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庄记忆(七)》

个人日记

   现在回头看,那个时候在省庄,多数时间是非常孤独的。父亲要到山里开采石料,不到吃饭时刻或者晚上,通常是没有时间陪我的;村里同龄的小伙伴们我并没认识几个,而且人家都有各自的玩伴;伯父家里,除了参加队里劳动的,就是上学的,除非阴雨天农闲时或者节假日家里有人,平时也只有开饭或晚上才能见到人了。于是,更多的时候,我或者在村头等待看来往的火车,或者到田野里的柿树上打发时间,或者待在父亲他们的窑洞里,或者干脆在大街上游荡,沁河边和山坡上是绝对不容我玩耍的禁区。
   也许正因为机会的难得,我才对许多不值得一提的琐事记忆犹新的。在父亲采石的同伴中,有一个是邻村里一个业余剧团的演员,平日里酷爱看戏。当电视里也放戏剧影视时,他自然不会错过,每次更是要咀嚼许多天。他有个儿子和我同龄,也曾经在一起玩过,所以对我每每施以父亲般的关爱,也时常爱搞一些恶作剧。记得有一次他们村唱戏,我和村里的同伴绕到了后台的换装室,突然就被穿着戏装的他猛地抱住,直吓得我哇哇乱叫。
   除了父亲和他的那些伙伴们,在省庄村陪我最多的还是伯父他们一家人。伯父生于上个世纪的二十年代,一生养育成活了六个子女。尽管他一直勤劳苦干节俭度日,但生活压力一直很大。在我幼年的印象里,他和蔼可亲而略嫌懦弱,从来不会发脾气,并没有把他与文化挂上钩。然而,有一件事却改变了我原有的看法。当我小学学到武松打虎时,从注释中联想到了家里父亲购买的繁体字竖排腰斩本《水浒》,却被告知为伯父借去了。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很容易地找到了我想看的内容。这又让我联想到了他为几个堂兄起的“官名”,个个都不容小觑。然而,在他家里,却看不到一本课本以外的书。直到有些年母亲总是埋怨父亲不该花钱买一些闲书——其实就是课本以外的任何图书——时,我才算明白了什么。
   除过伯父两口子,六位堂姐堂兄,大堂哥早早地成了家,大堂姐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出嫁了,二堂哥在读中学而且似乎读得很辛苦,乃至于印象中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交往。家里能得到关爱或者与之玩耍的便只有另外三位了。二堂姐对我相对关爱一些,经常带我到她们剪纸的庙里去,夜里更是非要服侍我睡在她的旁边。有一次,刚刚睡下的我被三堂哥用几颗青涩的李子哄骗到了他的床上,堂姐做完夜工回来,急忙又把被子早不知蹬到什么地方的我抱回到她的床上。
   三堂哥和小堂哥是我经常的玩伴,而相对来说,我更喜欢的是三堂哥。小堂哥和我仅仅相差两岁,除了偶尔带我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玩或者容许我分享他所借到的所有连环画以外,在家里,他对我可是没有任何包容之心的,也是整个家里唯一敢动手打我的人。但平心而论,他几乎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更不会带我干坏事了。而三堂哥相比于他就强多了:他能做到的在这里都可以满足,我甚至可以窜到他的教室里玩耍;他会经常给我讲一些本地荒诞不经的传说;从来不会打我,指派我干什么,反而经常讨好我。有一次,他在院子东南猪圈和东围墙形成的夹道里写作业,碰巧墙那边就有女孩子打闹的声音,他鼓动我往那边投了一块石头。结果,不一会儿,就有女孩子在大人的陪同下嚎哭着找上门来,吓得我紧紧趴在“窑屋”顶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如今想起两个人的性格和那时我对他们不同的态度,还真能悟出一点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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