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童年的六月

个人日记

 

观刈麦 白居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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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的麦子,堆积在麦场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堆枯干的枝,仿佛瞬间,成片的麦田就幻化为金黄的颗粒,那是太阳的颜色,也是土地的颜色,当我们沐浴在阳光里,身上浸染阳光的色彩,汗水在脊背上开始冲刷出岁月的痕迹,等到翌日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作为农民的儿子,意义并非局限于在土地里寻觅食物,更多的是要你明白——珍惜生活。

不要忘了,那一年的那一天,我们在一起干农活,虽然很累,每天有牢骚,但还是很开心的!无忧无虑……。

工作之余,追忆一下童年的记忆,回味那些美好时光的同时,也记录一下收麦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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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场-麦场其实也是有选择的,一般情况下,场子的周围都是在水沟,遇到雨天还可以排水。麦子泛黄的时候,就得弄好麦场了,没有空地的话,都是在麦地里选择一块地,一般是地势比较高、比较平坦的,把麦子拔了或割了锄掉麦茬,用耙子把场地整平,先拉水把场地泼一遍,然后撒上些草木灰,等麦场表面快干的时候,用小碌碡轧平、轧实,这就是家乡人俗称的“光场”。前期的准备做好了,就等着麦子成熟了进场。

学着大人的办法,在柴油机的水缸里,煮熟山药或玉米,解饿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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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麦-收割小麦是使用镰刀,使用前先用磨刀石把镰刀磨锋利,通常是由父亲完成。我大概初中时开始收割小麦。那时我年龄还小,但家里又缺乏劳动力,早上一大早,迷迷糊糊的我就被母亲叫起来,听着“算黄算割”的鸣叫,拿着镰刀下地了。割麦首先要弯下腰、低下头、撅起屁股,左手和胳膊把麦子划拉到腋下,右手顺势来一镰刀把小麦放倒。早上割麦还好受点,中午烈日当空,气温升到三十五、六度,豆大汗珠像下雨般滴答滴答往下落,腰也弯的直不起来,麦芒也扎得难受,有时腿脖子、手还会被镰刀划破。母亲一天大概能割一亩多,像我这样一天大概只能割5分。那时候就希望的事就是有人骑着车自行车在后面驼一个箱子,在地边的路上,嘴里还喊着:冰棍 !卖冰棍!如果妈妈能买一个,简直幸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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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麦-两把麦子做腰,捆成麦个。松了,拿了散。小了,比别人落后,不出活。大了,捆不住。掌握要领,即要快,又要捆紧。这样,装车时,不容易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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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麦 记得我们那时候是有10天忙假的,要给学校交10斤麦,我跟着妈妈去拾的,带着剪刀,只要麦穗,现在的孩子都不搞这个了,拾麦时,最讨厌的就是,被镰刀割后的留在地里的麦茬,怎样的小心,总是会把自己的脚腕刺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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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麦-拉一辆架子车,为省少跑几次,通常装得满满的。先一捆捆向车上抱,等手够不着装了,爸爸就用叉挑麦捆。这时需一个人站在车上,我是首选,站在高高的车上,接住叉上的麦子平铺到车子里,麦芒扎得我浑身痛,只有强忍着,一直装到不能再装为止。这时,我才在胆战心惊中顺着爸爸的叉子爬下来。之后又用两条绳子从车尾紧紧勒住系在车把上。回家时我也只能在后面掀车。

别看运麦子是个小事,但还得有技巧,不会装拉不多,有时会半路掉下来得重新装。装麦时超出车身的麦子便要麦头朝里,麦秆向外放,互相压紧,避免麦子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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摞麦垛子-是苦活也是技术活,大太阳天最好,这样摞起来的麦垛子,里面干爽,不易受潮。麦垛子高且大,大的近两层楼,需多人合作。摞得不好,不光会倒塌,遇了秋雨天气,雨水灌进去,麦颗子生了芽,磨出的面粉很粘,几乎没法吃,一年的收成就泡汤了。

我在麦垛子上边忙,父亲在下边用铁扠挑了麦捆子往上甩。麦垛子越摞越高,要把麦捆甩上丈高的麦垛力气小不行。为了使足劲,先在手掌心吐一口唾液,再对掌一搓,憋住气,“嗨”一声将麦捆子甩上去。有时力气不够,麦捆又滚落下来。“一时间,家家户户的麦场里,立起一个个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状如蘑菇的麦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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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场-精心摞起来麦垛打开了,男女老幼齐上阵,都在麦场上摊场。解开麦捆,挑均摊满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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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场-麦子摊到场地之后,要晒晒,要不不好碾压,一般中午最热的时候(那个太阳毒呀!),碾麦用的工具叫辘轴,这辘轴是用石头做的圆柱形农具,两端有洞,加轴,外加框。旧些年,用牲口拉着打场。后来,有了手扶拖拉机,再后来,便有了超大马力的四轮拖拉机,这样就少了牲口拉辘轴屎屎尿尿的麻烦了。碾场,是寻时农村夏季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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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场-场边树下的女人放下针线,男人们掐了烟,搁下茶碗,拿起铁叉走进麦场,将碾压过的麦子下面的翻到上面来,晒一个小时左右,再碾压。如此翻弄四五次,麦粒几乎全部脱落下来,麦杆变成了柔软发白的麦秸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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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场-
轧了几遍的麦子,用叉翻腾几遍,把长的、多余的麦秸弄出去,就算是轧好了。轧完麦子的打麦场就像柏油路般平坦,光着脚跑在上面,脚底凉凉的,没有柏油路的灼热感,那叫一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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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麦-到了80年代,就有了打麦机了,不用碾麦了,但打麦机出来的麦秆还是要碾的,要不然麦秆是圆的,下雨容易含水,发霉变质,造纸厂也是不收的……

