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听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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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媛很快就适应了吧台的工作，这其实倒是一个很简单很轻松的活。每天只要坐在吧台里收收钱，等下班的时候提前整理一下一天的账目，然后交给经理。     

她是一个热心的又闲不住的人，自己空闲下来就给别的同事帮帮忙，几天时间同事们就与她熟络起来。

舞厅里也有生意清淡的时候，特别是风雨交加的天气，客人就比较少。闲下来的服务生们总免不了私底下相互间传递着一些八卦，用来消磨时间。与汪媛同在吧台里的一位传递酒水的女孩，最喜欢调侃别人的新闻。她叫蔡馨，大家都亲热地叫她“小菜心”。她以一个“老”员工的身份，向新来的汪媛转述着这里的新鲜事。

“你知道管事的英姐是梁军梁经理的什么人吗？听说是表姐，谁知道是什么姐！嘿！”小菜心把染着红色烫着爆炸式发型的头轻蔑地一扬，耳朵上挂着的两串像辣椒似的装饰耳环，发出金属片相碰的声响，随之霓虹灯的转动在上面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还有那个梁军-------”小菜心继续神秘地说着，“他一直保持他的钻石王老五身份，惹得那些下作女人窝里斗，一个个想着往他怀里钻！”

汪媛一直保持微笑，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她才不会去理会。但对于小菜心的热心叙述，她又不能把这种厌恶的情绪流露出来。其实她的心在聆听舞池里的音乐，对面舞台上女歌手在唱张蔷的歌《想你的时候》，歌声委婉深情，霓虹灯跟随着音乐跳跃。

汪媛想起了年鑫。年鑫去学校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他经常给汪媛来信，告诉她学校里的一些趣闻和自己的学习近况。最值得高兴的是，年鑫的音乐天赋在学校里如鱼得水，他对歌词谱曲的创作能力，再加一副好嗓子，使得他的学习在学校总是遥遥领先独占鳌头。在校方的推荐下，他已经参加过一些歌唱比赛，并得了奖项。那次得奖后，他兴奋地给汪媛写了很长一封信，满满的三张信纸，都是自己比赛前前后后的情况，一一与媛媛细说，共同分享自己的快乐。

每次来信都是汪媛收了，去读给识字不多的年鑫妈妈听，然后再回信告诉他家里的一切。他们的情感像亲人般毫无保留地相互坦露。最近年鑫妈妈的身体好多了，矿里也给遇难者家属根据身体状况安排了工作。想到这些，汪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小菜心歪着脑袋睁大眼睛把脸贴近汪媛，汪媛吓了一跳，微怒，“你干嘛？吓死我了。”

“嘻嘻，想什么哩？那么出神！”

汪媛被问的不好意思，“没有啊，我在听你说呢。”

“哎嘿！你不会也------”小菜心诡异地笑着，就近汪媛耳边问：“你不会也看上姓梁的？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

汪媛脸刷地绯红，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小菜心手臂上，“胡扯什么呀！不理你了。”

“瞧你急的样！呵呵呵呵------”小菜心捂住嘴巴嗤嗤笑，尽量把笑声压低。还是被一女孩听到走过来趴在吧台上问：“说什么呀？笑的这么开心。”

“去去去！没你事！”小菜心朝她摆了个离去的手势。女孩哆着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开。

小菜心抽了一张面纸试了试眼角，刚才笑的都有眼泪了。她又从吧台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找出一面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再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才把镜子放回原处。她正儿八经地对汪媛说：“唉，说正经的，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我们女孩要找对象绝对不能找像经理这样的，那只能是自取灭亡！你想啊，这样风流倜傥的钻石王老五他的艳遇会少吗？他就是再正经也抵不过那些女人不管不顾的投怀送抱呀，你说是不是？”

汪媛被她逗乐了，“你只比我大几岁懂得还真不少。”

“呵，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出道早呗，说明我久经沙场阅人无数！”

