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心路》第一部----成长

时间转眼到了九四年底，妻子对我说，我们结婚吧，你身体不好，饱一顿饥一顿，没个人照应老这样下去怎么行。听到“结婚”二字，我既喜又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婚女嫁人生一大喜事，本该喜气洋洋，热热闹闹把媳妇接回家，但这一切好像都不属于我，离我那么遥远。别说待客，备彩礼，家里连个做饭的人也没有！何况我身无分文，再说就我现在这身体，婚后能给她带来怎样的幸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真是几多忧虑几多愁！
妻子当时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别担心，有了家以后什么都会有的，彩礼啥都免了，把结婚证一领，我就是你的过门媳妇。我说，让我再想想。后来，我用做小生意攒下仅有的八百元钱，买了衣柜桌椅等几件家具。再没有钱，她及她的家人每人买套衣服总是应该的，我贷了一千二百元款给她及家人每人买了套衣服。她父母那，我们硬着头皮给面谈，先是挨了训，父母终是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嘴上有气，心里终是疼子女的。见女儿铁了心，也不在反对，叫我们明年再结婚，还要给做几件家具做陪嫁，就这样过了父母那关。九五年五月十四号我们登记结了婚。

说起那时的婚姻，还很传统俗称“说媳妇，或找媳妇”，一般要经历五个阶段。首先男方家庭都要请媒人(俗称请红叶)主动牵线搭桥到女方家去提亲，以示对女方家庭的尊重。然后由媒人把小伙带到女方家去相面即相亲，初步得到女方本人及父母相中后，接下来进入下一阶段:看个吉祥日子，女方到男方家庭去“看家儿”，即摸清男方家庭背景及家底儿。如看上，双方交往一段时日增深了解后认为可以即进入阶定婚”阶段。定婚即男女双方父母把儿女的婚事定下来，男方要拿定婚彩礼，仪式也很讲究。女方点出的当紧亲戚都要求男方备见面礼，而且男方还要大摆洒席庆贺，要专设的礼仪宴，摆上几張大方桌，两边座上男女双方直系重要亲友，不仅要晒彩礼，还要当众“开叫”即可以称对方父母爸妈了，亲戚也一样。订完婚，男女双方就可以大大方方往来相处进入私交阶段，而且名正言顺，社会公认。下来时机成熟，就是迎婚嫁娶了。首先男方向女方家报个日子(俗称打报日)，女方家族凡是受彩礼的都要备嫁妆，那时在农村因为不通电陪嫁电器的几乎没有，一般请木匠做家具，油漆的漂漂亮亮的。记得那时有位嫁女的，嫁妆有20台，仅木箱就14个。接下来定个准确的黄道吉曰正式迎娶。迎娶前夜，女方家要行“填箱礼”，男方则张灯结彩，做好请客喝喜酒的准备。黄道吉日当天再备彩礼，由媒人(一男一女)领队，安排专门的接亲娘子(领新娘的)，请上鼓乐手，一路领上新娘，抬上嫁妆，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接回家，当夜宴佳宾，拜双亲，入洞房！

那时结婚，搞排场婚庆仪式的很少，城里会有一些，在乡下，一般都是到照相馆用胶片机照张结婚照，然后定个好日子，摆婚宴，婆家娘家双方亲友熟个面，很传统。可我，托着病体，母亲去逝，家境徒壁四野异常清贫，家庭没有人也没有能力为我这位王姓长子操办婚事。但在那时，我的思想还比较前卫，和未婚妻在县照像馆照了张结婚照，有趣的是这张照片里的我穿的西装是借我大姐夫的，没打领带，满脸清愁与茫然，心事忡忡。老婆内穿长袖衬衣外套婚纱，没有项链，但笑得很灿烂。记得当时，摄影师让她脱掉衬衣，她嫌露胸执意不脱，拍得时候我让她喜庆点（我当时有心事，身体不好，但希望她能开心点）就拧了她一下，她一笑，卡，定格了。现在回看这张在他人眼里不伦不类的婚纱照，对我而言尤为珍贵，它不仅是我们新婚的留影，更是历史，社会，生活，人生的缩影留念！

同年十月的一天黄昏，年少不经世的我陪着年少不经世的她，带着兴奋喜悦与空荡迷茫的心情，走过一程崎岖蜿蜒的山路来到了我这贫穷而又冰冷的家，就这样，算是过门了……
看着跟我一同回家进门的妻子，我的心好像还在那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徘徊！我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觉着对不起她，她压住内心的酸楚，劝我不还要难过伤心！她说，我爱的是你，不是你家也不是财富！
都说女人嫁人无非三种情况，首先是嫁给她的爱情即她所爱的人；其次嫁给那个家庭(财富地位或道义迫使)；最后是嫁给那个家庭身后的背景(社会关系)。从嫁的角度看，她应属于第一种吧，可从娶的角度讲，嫁我人吧，病痛缠身；嫁我家吧，一贫如洗；嫁背景吧，苍白如纸……
那一夜，静悄悄地，没有恭贺的礼炮声，没有亲友的噪闹声，只有两颗相偎相依的心灵在无声的体味着那份酸楚和幸福！那一刻，没有言语，彼此不约而同的在内心深处共同默默祈祷，希望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充实激动而又空荡茫然、不知未来是喜是忧是福是祸的新婚之夜……

那一刻，我依然打内心深深感激！感激生命给了我一份磨难，感激生活给了我一份历练，感激生命中让我相逢了万事万物、亲人朋友、感动美好!感激岳父岳母一家，终是体谅了我的艰难，原谅了我的无礼，承受身心伤害，忍痛割爱把他们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宝贝女儿嫁我为妻！
想起我们婚姻走过的路，真是坎坷！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我忍受巨大的自尊伤害，接受社会的冷眼与风凉！但我们为了一个“爱”字，一份在艰难困苦逆境中走过的“爱”！这让我们在以后至今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里感情很好。我对妻子脾气非常好，对她非常的疼爱！因为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共同走过的那段风雨同舟的患难岁月！
到了今天我似乎明白：家是什么？家在哪里？家不是一个地方，也不是一处房子，更不是有车有钱。家是一种家人用灵魂共同圈就的信念，是心灵的守候，是心灵一种美好的盼头与向往的聚焦点；是一种家人对责任义务的勇于担当与奉献。爱因为有家不在流浪，家因为有爱而丰润生动温暖且富于磁性。有爱才有家，家在家人心中。

（第一部·完）
（人生茫茫路漫漫，心中有路生活就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