那时白天晚上打麦机基本是不停的,一家打完下家打,场里已经支起了好大灯,高高的,照着满场的人、麦垛。一架巨大的脱粒机停在人群和麦垛的中间,孩子们快乐地在人缝里钻来钻去,推攘拉扯。大胆的还有试图爬上脱粒机的,大人的一声大喝他就溜溜地下来了,重又投入刚才的追赶中。大人们开始换上以前的旧脏衣裤并吆喝自家的小孩子到远处玩儿去,孩子们打闹着跑开,机器的轰鸣声开始了。

最后面的是抱麦捆并解开关到打麦机边的(我通常是干这活或张口袋),大人们脚下站几个麦捆,一个一刻不停地用手把麦秸铺排匀和,通过传送带送到打麦机里(有时候送的多了,机子夹住,还得关电给出掏),打麦机旁一般放个“木汗”接流出来的麦子,妇女们不停的给口袋里灌,最后边的麦秆出口也有人快速地把脱完了麦粒的麦秸用叉挑开……整个打麦过程紧张而有序,一个是忙不过来的,一般是几家联合、分工协作,通常用衣服包着头,只露着两只眼睛,依子落到人的身上、头上,土呛的人难受,咳出来的痰都是黑的。打麦机出来的麦粒,打在脸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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摞季子-碾过后的麦草需要跺在一起,以便后来作为家畜饲料或烧火做饭用。而这个垛,并不是追随随便堆在一起就行了,不仅需要一个人站在上面不断地将麦草踩踏结实,还要一层一层的堆积成优美的形状,这绝对是一件技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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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检-新割的麦子全部碾完后,开始“腾拣麦”,就是把经过第一次碾压不彻底的麦秸,再次进行晾晒碾压。“腾拣麦”的工序与前次一样,只是麦子质量就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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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场-扬场是个力气活更技术活。说是个力气活,是因为没有相当的体力是顶不下来的。说是个技术活,是因为把握不好,粮食就会和泥砂粮糠混为一团。最杰出的扬场手,在风力极小甚至没有风的天气,也会把这件事情做得非常完美。

拉到场里的小麦要经过太阳晒、碾场、翻场、抖场、腾检等程序后,小麦就变成了麦子和麦糠(我们这叫“依子”)的混合体。扬场一般是两个人完成的。一个是扬场者,一个是扫场者。风起了,扬场者站在下风头,用木锨将粮食与粮糠的混合物迎风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风的吹拂下,便会看到金黄色粮食非常均匀地散在空中,其形状象一条雨后彩虹,然后再散落下来。而粮糠则象冬天的飞雪,纷纷扬扬地随风飘落。粮食便与“依子”(音译)分离了开来。扬场者在扬场过程中,另一个扫场者便站在散落下来的粮食周围,用苗头柔软的扫帚,扫除由于打场不彻底而剩下的麦穗。当扬场者不断地将彩虹状的弧线划出,场上的粮食也越积越多,最后会堆成一个金灿灿的小山丘。扬场者潇洒的身姿,熟练的手势,简直是在画一副丰收图,弹奏一曲丰收之歌!

自然风不够时,用电或拖拉机带到风车转动的风力,来扬起分离麦子 

看场-麦子还在打麦场上,谁敢在家睡安稳觉。夏天的晚上,凉风习习,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作,没有了白天的燥热与喧嚣,大人们坐在一起,父亲们惬意抽着旱烟,母亲们随意地唠着家常,孩子们则撒欢似的在偌大的场里追逐嬉闹,丰收的喜悦弥漫于麦场的上空……有时为了让大人们好好休息,我和几个伙伴商量“看麦子的事包在我们身上”,大人们也是满口答应了。天还没黑,我们就开始准备过夜的住处,在高高的麦秸垛上掏出个大大的洞,或用麦捆堆处洞,够几个人睡了,在洞口还挂上了包片儿做门帘,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窃喜。那时从麦割回来到晒干拉回家,十来天几乎每天都看场,打麦场,简直就是我们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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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麦-收拾干净的麦子并不能直接装袋收藏,还需要一遍遍地晾晒。晚上装起来,白天再倒出来晒,一遍又一遍的暴晒,一直到全部晒干,否则囤积起来会长芽发霉。相比割麦,碾麦等,晒麦子算是比较从容悠闲的,可这一份从容悠闲并不是绝对一直能拥有的,如果赶上变天下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急促紧张的气氛中,大家分秒必争地将晒干的麦子装进口袋,抓紧运回家,否则,前几天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可就损失惨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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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麦-那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帮大人张口袋,一股土味,但是自己装,又没力气装几下。算了,还是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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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很苦很累,吃的穿的也不怎样。但和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心里美。现在那些农活不干了,但是那种健康的、蓬勃的、充满希望的精神状态却也不再拥有了……

联合收割机的到来,打麦场就少见了,以前一个月的三夏大忙,现在只两三天就结束了。现在的孩子也许再也没有听说过打麦场,打麦场被岁月风蚀了,被淡化了,但没有被人们遗忘过。每当金黄的麦浪迎风滚动的时候,我仿佛还能听到石砣子轧着打麦场发出“隆隆”的声响,好似在遥远的地方飘来与心灵发出一次又一次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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