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四

个人日记



第一部---成长
(四)初入社会
走进了社会,面对的是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和一个支离破碎穷的揭不开锅的家。
儿时的理想烟飞云散,我毫无选择的挑起了家的重担。顾不上吃饭披星戴月的拼命劳作;第一次洗衣;第一次打猪草喂猪;第一次趴在灶台上做饭;第一次支人待客…这一切作为十八岁的小伙,我没有流泪,没有辛酸,我坚信没有爬不过的坎;我相信,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获。
经过一年的艰苦劳动,那年秋天,丰收了!我家破天荒的第一次收了那么多的粮食,还杀了大肥猪。亲戚邻居都张口夸我。可我看到满屋的粮食,想着临终还饿着的母亲,我的心在流血…我面对我人生第一次获得的劳动成果和赞誉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那是我的梦想吗?
来到社会,面对当初的理想和现实中这样的担当,我很自卑,我不想见也见不到我的师友们。我没有朋友,没有人能理解我内心的苦寂与苍凉,那时的黄昏月下成了与我唯一共享共痛的风景。我经常在有月亮的夜晚独自一人在大路上盲走,并不通音律的我,也学着吹箫弄笛,那不成韵律的箫笛声与那茫茫夜色、惨淡月光一道汇聚成莫名的沧桑,慢慢地漫过心灵的长廊,伴着思念、苦恼、无奈、孤独、寂寞、茫然,在这茫茫群山阻隔的清凉夜空里徘徊、倾诉……





那时的我,对无情流走的青春岁月有着无限的眷恋、无尽的彷徨与无奈。我把所有惋春伤秋的心思倾注笔端,倾诉给我唯一的朋友—日记。我当时的日记就是真实的写照,我写道:月落西山窗户明,雄鸡报晓响五更。顿觉全身猛抽搐,一日又尽事无成; 清风拂面忽觉冷,仰首视月色冷清。细听田野百虫语,比比皆怨秋早临; 昨晚一夜雨,万物滋生绿。须怨雨归早,未等叶圆时; 忽见窗户明,披衣欲早耕。谁知浑圆月,悄别西窗棂。那时的我,只觉得毫不选择的担当既义不容辞却又仿佛牢牢圈就了我的灵魂,圈得我昏头转向,圈得离儿时的梦想越行越远,圈得让我见不着明天的阳光,圈得我真的我再也找不回了自己!
我是谁,迷失的我能找回自己吗?我感觉我已不再是顽力拼搏的铮铮硬汉,我发达的四肢不会舞刀弄斧,只是将残未残的附庸,我僵站成了一棵干老苍裂的老树,无叶无花也无果;我不曾感到阳光的温暖,雨露的滋润,我早已被世俗的蛀虫蚀为空心;蹉跎岁月带给我的仅是:春的遗憾,夏的煎熬,秋的萧条,冬的残忍,带给我心灵无限的惆怅与迷茫,多少次面对长河落日泪洒江天……。
那时的我,迷失过、自卑过,却打内心从不愿沉沦。我明白,人活着不就活一种精神和境界吗?若丧失了那样的意志信念和追求,活着与死亡还有什么区别?





