享受着他给的宠爱，她觉得这一生，已不辜负。

 她记得他带她去倾听红梅盛开的声音，他说梅花有一个纯粹的灵魂，不妖艳，不媚俗。她记得他说这话时幽幽的目光，那一夜，她彻底失眠了，听着窗外的雪积压在梅枝上，慢慢融化成水滴滴落到天明。她想，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便爱上他了吧？

 他轻唤了一声，让她从沉浸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吃过早餐，他便要出门上班，她从后面抱住他，执拗地不让他走。他略微有些无奈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让你带我出去玩。”她小心翼翼地说，带着一丝的犹豫和不确定，生怕他不会答应。其实对于她的要求他又何尝拒绝过？即使再无理，看到她暗波涌动的眼眸，也会因心软而最终答应。

  他转过身将她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星期天吧，星期天我和你一起出去。”

 三日的时间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星期天。毕竟是孩子心性，坐在车上她掩饰不住的兴奋。而他认真的开着车，因为对她的宠爱，不允许她受到一点伤害，他只能心无旁骛。

 目的地是一片空旷的谷地，如茵的绿草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粉嫩小花，只只斑斓的蝴蝶流连于花丛间，优雅地起舞。草丛中央藏匿着一条清凉的小溪，缓缓流动漾起的波纹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粼粼波光。透过清浅的水面，还能看见五彩的鹅卵石和顽皮地吐着水泡的小鱼。大自然的呼吸吐纳，只在一瞬间感受。

 她爬上一块高地，对着对面的山崖喊道：“喂，你好吗？”山谷顿时想起一片连绵不绝的回声：“你好吗？”“好吗？……”恶作剧得逞般，她躺在草地上咯咯地笑。看着澄净的蓝天，她渐渐感觉所有的回声都是另外的自己在回答，是与自己灵魂的对话。

 放好野餐的东西，他也来到她身边躺下，四周安静地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突然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推推闭着眼睛躲避阳光的他，让他也对着山崖喊一句。开始时他执意不肯，终究拗不过，学着她先前的样子喊了一声。

 她对此很满意，大声回答道：“我很好……青和，我爱你！”并且偷亲了他一下。他身体瞬间僵直，嘴角微微抽搐，最后化成一个温暖的笑。

 回到家已是十点过，洗完澡，她和他一起听一个深夜节目。DJ磁性的嗓音介绍着一首歌：《Ma'a mera》。这首歌讲述的是一个远古流传下来的故事：当你找不到自己灵魂的时候，听着这首歌会给人一种心灵的感悟。体会这首歌中孤儿与自己灵魂的对话，和他一起探索心灵的感知过程，最终你能发现潜在的另一个自己，知道自己始终有人相伴，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即使你现在感到孤寂，无所措手足，也无需它慌乱，因为你还有自己的灵魂，无论它潜藏地多么隐秘，最终你还是能发现它们的。这首歌来源于所罗门群岛上一个古老的土著民族，专辑制作人Anthony Copping历经十五年的时间走遍南太平洋三百多个岛屿，终于收集整理到这些天籁之声。

 她和他静静地听着，前段安静的叙述就像哄人入眠一样平定，后来渐渐声音变得高亢，似是与人争论着什么，到最后又逐渐归于平静，轻声地哼唱。

 歌曲终了，DJ短短地说了两句：“每个人的灵魂都在寻找着自己心灵的契合，在这首歌中，我听见了自己的灵魂。你，听见了吗？”

 她感到心受到了触动，她相信，他就是自己心灵的契合点。有他在，她的灵魂才有存在的意义。

 她偏过头偷偷地看他，却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接触到她的目光，他赶紧把眼神移向别处，紧张慌乱的神情十分可爱。

 一直以来，他都在教她聆听各种各样的声音，包括灵魂，却一直逃避着自己的心声，不肯直面对她的感情。

 她决定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他，告诉他她对他的爱和爱的无怨无悔。这一生，她只愿与他执手，聆听灵魂的乐音。

 她慢慢挪到他的身畔，四片冰凉的唇覆在一起，开始时他很僵硬，后来渐渐地夺回主动权。他回吻了她。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他完全属于她了。

      201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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