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文九章

个人日记

 

哲文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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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马 德

这个世界,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了。
 
那些说过活不了的人,最后,都活了下来。
一切都将会过去,它的另一个意思是:一切都将被忘记。

哪怕,当时痛到死去活来的人,也不过是上一刻为那个人死去,下一刻还得为自己活过来。

忘记过去,不是绝情。
这个世界,没有谁注定必须是谁的谁。放对方去吧,从此一刀两断。
马踏岚烟绝尘去,就像曾经烟柳画桥翩然来。
因为,要想过下去,必须得让过去过去。然后,未来才能到来。

也许,注定要有一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路过。
再绚烂的烟火,也只能绽放于一瞬,一念绚烂,一念寂灭。
让路过的人赶紧走,好腾出地方来,让该来的人,马不停蹄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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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尽可原谅


丰 歌

木心有很多精彩绝伦的句子,有的精当深刻,有的幽默俏皮。
我格外推崇的是见其高妙人生境界的一句家常话:“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如今,不少人心中或脸上,有一股子乖戾、暴戾之气,
经常怨恨难耐,动辄以乖张、偏执、恼怒之言行,对别人、对社会发泄不满。
也许他们眼中尽是难以忍受的人和事;长而久之,心无戾气也难。
但若人生臻于“诚觉世事尽可原谅”之境界,想必戾气全无。

“诚觉世事尽可原谅”,境界之高,高在“尽可原谅”;
境界之妙,却妙在“不知原谅什么”。
如果知道“原谅什么”,也许会觉得“世事”未必“尽可原谅”。但这样说就不是木心了。
其实,比此境界更高的是,知道“原谅什么”,却仍觉“世事尽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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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

石 兵

  禀持爱者,必然身心清澈,如百岁长者杨绛,
送爱人归去,睹爱女早逝,遭逢人间大悲之事,
却能蕴悲痛于静谧,化舍为得,淡看去留,凡此种种,皆因心中有爱。

由此,便不难理解爱人钱锺书为杨绛所作诗句:
“颉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不知腼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
字字句句,清澈通透,宛若其人。


在乎一心


哈代说:“人生意义的大小,不在乎外界的变迁,而在乎内在的经验。”
不仅大小,人生意义的高下、深浅、明暗、厚薄……都不在乎外,而在乎内,在乎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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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与救


张丽钧

与文友阿芳互发微信问候。
谈及不如意之事,发去一串叹息,她安慰我道:
“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所以福来不必喜,要看他会受;
天欲福人,必先以微祸儆之,所以祸来不必忧,要看他会救。”

我大惊:“你原创?咋恁好!”她发来一个鬼脸,说:
“我若觍颜称原创,洪应明定‘穿越’来揍我。”

我愈惊:“《菜根谭》?俺读过也!咋未留意到这段文字?
”阿芳道:“读时未入心,故尔未入眼。”

阿芳所言极是。读《菜根谭》时,我涉世未深,
只约略记得抄录过“霁月光风,草木欣欣”这等雅词丽句,
而对“祸福”之类苦辣文段,则一目十行,潦草带过。
作者“咬得菜根”之后的深悟深得,被我在饱食肥甘之后不恭“闪读”,我之所得,定为皮毛。

设若当年在本子上抄录了阿芳发来的那段精警文字,临福临祸,我还会那般不懂得“受”与“救”吗?
这颗心,多么蹇浅,福来则喜,祸来则忧,
哪怕只是“微福”或“微祸”,我也会被“骄”晕、被“儆”晕。
我拙于“受”,亦拙于“救”。夜读《恩宠与勇气》,
读到“人应该学着向倒霉的事感恩”时,心惊不已,扪心自问:你何时才能学会?
 
德厚,方能“会受”;心广,方能“会救”。祸福皆惊者,祸福皆可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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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水

王自亮


岸边草木,湖畔楼阁,都在水里晃动。
一鸟飞过,在湖上投下倒影,鸟过去了,倒影悄然而没。
一尾小舟,在水里悠悠划过,若剪开一条绿色的波纹。
船过去了,水平如镜,似乎波纹从来没有出现过。

水怕是这世界上最智慧灵动的物体了,
一任自然,能流则流,能止则止,可动可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水映万物,而不着纤毫。它欢快跳跃,却让观者沉静。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该隐则隐,该现则现,这就是水的大智慧吧。

水养育着人的身体,也滋润着人的心灵。
站在一湾水前,浮躁的心会慢慢沉静下来,如水一样,映着云影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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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寂静


 洪烛

 
 
你听过雷鸣、涛声、汽笛、交响乐乃至人与人之间的种种议论,可你听见过寂静吗?
也许你听见过,并没有留意—失声的草原,
放慢了车轮转动的速度,胶卷转动的速度,仿佛回到默片时代。
连炊烟上升的速度都放慢了—不,它被彻底定格在半空,像一条通向天堂的公路。

其实寂静也是很悦耳的。
假如你至今还未弄懂寂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留待死后了,用藏在坟墓里的耳朵,继续倾听……
没有任何声音就是所谓的寂静。而它,将构成不朽的殉葬品。
 
那注定是一个伤心的夜晚,
 
月亮上面布满阴翳,使它更像是一枚遗弃在草丛中的脏兮兮的鸟蛋。
 
谁能够孵化它呢?恐怕只有乌云了。
 
挂在树梢的空巢,显得那么亲切,仿佛在等我住进去。
但愿它能更有耐心一些:首先等我变成一只鸟。来世能有这样的居所,我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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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声处 

晨 曦
 
如今,若你能在一个地方呆二十分钟,听不到任何一点人类制造的声音,
那么,可以说你享用了一件奢侈品。
据说,这样的地方在美国不过十处,而在欧洲则是一处也没有。
当今时代,纯“静”的地方越来越少,面对尘世的喧嚣和诱惑,让心安静下来也越来越困难。
于无声处,享受寂静,是对心灵最好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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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人事七分天

余 安

史书记载,唐朝时,被誉为“草圣”的张旭,只有到了酒酣情激处于癫狂状态,
才会“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满云烟”(杜甫《饮中八仙歌》)。
字嘛,“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韩愈语),“有悬崖坠,急风旋雨之势”(董其昌语)。
奇怪的是,他酒醒之后,看到自己写的字,竟也感到惊诧,
不管怎样写都没有了那股神韵气势,只好撕掉。

在中国,古往今来,凡造诣深厚、才华卓荦的书画家,都讲究师法自然。
据传,张旭自己说,他看见公主与担夫争抢道路,而悟得了草书的意境;
后来观赏公孙大娘舞剑,而悟得了笔法的神韵。
所以韩愈说他“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衰,可喜可愕,一寓于书”。
谁都明白,若白居易没有在九江送客登舟,
偶遇精于琵琶演奏的京都旧妓,就不会有脍炙人口的《琵琶行》;
柳永没有于清秋时节的伤情感怀,也就不会有令人叹为观止的《雨霖铃》。

不论写字绘画赋诗,都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在,似乎都是偶然得之的。
此人(身世际遇),此时,此景,此情,此物,真是诸种因素之机缘巧合,缺一不可。
所以,还是清人赵翼说得好:
“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工夫半未全。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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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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