她端起汪媛面前的水杯用另一根吸管吸了一口，斜了她一眼嗔怪道：“就知道傻笑! 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常言说的好：金钱与美貌绝对不能用来衡量一个人的标准！财富算什么？财富只能让人露出贪婪的本性。”小菜心嘴角不屑地上翘，有一种看透人生世故的表情。

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由于天气不好，几个客人也陆陆续续走了。

这时，英姐来到舞台上，两条玉臂向上一挥拍拍手示意音乐停下，音乐戛然而止，她站在上面招呼服务生们都聚拢来。梁军经理也来了，他迈着大步轻快地步入台中，开门见山说：“有两件事向大家宣布，第一件事，是我们舞厅从开业以来至今年元旦，已经跨越三周年了，我想做一个周年庆典，时间就定在下周一。为什么庆典时间要提前？是因为元旦那天我们舞厅还要肩负着另一件事，所以下个周一中午我们去锦阳饭店吃个饭，好好地庆祝热闹一番。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我不希望到时候有谁缺席，缺席的一律按旷工处罚。那天我要停业一天，晚上也放你们的假，第二天来上班。”大家立刻喜形于色。

梁军接着说，“现在说第二件事，第二件事呢，就是，市委决定今年举办一个本市青年歌手大奖赛，时间是下个月的1号，地点在——”“我们舞厅！”梁经理的话还没说完，大家都已经说了出来。他右手有劲地击在自己的左手掌上，肯定地说，“对！”

大家的情绪一下子热烈起来。汪媛在一边想，如果年鑫哥在多好呀。

梁军也为自己宣布的这条消息感动着，对他来说，这是何等荣耀的事。他很有权威地伸直两臂潇洒地做了个停的动作，说：“请安静------！今晚下雨也没生意，大家就早点回家吧。”

一听说早点回家，大家都来不及欢喜，拥向更衣室卸妆换衣。

汪媛撑着伞走在去站台的路上，她想坐公交车快点回家。风雨交加小小的雨伞根本就遮挡不了，身上很快就淋湿了。还有那些疾驰而过的车辆，车轮带起的污水飞溅而来，让人躲闪不及。

这时，听见身后响起刺耳的车鸣声，她赶紧再靠边走，但是喇叭声还是响个不停。她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更是迷惑。车里坐着的是梁经理，正响她招手，隔着车窗玻璃听不清说什么。小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车门也打开了，梁军喊：“快上车，我送你一程。”

汪媛愕然，随即慌乱地说，“不不，我搭车呢。”她边说边走开，但车子依然跟着她。梁军已经摇下车窗喊，“我顺路到你们那边办事去，怎么不赏脸？”

风雨从打开的车窗往里灌。汪媛愣了，自己再不上车，不是太不给经理面子了吗？经理是好心搭你一程，你怎么能这样没有礼貌呢！于是，她只好说了声谢谢就上了车。

一路上梁军热情地没话找话，汪媛心不在焉应答。此刻她胸口像揣着只小兔，把持不住自己莫名慌乱的心情。她不完全否认，小菜心的话对她产生了影响。在离小区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汪媛叫停了车，头也不回走进雨中。

走进小区大门，她远远的看见路灯下，父亲撑着伞站在雨中向门口张望。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眼，她沮丧地想，“怎么办？怎么办？该怎样向父亲解释自己的去向？”

父亲虎着脸问：“这鬼丫头，下雨天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你人！”

“爸，我正想回家和你说呢，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洗衣店工作，我要求每天上晚班，不耽误家里的事。”汪媛暗自吃惊，为自己敏捷的思维，关键时刻谎话竟然脱口而出。

“真的？”父亲一脸迷惑。

汪媛没有底气答，“真的”。

好在父亲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说：“衣服湿了，快回家换了吧。”

汪媛静静地躺在床上，刚才路上的一幕情景无意间进入脑海。经理说到我们这边来办事？这大晚上的办什么事？------哎，管他哩！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脑袋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