那时的我,尽管苦寂,苍凉,孤傲,但对家及家人却总也有着不一样的情结。不想本已破碎的家散掉,不想让上高中的二姐和初中的三弟失学,也不想困境中的家人丧失那股永不服输、向上奋进的那股拧劲,我希望家是一个和谐、奋进、温馨的团队!我深深怀念母亲活在时的家,生活虽然艰苦但并不缺少快乐与幸福。毫不讳言的讲,在那个物质异常匮乏的年代,所有人们的精神却充满奋斗与活力,充满真诚与希望,远远不如今天这般糟糕。我深深记得,儿时,父亲经常会领着一帮人,用自产的黄豆和自制的柏木广盆去湖北十堰换大白面和大米,临回家的当天黄昏,我们姐弟五人依偎在母亲身上,聚在场边大核桃树下等父亲回家。母亲怀里抱着小的,腿上肩上爬着大的,在月光下给我们唱《洪湖水浪打浪》,《白毛女》,《大海航行靠舵手》;给我们讲《天仙配》,《牛郎织女》,《望夫云》,《二十四孝》的故事。母亲无论是唱歌或讲故事,总是借机深入浅出的教导我们要善良,要奉献,要奉守孝道……真的,我异常怀念母亲,怀念那个有母爱的岁月,有母爱的家!有时也怀疑自己是否甚至有点过于守旧与传统?或是天生注定宿命而悲情?
生活经常会给人开玩笑,让一个生活在逆境中的人雪上加霜,屋漏偏逢连阴雨。面对那样残忍的现实,我没有消沉绝望,反倒造就了我顽强刚毅永不屈尊的孤傲清高品性。那时支撑我战胜困难,走过逆境的动力:一是母亲留传给我的勤劳坚韧,不屈不挠的遗风;二是范仲奄的名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腹,劳其筋骨,空乏其身,然后知先天下之忧而又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一个人当你困在泥沼而不能自拨时,你却充满希望,你会不经意的回顾父母老师讲过的,书本里学过的名人励志故事,从而善意的虚荣满足自己,成败皆萧何,从灵魂上放弃埋怨、悔恨、与烦躁而让灵魂回归安静去勇敢面对,去安慰、挣扎、思索解脱自己,这或许才是知识从课本理论到现实实践中的融会贯通、发挥应用的崇高性与意义所在!
九二年正月,父亲听门上邻居说在河南灵宝山矿山能挣钱,决定让二弟去打工,二弟很高兴。可看着他打好的铺盖卷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有种强烈的背井离乡的感觉,不想让二弟去。临走那会儿,门上那带工的不愿领二弟,说我去可以,父亲转身问我咋办?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只说了一句话“我去。”衣服也没换,拎起二弟之前卷好的铺盖卷,鼻子一酸,转身上路了。
生平第一次坐火车汽车经过大城市,记得当时晕汽车,呕吐了一路,难受极了。在矿山半年,先是住岩洞,后来住工棚,工棚上盖的是彩条布,白天高温,夜晚潮湿,喝的水是苦的,吃饭大多没什么菜,基本是咸菜与辣椒面,难以下咽。在那半年就像野兽一样生活着,夜晚漆黑得起床,提着矿灯走近黑咕隆咚的阴暗潮湿的隧道里上班,经常被承包国企釆掘的老板护矿队荷枪实弹、皮鞭挥舞的押着我们工人在矿洞里干犯法的事,把废石残渣运到国有出矿口,而把纯度好的矿石伐走运给私人矿贩老板,每次伐矿(给偷矿),工资虽比正常上班高数倍,但恐惧极了。脚好像不听使唤机械的挪动着。在那里,其中一次伐矿,我曾亲眼目睹商洛丹凤县工友在身边被巨石砸成肉饼,而且砸压他的石头非常巨大,人工无法挪动,更无机械,采取二次爆破炸小巨石后才拖出尸体。而他距第二天回家相亲只距半夜的时间(真人真事有工友为证)。生命在那里显得苍白而微不足道,只是老板挣钱的工具。在那里,我更是第一次见到男女之间那种本能,兽性,肮脏的交易…简直让人不可思议,无法理喻……因为从小,我就把男女间的亲近与完美爱情联想在一起。
在旷山半年,我第一次感受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的切身感受,说真的很是想家。但考虑到第一次出门没挣着钱就没有颜面见江东父老,因而只好忍恐冒险地干了6个月,而且其间,我一度让矿斗车压伤了脚指,山上没有诊所,都是乡亲工友背着我往返壁陡的上下山5公里山路去包扎换药。还有一次,我在用钢轨撬掉轨的矿斗车时不小心搭着了电线,顿时噼里啪啦火星四溅,电线燃烧,巷道顿黑,把我吓得魂不附体,好在并未造成人员伤亡,现在回想都心有余悸!在旷山里面,为了各方面的利益,更是会时时上演红吃黑,黑吃红,黑吃黑的游戏。护矿队有三种结构,一类是国家护矿队武警官兵,二类是地方护矿队治安警察,三类是老板护矿队亲信打手,在幽深黑暗的矿洞中,谁的人少,如果利益商谈不妥,就会时刻上演人灭人的惨烈游戏,迅速出击,或用枪或用石块将人致死拖走扔进下矿溜井,据说有一年,一个下矿溜井曾陆续出土16具武警尸体,触目惊心。而且据工友讲,在灵宝金矿上开活,千万不能独自一人去,一定要有一帮同乡,否则如遇矿难死亡或重伤,老板因为害怕赔钱,也会把人扔进矿井,毛骨悚然!说真的,在矿山半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出们在外务工者的艰难风险与不易,第一次感受到工友们只身在外的合作与帮助的重要性,第一次感受到那些鸡(妓女)卖身挣钱与之惨无人道的血性屠杀相比是小巫见大巫,第一次领略到江湖社会之险恶,远不是校园之纯洁,家乡之安宁,蓝天白云下的阳光灿烂,真是黑不见天的黑洞……
半年后,我结束了生平第一次也是到目前唯一一次外出打工的生涯,带回用寂寞,汗水,生命的恐惧换来的八百多元钱,亲手递与父亲,还了当年买房欠下的陈债。然而就是那次打工,让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从矿山回来几个月后就病了,而且一病就是十几年,至今未能痊愈。直到今天,我还在想,如果当初去的不是矿山而是城里,也许我就和今天的所有一切成为陌生了!
文-远山

文章评论

萧萧

想来碗甜秆酒,喝着,听你讲述。而这一切,不是苦难,它丰富了你的人生。慢慢述说,请带着微醺,微笑。

北京~~~王定波

呵呵~哥你那部写完了帮我写一部!挺好的!回忆情节加人生感慨~用心去描述很动人!

半半、

如果当初你不是去的矿山,我们就不可能看到这样的文章了。当时是偶然,也是必然。

远山

任在阳光下乞讨,不去黑暗中采金。

夏日百合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是经历,更是历练,有丰富的阅历,才有如此的财富。更是深厚的文学功底令人佩服,常来分享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