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尘埃

 栀子花开
——宁乡文艺家同题作文

阳光从侧面漏下来，打在他青春无邪的脸上，密集的绒毛闪着浅亮的金光。

她蹑手蹑脚靠近，大“喂”一声。然后，抢了他脚边的挎篮，咯咯笑着，风一样逃走了。

栀子花丛中，一只硕大的黑斑蝶被她一惊，扑闪两下，从他专注的眼神中也风一样飞走了。

他猛然弹起，想去追。蝴蝶和她，两个相反的方向，他不知该追谁。

迟疑了一下。他朝她跑过去，嘴里嚷嚷：“死丫头，你赔我蝴蝶，赔我的蝴蝶”。

她知道他天性喜欢小昆虫，一见就痴。蝴蝶跑了，他一定很生气。她脚底生风，呼呼响。

好不容易，他追上她，吁吁地喘气，细密的汗珠汇成一条条小溪。

他虎着脸，瞪着一双圆眼狠狠地盯着她，白皙的皮肤因气喘因微怒而涨得通红。

低头，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挎篮，斜挎着。篮子里几朵洁白的栀子花，散落在地。

他生气的模样逗乐了她。她哈哈笑着，花枝乱颤，尽显山村女孩的野性与天然。

那一年，他16，她17。花一样的年纪。

隔壁的阿婆独居了很多年，城里的外孙是她的心尖尖。每到寒暑假，阿婆就踮起小脚儿盼。

只要阿婆开始哼小曲，过不了几天，一定是她的外孙提着大包小包从城里赶过来。

她也哼着小曲儿，盼栀子花开。花一开满，他便雀跃而来。摘下，沸水一焯，是阿婆喜欢的菜肴。

大山里，气温低，所有的花事都慢吞吞的。而她的心事，早跃上枝头，绾结在花苞里。

当一朵朵洁白耀眼的栀子花迎风怒放时，那是她捂了一个季节的等待。

后来，他上大学了。后来，阿婆病逝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阿婆病逝后的一个暑假里。

他专程来看她。说思念外婆。其实，小山村里的她，早已根植在他心里，如栀子花开。

他们并肩漫步在山间小道上，满山的栀子鼓着饱满的花苞，伸展在翠生生的叶片里。

而她，也收敛了那份野性，在他身边，如一朵纯白洁净的栀子花，羞答答静悄悄地开。

他俯身，轻吻了她。那印痕，似栀子的暗香，盈盈浸染她单薄的光阴。

家里人是不会答应娶她的，嫌她没文化。父母每天逼着他相亲，对象全是鲜艳的玫瑰。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幸福，是一朵清幽的栀子花，绽放在与世无争的世界里。

他向命运抗争，却无力。只好将一份挚热的爱封存，一辈子，把自己结成厚厚的茧。

在得不到他任何消息的日子里，她瘦成一杆花枝。但没有怨言。
她想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每天能做的事，是不停地栽种栀子花。
当栀子花开满山坡，她又看到他青春无邪的脸。一岁岁，一年年，直至生命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