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胭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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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胭脂红


                         文/云卷云舒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此诗来自陈与义的《春寒》。一点胭脂红，不惧早春的清寒，在瑟瑟冷风中孑立，更显花的幽寂，圣洁，孤高。

    胭脂，可代表美好的女子，也可代表缤纷的落英，女子与落花，本就是极感性的，胭脂，似乎因此平添了一丝忧伤婉约的意味。

    国画里常用的一种颜料也叫胭脂，黑红色，易氧化，易凋零，是这般的脆弱娇柔。

    闲暇，喜欢于案几铺一纸白宣，笔中一点曙红，笔尖轻轻挑起一抹胭脂，来画桃花，牡丹，红芍……一朵花色有轻重之分，曙红太过轻佻，俗媚，胭脂却沉静，收敛， 有一丝苍老的味道，是最具重量感的色调，常用于点染花萼，花心，瓣根。
  
 
 
   
       古时女子妆台上的胭脂，由一种叫做“红蓝”的植物花朵制成，摘下放在石器里捣烂，去汁，晾干之后研成粉末，就成了美丽女子容颜的妆品。 
      想那旧时美人，对镜梳云鬓，纤指沾了一点胭脂，轻轻揉匀，苍白的面颊赫然开了两朵羞红，像早春的小桃，灼灼，妖妖，无邪的艳着，惹人眼，惹人爱。

    那双颊点染了淡淡胭脂的女子，有温暖明净的前额，有浅浅如花的笑意，若在平添一点才情，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股书卷的静气，姣好娇娆不失沉静内敛，那是极不易的。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实则，悦人不如悦己。

    这样的女子，一定是不染尘俗的。像水湄烟雨深处一朵羞涩红莲花，雪为魄，冰做骨，耐得住寂寞与荒寒。她的外衣，便是碧翠里莹透出的一抹胭脂红。 
 

 
     繁华尽头是寂寞。
 
     越是美艳到极致的生命，越在骨子里镌刻着彻骨的冰凉。热闹只是外在的表象，生命的璀璨与陨落，只在弹指一瞬间。

    你看那樱花，原野，陌上，来时铺天盖地，似大片大片的胭脂霞，那不惜一切的样子，有拼命的阵势了。去时花落如雨，一大朵一大朵的陨落，还带着昨夜的温度，那种贞烈，决然到惊世骇俗。

    美到极致，盛到极致，却终像一场无果爱情，来也匆忙去也匆忙，掩不住风起时的忧伤。凋落了，碎裂了，满地皆是，像一只只不眠的眼睛，流着泪，似还在期等什么，转身，化尘，只成陌路。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这首略带感伤的笔墨里，渗出一点点胭脂色，是伊人泪？落红泪？还是心泪斑斑点点，染透字里行间。

    这世间，几乎每个女子都是爱花人，此生与花有着不解之缘。每个女子对应一种花儿，每朵花儿代表她们的前身。林花谢尽，无力留春住，花开最美，却掩不住凋零的运命，韶华最美，却往往是人生最最奢求的。

    一边是匀着淡淡胭脂妆的素心人，一边是滴着胭脂泪的解语花，人与花同，心与心知，二者恍然相对，莫若隔世。你可知，世间惜花的女子，不仅仅为花香而来，为花色而来，这一朵心爱的殷红，寄托过多少生命里的怅惘，希冀，与迷茫呢？


 
 



     舞台上优美的青衣，腮边涂了胭脂色，莲步轻移，眼波流转，翠袖蕴泪，舌绽丹葩气如兰，一声清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人生纵有三千繁华，难掩红妆褪尽的寂寂清寞。

      一喜一怒一哀乐，一嗔一颦一娇羞；一顾一盼一回眸，一声一叹一幽怨，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几许？

    那扮相青衣的女子，走下舞台，卸下胭脂妆，走出戏中那缱绻痴缠的情感，入了平凡的红尘烟火，梦幻与现实，清晰分两边。依然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子，晨来莳花弄草，暮去厨下做羹汤，相夫教子，日子闲寂而清美。

    如此之暖，足可倾城。

         

      橱柜里，翻找出旧时一件胭脂红的衫裙，穿上，心底生出一点点嫣然，看看镜中人，还未老，眉宇间却隐隐含着一丝寂寥。是顾影自怜吗？不，怎会呢？我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子呀，爱着阳光的暖，爱着花开的俏，忧伤是一丝暗隐的痛，怎会就这样悄然入了心呢？

      许多时候，女子妆台上的一盒胭脂都是寂寥的。毕竟是极艳的色彩，只适用装扮于隆重场合。闲暇时光，若有好心情，也会拿了粉刷，蘸取一点抹上腮颊，淡淡的红，霎时晕开一丝喜庆，心也跟着欢喜起来，人生总是多姿多彩的，橙黄橘绿，岁月如此宽宥静好。但大多时候，都是喜欢素淡的，那一盒香美注定被辜负冷落。
 
      想到这，心底里滑过一声叹息，幽幽的，似有若无，只能自己听得到。
 

      暮春四月是胭脂色的，莺声渐悄花渐老，繁华将落，青果尚未着枝，此刻，懵懂青涩逐渐褪去，深沉尚未到来，是人生不忧不惧的华年。
 
       岁月的味道是一枚胭脂红的果子，熟透了，一口咬下去，舌尖味蕾有一股淡淡的清甜迅速蔓延，再品，齿颊边一丝隐隐的酸，悄悄的，那是一颗隐忍的心，曲折幽微，不愿被识破，不愿被察觉。

      甚至连一个女子的青春都是胭脂色的，花儿一般，萌蕾，含苞，绽放，结籽……匆匆忙过了一世，到了耄耋暮年，心里总还留有一角，装着豆蔻华年时娇美的模样，像一帧珍藏的发黄老照片，常与无人时拿出来，被一双不再年轻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咀嚼，回味，那一缕岁月滋味，就这样缠缠绕绕，不眠不休。

      还记得那时的情怀吗？还记得那些名字吗？温暖是用来怀想的，往昔是用来追忆的，不是吗？
 


 
          一夕花落去，半径胭脂红。
 
        淡美的胭脂用来点缀青春，可谁又懂一盒胭脂小小的心呢？
   
        一天天的对镜梳妆，一年年的形容渐消，直到三千青丝成白发，盒中的胭脂才肯空了心。

       昨日还是花枝底下笑着，闹着，一转身，早已是浮云苍海，落花千树。

       万千浮华空过眼，最是寂寞胭脂红…… 
 
 



 

文章评论

秋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秋

胭脂泪，泪渲染，何处轻挂卷珠帘？红尘路，路程远，缘定三生谁在演？---------雨竹

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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