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来

从变法的第一天起，李鸿章就对光绪以及康梁的能力和方式持怀疑态度。维新变法的那段时间里，老谋深算的李鸿章一直躲在贤良寺中。 除了张之洞，其他的官员也都消声灭迹了。这时候的恩官也沉默了。他们都在观望时局的变化。
    翁同龢被开缺，送回原籍，张之洞好像闻到了什么。他的心腹杨锐迟早要闯祸的，必须派人去救他，设法把他拉回来。派谁去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云祥合适，他官职小，无人注意，和杨锐关系密切，且文武双全，到时候可以发挥他的长处。
    
     但变法还在继续推行，下一步新法，就要实行满汉平等，皇帝要亲自统领海陆军。让人悲哀的是袁世凯叛变了，密告给军机大臣荣禄，有人要软禁慈禧太后，慈禧太后听了，怒气冲冲的从颐和园赶回来了，强制皇帝立即下诏，废除新法，捉拿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杨锐、杨深秀、康广仁、林旭、刘光第等人。且慈禧太后要看著光绪皇帝盖上玉玺，才递给她的随身太监，传九门提督英宁去执行缉拿，自己扬长而去。
       光绪皇帝乘李莲英去给他拿衣服的档儿，迅速写一道密诏，递给他的亲信太监王商，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通知康有为、梁启超等，让他们快快逃命。
        夜里，皇帝的侍卫毓秀，去通知谭嗣同，谭嗣同接到密诏就是不走，他还说，要想法救出光绪皇帝。
        还有一位皇帝的侍卫宋孝严。王商让他去通知杨锐，杨锐也是不走。但老成持重的孝严认为，不走就是送命，拉起杨锐就向外跑，刚出门，迎面碰到了来捉拿杨锐的四个清兵，四个清兵都是武术高手，孝严杀了一个，另外三个越战越勇，正在危机之时，有一个蒙面人，上来帮助孝严和三个清兵厮杀，不几个回合，蒙面人就杀死了那三个清兵，拉住杨锐就跑，突然他停留了一下，回过头来，掀开头巾，喊了一声，爹，你快走吧。
                                       
     是的，孝严必须马上走，他杀死清兵的事，没有别人看见，如果事情暴露，就牵涉到了王商，甚至皇上，他迅速离开了这里。
       万万想不到在这里看到儿子，在这生死搏斗的地方和儿子相遇。
       云祥拉起杨锐拐进了一条胡同。谁知道，这是一条死胡同。正准备返回来，有两个人拦住了去路。云祥一看，是云得和胡杰。他们是奉李八德之命跟来的。云祥知道，他不是云得的对手，现在只有拼命了。一个人独战两个，毫不惧怯。突然有一批清兵围住了胡同口，如果云得和胡杰不拦截，云祥和杨锐完全可以逃出去，一瞬间，宝贵的一瞬间失去了。杨锐和云祥无路可逃，终于被擒。
       1898年9月28日在北京宣武门外的 菜市口刑场，谭嗣同、林旭、杨深秀、 刘光第、杨锐、康广仁被杀害。
       光绪皇帝被囚禁于瀛台。103天的戊戌变法，以失败告终。
    山西总督张之洞在云祥走了没有几天，捉拿康梁集团的通牒就下来了。张之洞如坐针毡。不几天，圣旨到，要张之洞进京接受训诫。
    朝廷提李八德为山西道监察御史，负责查办康梁同党。 
    云祥连杀四名官军，在北京完全可以斩立决。但考虑到他是张之洞手下的官员，最好是递解到山西，一方面给张之洞一个面子，另一方面也看看张之洞的态度。
                                                                          
      在张之洞没有回来之前，李八德抓紧时间，亲自审理，迅速铸成铁证，让任何人都无法翻案。果然，云祥把一切罪名都承担下来了。李八德再三追问他受谁人指示去救杨锐？云祥一口咬定是自己要去救杨锐，以报答知遇之恩。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张之洞手握重兵，两广，湖北、山西等地，到处是他的嫡系，很难撼动这棵大树。慈禧太后也没有抓住他什么，就杨锐之事，训诫一番，以示警告，就让他回来了。
      李八德就云祥勾结乱党，杀戮官军一事，向张之洞禀报。征求张之洞意见。张之洞冷冷地说了一句，公事公办呗。李八德说，是不是立即处决。张之洞说，按照惯例，秋后和其他犯人一起上路吧。我还想送他一程。李八德听了，头上冒出了冷汗。
       在监狱里，等待处死的云祥，感慨万千，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所走过的暂短、失败的人生道路。他手提脚镣，望着窗外的一孔云天，他恨，他恨谁呢？恨皇帝吗？不行，他难道不想想富国强兵？他现在也在牢房里。他恨慈禧太后吗？也不行，她含辛茹苦把戴湉扶上皇帝宝座，她想让皇帝失去江山吗？他恨李八德吗？不行，他是在履行职责。他恨云得哥哥吗？不行，各为其主。我不也是为了救杨锐而杀人了吗？  他恨这黑压压的天，他恨这不平的地。他恨这扭不断的手铐和脚镣 。
                                               
      云祥现在最想谁呢？最想他爹，不知道爹爹脱险没有？和家里多年没有音信 ，不知道爹爹怎么从北洋水师又去了京师。
       他想赫秀，他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赫秀，她应该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去考什么举人，坐什么官？爹爹，赫秀；赫秀，爹爹。我应该听谁的？
       我死了，赫秀会哭的，会哭的死去活来，孩子们不知道哭，他们还不认识我吧。赫秀的命苦，我死了，她要受长期的煎熬。每一年的清明节，她会带孩子们来我的坟上烧纸，她会告诉孩子们，土里边埋的是你们的爹爹。
                                                 十四        云遮 朝天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