聼 雨 廬

岐山人

个人日记

岐山人傲。在宝鸡，恐怕还没有哪个县的人像岐山人一样这样自视自信过。岐山人看不起邻县的人，岐山人称凤翔人“改改”，叫麟游人“拐拐”，说太白、凤县人是“山棒子”，眉县人是“瘿瓜瓜”，陇县人“陇州客”，扶风人是“东面客”。宝鸡哪里人最聪明？答案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着——当然是在大周王朝的老家别院生活着的岐山人！
岐山人精。岐山人说一个人精，很形象的一个譬喻是“外给蚂蚁能挽笼头”。精明到给蚂蚁能挽笼头的人，当然是鬼精鬼精的人精儿。自己精不说，岐山人看不起身边老实、憨厚的人，蔡家坡渭河南面五丈原、安乐镇的人因大多较之渭河以北的人生性憨厚些，被岐山人一直揶揄为“河南人”。有个段子说有一个岐山塬上人到塬下安乐镇上赶集，见街上有个“河南”老汉卖柿子，就问，咋卖？老汉说，一个柿子把一毛钱。塬上人就蹲下身一口一个吃起来。吃了一中午，老汉一数，十个柿子把，该收一块钱。塬上人给了一块钱，笑嘻嘻地走了，“河南”老汉纳闷：吃了一中午咋才吃了十个柿子？原来，塬上人将柿子把都仍他身后的河里被河水冲走了
岐山人好面子，爱慕虚荣，有时会达到一种可悲可笑的程度。岐山人讲究吃讲究穿，红事白事讲究大操大办。岐山人盖房，不管自己经济力量如何，先盖个二层楼再说；儿子结婚，不管有钱没钱，先待个四五十席客再说；家里老人去世，不管生前孝顺不孝顺不说，先叫台戏班，吼上一天一夜再说。出门去外地闯荡，七八年音信全无，必是还没混出个人样子；而一旦有点权有点钱了，年节上一定忘不了衣锦还乡显摆显摆——小车当然得坐上，衣兜里“好猫”、“中华”烟一定得装上，在外面不一定事干得多大位有多显，在乡党乡亲面上，牛皮个个吹得山响。
岐山人不服人。岐山人有一句口头禅：“人不服人是曾山”。但事实是，岐山人从不服人，从来看不到别人的优势别人的长处，别人成功的内在原因。你穷得叮当响，他笑话你没本事没能力；你有朝一日发达了腰缠万贯，他又说“楼是招牌地是累，钱财是阎王爷的催命鬼。”因为互不服气，岐山人与岐山人极易成为冤家对头。我有两个原来关系很铁的朋友去西安闯天下，几年后，一个春风得意如鱼得水，一个焦头烂额混得极为狼狈。在西安碰上他俩，“焦头烂额”忿忿不平地说：“有啥了不起，就他那两下，当初要是没有我，有他娃今天！”。后来，“春风得意”说起“焦头烂额”，一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那是小人，尽给我到处撒烂药日弄是非！”我听着听着一下笑了，一个岐山人是条龙，两个岐山人是两个冤家对头！
岐山人好讲关系论背景。在岐山，一个人事干得风生水起翻云覆雨，别人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这家伙有关系有背景！岐山人喜欢打听谁是谁的啥，谁的啥在干啥？事实是在岐山，没关系没背景，你一定干不成啥！有天走在一乡间偏僻村庄里，听见街口两个晒太阳的老汉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儿。一老汉说：“你看人家满仓是副县长呢，人家他舅在市里干大事呢。”另一老汉马上接着说：“对呢对呢，朝里有人好做官么”。
说到底，岐山人究竟是岐山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甭看我现在对她嘟嘟囔囔说这说那，说不准，有一天我像那位老乡一样离了故乡浪迹天涯，一定对她充满一腔与生俱来般的思念与亲近！
说的很实在，也很深刻，这就是岐山人，岐山人代表着一种文化，就像北京人看不起天津人和上海人一样，岐山人不像四川人那么善于团结，即使远离家乡，混的好的岐山人还是看不起没钱的岐山人，没钱的还是嫉妒有钱的，在勾子后头说是非话、风凉话……但体会深刻的是在外面做官的岐山人还是老乡观念比较强的，很乐意帮助人，也不图回报，只求别人说一声：“该NIA是谁谁的娃里开，NIA把事弄大LIA……他爹他NIA把福享的……踏把他NIA日咧，就莫该命……！”总之来说，岐山人还是值得骄傲，谁叫咱先人两千多年前打哈个江山，哈锉了八百年里！我骄傲，岐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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