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角民生

个人日记

             （ 乡野散记）

    一个夏日如火的当午，满头银发的卢老太，穿一件灰不拉叽的旧褂子，弓着微驼的背，蹉哒蹉跶出了自家挂满豆角花的篱笆小院。

  她没撑一把遮阳伞，也没戴防晒帽。一个人顶着毒热的日头。在离家不远的街路上举步蹒跚。边走边不自觉的把那只干柴般的手横搭在了眉骨间，好似遮起了一侧凉棚。即便如此，她的眼睛还是睁不开来。依然眯缝着。周边的景致对她而然，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影影绰绰。

都说卢老太的命硬，十多年前克死了她的老伴，早年间又克死了自己所生的几个孩子。大约那还都是在两三岁之间陆陆续续夭折的，膝下只有两个闺女陪伴左右，大闺女出嫁多年，唯有老闺女（凤丫）和她相依为命。

为了家里能有个撑门面的男劳力，凤丫在二十岁那年，和邻村的小伙（大发）对上了像。起先大发不乐意，觉得自己除了没文化贫困而外，其它方面都强与凤丫。自己凭啥要娶一个三角眼。大胯骨的夜叉女为妻呢。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

这时的媒人言语啦：“眼下你们家的境况不单只是缺衣少吃这么简单吧，即便有合适的姑娘相中你，日后你不得预备一间安身立命之所啊？”。是啊！大发家确实有困难，哥好几个，都眼巴巴跟雏燕候食那般等着盖新房，等着娶媳妇。无奈之下的大发，也只好应了“穷不择妻”那句话。勉为其难委身于丈母娘家里，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上了上门女婿。

哎呦！一声！刚刚走出门外的卢老太，一不小心在街边的拐弯处摔倒了， 刚好迎面走过来一邻家的半大小子（小胖）。只见他不加迟疑近步上前，试图想把老太太搀扶起来，可惜呀！卢老太的两条腿太软了。累得他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仍未见成效。看着老太脸颊渗出来的血色，小胖更是着急呀。忙转身飞奔老太太的家里报信去了。

 小胖很快就来到卢老太的家门前，在门口喊了好几声，也没人知会。小胖刚想近身去敲房门，不想迎面走出来一位膀厚腰粗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面色灰暗，四方大脸。着一件满是褶皱的T恤衫，配一条灰不溜秋的短裤，趿拉着一双没系鞋带的旅游鞋，懒洋洋揉着惺忪的那对肿眼泡，不问事由，而是用非常责怪的口吻对着小胖嚷嚷着：我当是谁家的小孩伢子呢？“大晌午的，不让人清静，出来瞎吵吵啥？再吵吵别说我给你挂树卡巴上凉快去。此人便是卢老太早些年，待他如心肝眼珠子的乘龙快婿（大发）。

也许是外面 的吵嚷声惊动了凤丫，促使她从窗子里探出了半个脑袋，聚精会神竖起了耳朵，不知为什么，平时就话多的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待搭不稀理的没吭一腔。

小胖紧声又重复了好几遍刚才的话："快去看看吧，卢奶奶在路边摔倒了，”。吊儿郎当的大发还想和小胖逗几句嘴，半恐吓半玩笑试图想把小胖支走，一个劲的打马虎眼、愣装什么也没听见。

小胖这个急呀，大着胆子又怯怯央求着说：“快去看看吧，卢奶奶在地上坐了老半天了，脸都磕破了”。大发此时竟然甩过来一个狡邪的眼神，然后压低声音贴近小胖回应了一句，“你看不过去，你就把她接你们家去吧，打个板再供奉起来”。

小胖当场就被噎得哑口无言。眼睛直勾看着大发那不负责任且冷冰冰的面孔，小胖更为不解的是，凤丫咋也无动于衷呢？不可能没听见刚刚和大发的对话呀？而且不只说过一遍。再说了，搬救兵哪有不敞开嗓门的啊!

小胖眼瞅着凤丫把那刚刚伸出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平时不是很能哇哇的吗，这功夫咋没动静了呢？大发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趿拉着鞋寖个脑袋回屋去啦。门外只剩小胖傻傻的、愣愣的、动也不动的钉在了原地。心里七上八下泛起了嘀咕？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单说大发这厮，咋对老太这般冷酷呢？事情的起缘，还得追溯到大半年前那个秋冬之交。天刚转冷，卢老太就病倒了，人们都在议论：这回八层要够呛。每天只能喝进去一点点米汤。气力明显一天弱势一天。

凤丫和大发商量着，没有求医问药的必要了，而是速速召集来街坊邻里，亲戚朋友预备起了后事，找来木匠叮叮咣咣凿腾了好几天。棺木打好了，油漆也涂得铮明瓦亮，天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还特别安排了值班守夜人员随时听命。

二十多天过去啦，老太太还没咽气。凤丫和大发有点挺不住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强行给老太套上寿衣，又令人把呼吸匀称的卢老太硬塞进了刚刚打好的棺木里，然后大家又纷纷喝酒打牌去了。

躺在棺木里的卢老太也许是遇到了冷风寒气，反倒清醒了。不再昏昏沉沉的了。她试图支吧着想坐起身，和围着棺木边守灵的人有气无力的说：我冷.....我要回屋......

事已至此，大发和凤丫，木了、傻了，不得不面对现实。 心里即便有一百个不悦，也无法说出口啊。这小一个月来，吃吃喝喝跟唱大戏似的，破费是难免的了。

凤丫可不是一台省油的灯，更不是一善茬。二十几天的忙碌，着实让她心力憔悴，憋闷不已，又无处发泄，刚好走过来自家那不开眼且又不会揣摩主人心思的一条小狗，都什么节骨眼了，它还在那里闲哉乐哉的瞎逛游。凤丫这下可找到了卸火的工具。只见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冲着小狗迎面就飞过去一脚，紧接着，那一连串瘆人的嗷嗷狗叫声，也许能让她的气暂时的顺溜顺溜。可怜无辜的小狗啊！就这么带着伤痛，带着冤屈逃远了。


邻居们明镜似的，有人开始在背地里窃窃私语；“你们看见没有，真的不是一样的人他不进一家门啊。啥叫夫妻同道，齐心协力。“这公母俩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真可谓是在同一时段，同一场合，同步扭曲了比抽巴牛腚还难看的那张脸。

你说他们俩平时多抠啊，一分钱都能攥出血来，能不心疼花出去的钞票吗。如果老太太死了，还能名正言顺的发发丧，至少还能把饭菜钱给找补回来，可眼下，赔了！赔大发了！无休止的议论还再此起彼伏。
 

老太总算又逃过了一劫，那么多天没怎么吃东西，竟然命大给缓过来了。

可她日后的生活该如何面对呢！怎样才能熬过去呢，你听，凤丫又飚上了她那大嗓门，看来又不顺气了，就听她大发雷霆的嚎叫着，你一天天哆哆嗦嗦的到处瞎出溜啥？你还以为谁都得意你哪？不嫌乎磕碜。你咋不早点死喽.....





文章评论

随缘

可怜天下父母心[em]e115[/em]

香格里拉

姐姐小说蕴含德育教育，呼吁天下儿女用感恩的心呵护好年迈的父母！[em]e176[/em]

竹 青

如此儿女令人寒碜啊！

似水流年

文字创作的素材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你能将其提炼，并用自己的笔触加以描摹活灵活现地呈现给读者，无论是文字功底还是创作态度，都让人佩服！

香羽灵

描写如此生动，细腻，源于生活，高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