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

抓阄

个人日记

老李头的两个孩子同时被两所大学录取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这个贫困的小山村。村民啧啧称奇,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老李头居然养了这么一对有出息的儿女。老李头三十岁的时候才养了这对儿女,双胞胎,姐姐先,弟弟后。老李头中年才为人父,对孩子格外疼爱!别人的孩子初中以后就辍学打工了。老李头却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孩子出人头第,考上大学,飞出这个穷山村,颠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模式。

为了这个信念,夫妻俩吃尽了苦头!晴天-身汗,雨天一身泥。忙碌的身影永远没有停下的时候!在农村,如果单凭几亩田地想供两个孩子上学,那真是天方夜潭!夫妻俩累弯了腰,愁白了头,也没有挣够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

一天晚上,老李头闷闷的抽了—支烟,然后对老伴说:我听说现在下煤矿很赚钱,我想去试一试,如果能干,那孩子的上学的钱也就不愁了。老伴担忧的说:我听说那煤矿很容易出现事故,邻村的那个叫二虎的,才干几天就死在了煤矿里。老李头叹了一口气:唉!然后,又抽出一支烟狠狠的吸了几口,劣质的烟叶呛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老伴心疼的拍打他的后背说:少抽点,这个家,还有两个孩子都靠你呢!第二天一早,老伴—觉醒来,发现老李头不在身边,几件破旧的衣服也没有了踪迹。老伴叹了口气,一切都明白了,老李头还是去煤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度的劳累让老李头的身体每况愈下,看上去比实际年岁苍老许多,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李头。姐弟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学习特别努力,在班里的成绩一直遥遥领先。这种平静的生活—直持续到姐弟俩上到高中。—天,回家后的老李头突然感到胸闷,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胸口又是奇闷无比。后经医院确珍为老李头患上了轻微的尘肺,典型的职业病。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让一家人陷入了—片恐慌。也就意味着,老李头再也不能挖煤,再也不能干重体力活,而且还要休养,这个家庭再无经济来源了。后经有关部门调解,老李头获得了几万元的赔偿。

今天两张通知书的到来,没有给这个贫困的家庭带来喜悦,反而被愁云惨雾笼罩。在当地,考上大学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亲戚朋友,乡里乡邻都要带上红包,前去祝贺,当然主人也会热情招待,免不了吃吃喝喝。

这顿饭吃的好长,从中午到天黑,人才渐渐散去,席间不断有人吹捧老李头:老哥你好有福气,养了这么一对有出息的孩子!老李头强装笑脸说:大伙 ,吃好,喝好!

孩子们都回自己屋里去了,老李头数了数收红包的钱,还有家里所有的钱,数来数去,只够一个孩子的学费。老李头抽出一支烟,狠狠的吸了几口,陷入了沉思。这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让谁继续读书,让谁辍学?以现在自己的身体,很难支撑两个孩子同时上大学了。那又该牺牲谁呢?沉思了许久,老李头突然作出了决定。

他把两个孩子叫到屋里,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孩子,我只读完小学,深知没有文化的苦恼。我的本意就是:无论多么艰难也要让你们读完大学,可现在我的身体,唉!不争气啊!现在你们姐弟二个只有一个才能继续读书,另一个我再想办法。再想办法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再也无缘于学校了!孩子!别怪爸爸心狠,我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现在大家看到我就如同看到瘟神—样躲着我!老李头话未说完,老伴巳是泪水横流。老李头接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让谁不读书我都会心痛,既然无法选择,那就让老天决定你们的命运吧!我这儿有两个纸团,一个上面有字,另—个上面没字,你们姐弟俩来抓阄吧!抓到有字的,可以继续读书,如果抓到没字的,唉......老李头叹了一口气,那我也无能为力了!屋里沉默了一会,弟弟说:家里的情况我与姐姐非常清楚,姐姐的成绩比我好!这个阄不用抓了,就让姐姐上吧!姐姐打断弟弟的话:爸爸的身体不好,你以后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了,不读书怎么行?弟弟你去上学,姐姐打工为你赚学费!

看着姐弟俩一直争执不下,老李头说:还是抓阄吧!姐姐大,姐姐先抓。老李头把两个纸团放到了姐姐的面前,姐姐平静的拿了—个打开,一片空白,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面对现实的时候,姐姐还是失落的转身离去。弟弟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夜黑了下来,—道闪电划过夜空,随之大雨倾盆而下。老李头拿个脸盆放在漏雨的地方,雨水顺着屋子破损的地方落到了脸盆里。这夜注定是个不平静之夜,老李头不顾医生给予尘肺不能吸烟的忠告,狠狠的吸着,老伴在一边暗自垂泪,然后敲打着患有关节炎的老腿。姐姐回到自己的屋里后,拿出了录取通知书,久久不能平静,泪水—滴一滴落在了这张纸上。苦读了十几年,今宵就要说再见了!弟弟回到屋里,沉思良久,一个决定巳经在脑海中形成。

天亮了起来,姐姐起身打开房门。—张纸从门缝中掉在地上,姐姐随手捡起,是弟弟写的:姐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巳在去打工的车上。虽然该读书的是我,但看到姐姐抓到那个没字的纸团后,那种失落的表情,深深的刺痛我的心!爸爸病倒了,但是这个家不能垮,还有我在,姐姐你安心去上大学,以后的费用由我来承担,成功的路有千条,求学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姐姐不必自责,不必愧疚!我不想面对那种撕心裂肺的离别,所以我选择了独自离开......弟弟呀!姐姐未读完,巳是泣不成声!弟弟呀!你这一走,让姐姐情何以堪!你让姐姐如何去面对爸爸妈妈!从未出远门的你,你让姐姐怎能放心!弟弟以后的路,只有靠你自己了,姐姐时时刻刻都会为你祈福。

编后语:现有的收费标准已经导致不少的农民子弟考上大学而无钱就读。有多少品学兼优的学子与大学失之交臂!这就意味着:大学教育对于农民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大学以成绩取人,变成了以钱取人,以后的大学将会有更多的农村孩子从学校流失,试问,这公平吗?有的农村孩子大学几年下来,花完了家里所有积蓄,而且债台高筑,父母为了筹集学费吃尽了苦头。结果毕业后,又没有理想的工作,一家人欲哭无泪!试问:寒窗苦读后,他们的前途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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