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拟身嫁

遠。小说

 

文/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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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宵剩把红烛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一.

庭院深深,偌大的院子里,仆人众多。人多必然手杂,可是李老爷是个严厉的城府极深之人,规矩深严,是以李家这个大族虽然人多,但每个人都能清楚知道自己的位置,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牙婆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谄媚地对着李夫人极尽奉承,又不断称赞身后女孩的百般好处,显然是希望李夫人将那个女孩买了下来。可是李府是时确实不缺丫头,而牙婆领的那个孩子面色肌黄,弱不禁风的样子,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李府金碧辉煌的一切,透出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单纯。李夫人不自禁地皱皱眉头,让牙婆将孩子带出去。牙婆不情愿地欲转身离开,李老爷的独子却随着生母姗姗地从内堂走出,径直像那小女孩走去,拉着她的手便不愿放开。牙婆看到一丝希望,不住开口称赞小少爷聪明伶俐,十分有眼光……其实李少爷小小年龄,懂得什么呢?这些话,自然是说与两位夫人听的。

“姐姐,便将那丫头留下吧,祥儿也大了,连个玩伴也没有,这乡下的丫头,我看倒也有趣得紧。”李二夫人身子有些虚弱,说话也是娇滴滴的。方时李夫人未生育,李老爷倒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孰料年近四十,膝下无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遂纳了一个二夫人,仅一年,二夫人便诞下一子,自得众人欢心。这二夫人却并不侍宠而骄,对大夫人却是礼敬有加,大夫人亦是一个忠纯之人,两人感情便不算尴尬,素来以姐妹相称,真心相对。买一个丫头对李家来讲并非什么大事,此时二夫人如此说了,大夫人也欣然便应允了。阿崇便由此进了李家。

 

二.

阿崇进入李家那年,正好十岁。而彼时李之祥仅三岁而已。乡下的丫头,懂事甚早。阿崇在家时已是带过两个弟妹,因此应付李之祥已是绰绰有余,阿崇的性子甚得李家众人欢喜,未过二年,俨然成了李家一员,成为二位夫人心中理想的儿媳人选。

岂料好景不长,阿崇十五岁那年,李老爷因病故去,人心险恶,众仆没了约束,竟遗忘往日李家的恩德,纷纷打起主人的主意。未出半年,偌大的一个李家,就此分崩离析,昔日繁荣不再。阿崇并不如其他人一样忘恩负义,她依旧兢兢业业地服侍着二位夫人和小少爷,所幸夫人皆有积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过得安和。

祸不单行,因李老爷病逝,二夫人伤心过度,再加上身子向来不好,居然渐渐卧床不起了。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朝不虑夕。未满一年,已是性命垂危。

一日,二夫人病情突然加重,临终时,与大夫人商量,将阿崇和之祥唤至身前,定下了二人的终身,托阿崇好好照顾之祥,撒手人寰。大夫人与两孩子自是伤心不已。之祥业时将近十岁,对婚姻之事,却已略知一二,从此心上便生出阿崇是自己夫人的念头。想着自己是男子汉,阿崇待自己一向很好,以后定要好好保护她才行。

 

三.

阿崇正值二八年华,出落得如娇花照水,楚楚动人。任是女子,也会被她的美深深打动,对她的容颜觊觎的男子自是更不在少数。邻村的龙头云破更是对她一往情深。无奈阿崇一心只在之祥身上,更有婚约在身,云破也奈何她不得。

作为童养媳,阿崇比之祥大了六岁有余,阿崇十八岁时,之祥未满十二,还算是个孩子。那一年天花肆行,之祥也不幸染上。虽是阿崇精打细算,李家剩余钱财也实是不多。大夫漫天要价,之祥的病情却不见好转。此时大夫人除了卖掉李家大宅,已是无法可想了。阿崇虽是极为不愿,也不敢提出反对,更何况她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卖掉李家大宅得依赖云破,因为有能力买下大宅的,除了云破,更无他人。云破比之先前的李家,势力不足一半。但虎落平阳被犬欺,李家这时沦落彻地,自然没有能力与云破抗衡。

谁料云破却不愿意购置李家的房子,而是要求阿崇嫁与她为妻。并威胁周近的人不许借钱给李家,否则便是与他云破为敌。在云破的积威下,无人敢说不字。阿崇和大夫人借不到钱,望着床上躺着基本上是整日昏迷的之祥,忧心不已,天天以泪洗面。李家三代单传,若是之祥有甚不幸,李家从此便断了香火。阿崇和夫人都想:“若是之祥不幸,我便也随他去了,总也无法见李家各位列祖列宗……”

之祥病情总不见好转,三日后,阿崇只身来到云破家中,云破喜不自胜,亲自端茶奉水,都被阿崇冷冷的神色挡了回去,面色不禁有些讪讪。阿崇提出条件:她嫁与云破,前提是云破需得先把之祥的病治好,再予以李夫人白银二百两作为彩礼,今后亦不得与李家为难。若是之祥的病治不好,阿崇便随着他去了,到时云破要娶,也只好娶一具尸体回家。

云破行事虽有些凶狠,却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一心只对阿崇好,只要阿崇答应嫁与他为妻,其余一切皆可不顾,就算阿崇并不爱他,也无所谓。当下应允阿崇的条件,便即请来大夫同去与之祥治病。

