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说美国红尘断章

轻声说美国

红尘断章

轻声说美国

文：秦淮雨滴

        我在等一场雨。
    连日的好天气让我有点慵懒，滚烫的春光像一个会撒娇的小女孩，撇着小嘴傻乐呵。花香、花瓣飘落在打开的书页上。
    空气干干的，氧气却很足。
    同寝室的台湾人在煮咖啡，香气弥漫了整个小屋，我不喜欢咖啡，但是我喜欢这样、飘着家的味道的午后。

    前二个月还是枯藤的爬山虎，现在全绿了，从一楼爬到二楼、再爬到屋顶，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了。生长如此迅速，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
    我的书桌在二楼的窗口，爬山虎从一楼穿上去，又从屋顶垂下来，叶子的光影落在我的书桌上，水杯里，还有我的手臂上，斑驳摇曳，占满了我的视野。

    打开电脑，进入学校的数据库查资料。一遍遍的搜索，一次次的打开，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想想还是去学校图书馆碰碰运气。
    从寝室到学校，走路需要十多分钟，我是喜欢这条小路的，每天我唯一的运动就是步行去学校。

    希尔太太的家就在这条小路的西侧，一个很漂亮的花园洋房，房前房后绿树掩映，门前的草坪修剪的规律整齐，草坪四边围种着矮矮的草花，屋后是一个小型花园，开满了我不认识的花朵。每次我经过她家附近，只要她在，她都会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如果时间允许，我们还会聊上几句。

   看到希尔太太，我会想到美国家喻户晓的名人塔莎·杜朵，一个优雅精致的老奶奶。塔莎·杜朵生活在美国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种花种草、种露水种星星，过着十八世纪风格、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
   而希尔太太和她的小家园，却也是喧嚣尘世里的一小块净土，温婉雅致，恬然梦幻。

   很快走近了我喜欢的这座小楼，远远地看到希尔太太戴着一个大手套，在打理花草。希尔太太看到我，举起手和我打招呼，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我点头致意问：有事吗。她说她刚刚烤了小甜饼，让我尝尝，说完她兴奋的进了屋。

  美国人的家是没有院墙的，一般都是二层或三层的小楼，有大片的草坪、和花园。这是绝对的私人领地，没有邀请，外人是不可以随便进入或拍照的。如果硬要闯入，主人是可以开枪示警的。我曾经看到过一些中国游客，随意的拍美国人的民居，甚至在别人的家门前留影、嬉笑、喧闹。我相信这些中国人是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对异域风情的喜爱，但是他们却犯了美国人的大忌。

  希尔太太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她把小甜饼放进了盒子里，让我带回去。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吃她烘烤的小食物了，每次看到她热烈期待的眼神，我都会想到我的外婆，想到她看我吃东西时欣慰满足的目光。

我不知道希尔太太的年龄，估计有七十岁了吧。她是一个心里藏着欢乐的人，如果你不开心了，只要和她聊上几分钟，很快就会云开雾散，笑逐颜开。

  希尔先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我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每次看到他，不是在擦车就是在修车，那辆车被他擦的铮亮。我有点好奇，在想他是不是经常要开车出去，希尔太太看到我眼里的疑惑，笑而不语。我忍不住的还是问了希尔先生，他的声音低沉友好，他说他几乎不开车，一年最多开一到二次，因为他不喜欢汽车，如果可以，他想拥有一辆马车。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想法，原来他每天的擦车和修车只是在打发时间，他是一个寂寞的老人。

  天边有乌云形成，很快就遮了满天。看样子要下雨了，不由得一阵窃喜，我是在等雨的，真是天从人愿。我把已经拿到手中的小甜饼，推给了希尔太太，说先去学校，回头来取，然后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还没有走到学校，雨就落了下来。这雨一开始就是重量级的，就像一首交响乐，没有了前奏，直接高潮。
  只好去路边的一个小超市避雨。

  超市里只有几个顾客，加上收银员也就五六个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胖子，在我的眼里，他们是属于那种巨胖的。

  在美国，你可以满眼看到胖人，他们一个个自信、乐观、甚至还不乏幽默。我经常在路边看到一些胖人，捧着大份的冰激凌美美的享受着，在烤肉店，他们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嚼、大快朵颐，你会被他们的激情深深的感染，胖并快乐着。

  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干脆在超市买了一把雨伞，付钱的时候，那个超胖的年轻女收银员，用善意同情的语气对我说，你太瘦了，多吃点，让自己胖起来，多好啊。

  从超市到学校也就几分钟的路程，雨一直在下。
  我走进了学校图书馆，沉浸在书海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雨。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的听到教堂的钟声，敲钟的时间是固定的，我知道时间已近黄昏。
  我想到了希尔太太的小甜饼。

  离开学校，雨还在下，雨势也没有减弱。
  再次走进希尔太太的庭院，我看到了一个惊人的场景。
  屋后的花园里，希尔太太穿着雨衣，戴着宽檐斗笠，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举着一把大伞，伞下是几株含苞待放的、我不认识的花树。

  我万般疼惜，带着责备的语气说：花儿是可以淋雨的，而你是不能的。
  希尔太太微笑着说，这花已经淋了一个多小时的大雨，再淋雨花蕾等不到开放就会凋零，我必须为它们遮一会雨。
  看着她固执坚定的表情与手势，我无语了，拿了甜饼默默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为花园里的花儿打伞避雨，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的脑海里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画面。感叹她对植物虔诚的心灵。
爱花最是惜花人。

埃及作家艾．巴哈加特有一篇散文《与花儿攀谈》，作家与花儿对话、交谈，作家问花儿的梦想是什么，花儿回答说：是凋谢，是走向老年的平静。这样的语言多么超然，何其悲壮。有时候人的境界还真不如一朵花。

当然，大自然应该是有它自身的规律，花花草草也有她自身的寿命。希尔太太为花儿遮风挡雨，那是美国人的情怀与风骨，是富足生活下的自然流露，是人与自然的亲密接触。

     仿佛是回到了时光的最初。这场雨，注定会让我难以忘怀。

秦淮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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