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幸福的日子”

个人日记

有个叫天河的男人,在我的好友行列里已经好久了,但从没有直接对话。这似乎是个勤奋的人,也博而杂,留给我影响更深的是一段时间晒出来自己的篆刻,金石之味,古色古香,忍不住偷偷藏了几枚。我猜测,他应该是个大忙人,该天天琢磨着大事。我素来崇拜琢磨大事的人,按照我的理解,琢磨大事的人是没有闲暇关注比如“幸福的日子”以及笔下的人物、花草以及小猫小狗的生存状态、喜怒哀乐和基本诉求。

但天河及其遇见,不但关注了,且很诚恳地写了些文字。

因为我自小常被老师叫起来总结课文的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或者分析诸如“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从门到窗子是六步,从窗子到门也是六步”这一类话语的写作技巧,而我常常瞠目结舌,半天回答不出一句话,老师一巴掌裹挟冷风扇过来,疼痛和恐惧让我几个大屁响彻在教室,虽然味道清淡,马小丫却夸张地捂着鼻子拒绝和我同桌。我早熟,已经早早具备了性别角色意识,这是很伤一个小男人面子的往事,是故,我好像患有“文章评析恐惧症”,眼见天河和遇见在中秋佳节,不去诗情画意地对月斟酒,唱大江东去,却洋洋洒洒写那么长的评析文章,赶紧去看了“幸福的日子”的其他日志,也萌生写些感动和叫好的文字。

就暂时让“文章评析恐惧症”滚他娘的蛋吧。

“幸福的日子”的文字,最具备人间烟火色彩,最厚重且最能体现其写作功夫的是《医院日记》系列。
“平安厅”每天都发生着凡俗人物的凡俗之事,那些琐碎并夹杂着彷徨与烦恼的小事件,才是这个时代里绝大多数人的真实生活,而这些真实的生活细节,人间冷暖,会因为那一类文字的平实记录而使善良和怜悯之心薪火相传,相反那些如新闻联播里的宏达叙事却或许将更快地被时光掩埋。这可能是“幸福”
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功德。

重嗝肌瘤的患者因为是良性而暂时保留了生命延续的希望,从美国飞回来照顾老爸的家属却因为腰椎间盘突出而急需一张陪床,“一个身影让我仰望一个身影却让我鄙视”,ICU病房昂贵的医疗费,本来计划马上结婚的白血病人,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却又从手术台上蹦下来的搞笑患者,团结和谐而有充满矛盾的大家庭……
这一幕幕,都是短小到可以大多数人被忽略的事,却都被“幸福的日子”捕捉了下来,并在为生存忙碌的间隙码成了文字。很少煽情的词语,很少联系体制、现状以及痛苦的根源,这属于绘画当中的白描手法,因为不虚美不隐恶,所以成为最真实的历史。

与“平安厅”有关联的一系列,比十元钱三双袜子,而后却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卖成两个价钱袜子的心路记叙,更让我容易从我的专业角度去观察社会。当顾客数次回头要求”十元四双袜子“的时候,我几乎都要叫出来”赶紧成交吧,傻丫头“,我体会到的不是锱铢必较,而是对生活的仔细考量和斟酌。

我一直认为,熙熙攘攘的各级医院,是最能反映当下底层的枯焦、惶惑、艰难和挣扎的。
如今国产电视剧脚本那么稀缺,如果给“平安厅”系列固定几个好人,固定几个坏人,固定几个不好不坏的人,再从赵丽蓉小品里找几句唐山味的“包袱”,模仿《离婚律师》杜撰几个”伪哲学“的段子,或者从安妮、雪小禅册子里寻觅些小文艺范的氛围,起一个《平安厅轶事》的剧名,不就可以找投资方拍摄赚钱了么?眼下《医院日记》已经快写到四十集了,相当于半个红楼梦,牛!


我曾戏谑我们平凉当地文坛,这一方土地上的文坛牛人写作的话题范围: 在小城的日子很好; 政府很好, 政策很好,乡下老爹老娘很好,庄稼很好,小康屋很好,树荫下睡觉的狗很好,墙外一树桃花很好; 女人很好,女人的大奶大屁股很好; 老婆很好,性生活很好,孩子撒娇的姿势很好,孩子的未来很好;……。至于田地都撂荒了,四叔家祖屋被强拆了,赵三大爷没人赡养饿死在窑洞里了,王小七找村支书申领户口本却被讹了两条兰州烟,驻村干部睡了刘老幺的婆娘,刘老幺去派出所反映反而被上了铐子,这一类”伤风败俗“的事难入这些文人的法眼。

我称他们为歌颂派,也就是“现代犬儒主义”。现代
犬儒主义把对现有秩序的不满转化为一种不拒绝的理解,一种不反抗的清醒和一种不认同的接受,其典型行事方式是:多了世故的圆滑,少了正义的冲动。现代犬儒不分善恶,但他不一定是不知善恶,而是知善而不善善,知恶而不恶恶。

因为对歌颂派的厌恶,让我在阅读取舍上更倾向于野夫、李大眼、慕容雪村一类。
当很多人在踊跃而作圣洁天使的时候,他们来充当“魔鬼”,所写的文字发出凌厉的声和另类的光。也让我很容易忽略“幸福”一类的文字。

好在,“幸福的日子”只是平和,而不是歌颂,只是记录温暖,而不是强行麻醉。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这是说文字于人类脱离混沌走向文明的肇始之功,冯唐理解“仓颉造字,有鬼夜哭”是因为文字里有不可泄露的天机。 这都是知识分子二两猫尿灌下去,牛皮吹破天了。文字就是如“幸福”这样,如遇见那样,悄悄儿去看,悄悄儿去感受,悄悄儿去记录,哪来那么多狗屁说法?(顺带表扬一下遇见,以便租借其一方宝地)。


由是,我会继续在野夫那里寻找疼痛,在“幸福”这里感受温暖,如同刚从小煤窑死伤累累的事故现场出来,又坐进电影院看《小时代》,天上,人间。

(又及:今早未起床,手机滴溜溜响,腾讯快讯、百度快播好几个媒体把刘翔找了个婆姨的事儿大呼小叫。我靠,地沟油作坊昨夜又出了一车皮货,你们不曝一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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