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为秋日的风景

个人日记

                          西风独自凉
    有一句诗词耐人寻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仔细想来,此语深含禅意。在你的眼里,河流和桥树,是一道美景,你似乎超然景色之外,可在窗内的人的眼里,你又成了风景中的一部分,可谓景中有人,人中有景,人与景,景与人,浑然不可分割矣。因与果,看似遥远,其实离开的,只是一线之间的距离。

元旦假期,秋日的晨光里,与三五众友结伴出行。一行人如一行白鹭翩然飘飞在涡河大堤上。路是土路,油光韵滑,踏上去,有种韵律感一般的弹性,那是一种和城市水泥路面截然不同的感觉,太阳透过摇曳的树影,洋洋洒洒地晃动在我们身上,露水还很重,把秋草洗成墨绿一般的颜色,角度遇巧了,露珠折射了朝阳,晶莹璀璨,使人怀疑草丛中隐藏了宝石。

秋天的色彩,这时候最慷慨地展现给你,那是最伟大画家也无法完整描摹的彩色,大块的豆田,叶子是一种黄金般的色泽;红薯的藤蔓却还绿着,一种深绿,深沉得近似凝重;大块的辣椒田——一种朝天生长的朝天椒——完全是一种深红,很像冬夜里远方的火塘,温暖而热烈;掰掉了果实的玉米地,玉米杆子还茁壮地一排排站立着,等待农人的检阅,叶子的色彩复杂而多样,浅红,浅黄,浅褐,绿中加黄,色彩难以调和;偶然的,一块被犁铧翻开的土地,新鲜的土层是一种褐色,于浓烈之中揉以凝重;农人们养了一河的白鹅,数以万计,远远望去,就是一片镶嵌在画框中的白云,给一地的浓彩,装饰包裹了一道边幔。

打破安静的,就是我们沙沙的步履,没有了城市的嘈杂,没有了汽车喇叭的聒耳,没有了叫卖假货的“大处理、大减价”的喧嚣,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安静下来,我们终于和匆忙道了晚安,紧紧地拥吻了久别的安闲。闲闲慢慢地行走,有一个目标,我们把它当成遥远的追求,不急,慢慢到达。钓鱼的儿童偶然投来探问的一瞥,又被我们的悠闲感染,把目光收回,又投向悠悠的浮标,连树上的鸟儿也是悠闲的,颤颤地晃动尾羽,半天才懒懒地唱出一声——喳。想起早起的新闻,由于高速路开出了免费午餐,有车族蜂拥而上,一时间,几十条高速拥堵瘫痪,驾车的,不得不放弃风驰电掣,站在应急道上打网球、踢毽子,而西岳华山峰顶因为长久拥堵,终于崩溃了耐心,游客被刺之以匕。假期,本为休闲而设,可是,这还是悠闲吗?你不承认也罢,我们的社会,已经浮躁得失去自我了。

田野里几乎全是褐色了,收割早已完毕,燃烧秸秆的冲天火光里,大块的田地被纵横的拖拉机来来往往地犁起来,播种小麦时拌种的农药味弥漫在田野里,河堤上,农民们忙碌着,一块一块的农田,被侍弄成一方一方的格子,一个长方形接着一个长方形,很像儿童们摆弄的积木。

孩子们放了假,正如出笼的鸟儿,结队骑着车子在河堤上游戏,看见我们背着的五花八门的行囊,好奇地围上来,问我们是干啥的,我们调侃说,打工的,回家种麦子呢。他们笑了,不是不是,笑问为何不是,答曰:打工的咋穿恁好?我们不由得相视而笑,大家穿得实在是最平凡的行头,那么,还是和农民有鲜明的记号。我则暗暗佩服这些孩子们,他们的鉴别力或者审美力,实在超过了他们的年龄。

堤上落满了树叶,踏上去索索作响,令人惆怅的是,过去,树叶下藏满了蚂蚱、蟋蟀,踩上去四散奔飞,如今,树叶下是安静的,不见了那些忙碌飞迸的蚂蚱,是生态环境又恶化了吗?是农药使用得更加厉害了吗?

带着这些惆怅和忐忑,我们走着,既看河边的风景,也被路人当成风景,一路逶迤而去。

我在欣赏风景的同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于无意间,我化为了秋日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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