过得半月,之祥果然痊愈,身上疮疤也不曾留下。云破也带着家人来提亲。夫人吃惊不已,原来阿崇一直将要嫁云破之事藏在心中,不曾与夫人提起。阿崇从内室出来,面容憔悴。她本是羸弱,这段时间,却更清瘦了很多。阿崇知此事再也推脱不得,随即对夫人盈盈拜下,泪如泉涌:“阿崇不孝,贪恋云家权势,答应嫁与云破为妻,有愧夫人厚望。此生有愧,来生再报夫人大德。万望夫人乞怜,准予这门亲事……”夫人从大夫来替之祥治病之时便有三分怀疑,现在更是十分的确信,长叹一口气:“崇儿,你先起来。自你进入李家,我们便将你视为己出。今日你答允云家的亲事,原是情理之中。你虽与祥儿已有婚约,毕竟也未过门,终究算不得李家的媳妇儿,是去是留,自由你选择。李家衰落之时你并未便即离开,我又岂不知你不是那种贪图权贵之人?你的大德,夫人我铭刻在心……你和祥儿的婚约,就此解了罢……”

阿崇哭倒在地:“夫人……”

夫人俯身扶起阿崇,褪下手腕的玉镯:“崇儿,这是当年我出嫁时我娘亲手给我戴上的,说是要留给未来的媳妇儿,现在,唉……还是给你吧……你就当是我的女儿。娘给女儿的一样……”

阿崇惶恐着不敢收下:“夫人…………”

“阿崇,我们都早已将你当做李家的人了……却不料……现在,你可不可以唤我一声娘……”李夫人泪水不禁流下,阿崇低唤:“娘……”扑到李夫人的怀里,失声痛哭,李夫人也不停地抹着眼泪。

 

四.

婚礼是瞒着之祥进行的,为怕之祥捣乱,李夫人告诉之祥阿崇只是被父母找到,接回家住一段时间。

纸终究保不住火,过得半月,之祥渐渐在村人的议论中得知阿崇已嫁给云破的事实。奈何他只是一个孩子,终究无力与云家抗衡,欲将阿崇抢回,却无力如此。几次三番到云家去见阿崇,亦是被家丁拒之门外,恍然若失,整日迷糊,便是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夫人猜不得他为何如此,整日愁眉不展,暗自落泪。

阿崇嫁与云破一年之后,产下一女,名云烟,又二年,诞下一子,名云翔。云破得子,欣喜万分,饶是翔与祥实乃谐音,也是一笑置之。

阿崇自嫁与云破,便极少出门,她本是极为传统的女子,既已嫁与云破,便始终视自己为云破的妻子,更因感恩云破救了之祥的命,不愿再与李家有更多纠葛,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孰料之祥也有一般痴心,对阿崇的爱慕之情不改,到了婚配年龄,却始终也不愿娶妻,只把李夫人急得重病缠身,不久也是驾鹤西去,留了之祥一人独居。

时日渐长,云烟也长成了大姑娘,出落得婷婷玉立,像极她的母亲。之祥见到,心中凄苦,哀叹万分。明了云烟乃是阿崇之女,待她自也极好,云烟不明其意,只是当他为叔叔看待。

白驹过隙,孩子长大,云烟嫁人,云翔娶妻。云破年逾耳顺,身染微恙,却抵挡不住,告别人世。此时阿崇尚未满四十,风韵犹存,却不愿再嫁,一直孀居。之祥尊重他的决定,对于求亲之事,一直不提。

 

五.

月白风清,蛛网密布的古旧大宅内,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俯着一袭红装的人痛哭:“阿崇,你还爱我么?这么多年过去,之祥一直未曾忘记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为之祥挨鞭子,喜欢你柔声地唤我小少爷。我曾经任性的不吃饭,只是想看到你佯怒地对我娇嗔的样子。阿崇,我知道你并不把我当孩子了,可是为什么你不肯理我呢……阿崇,之祥对你的记忆只是停留在小时候。可是,有了这样的回忆,足够我用一生去等候。从小,我便认定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新娘。你要对云破终一,我便尊重你。可是,现在,你可以属于我了罢?……阿崇……阿崇…………”仍是小孩子一般任性的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六.

云家于阿崇落棺后第三天起棺,欲再睹主母最后一眼,却惊异地发现,尸裹不见。

 

又二年,李家宅倒,众人拆迁之迹,发现李家主卧,有并排的两具骨尸。

2009.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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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莫念奶茶

[ft=,2,][/ft] [ft=,2,] 有一个最爱的人,足以.[/ft]

无尘,无迹

鹧鸪天·忆人 记得当时春水边,花枝轻曳蝶翩翩。看伊眸里含香露,惹得心中生细涟。 愁若此,笑依然,谁知正是别离天。惟留轻梦凭回忆,空把风光与呢喃. 无语。

天上的云

[ft=,4,]感人的情结,小说。欣赏[em]e179[/em][/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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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2,]哎,,,苦等。。。。爱情,,,[/ft]

子语飘云

先留个名,今晚太困了,有时间再来欣赏!

//静静生活。

庭院深深,人情淡薄!青梅竹马,终抵不过命运的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