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

个人日记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这是中华最美的情歌,是世界无与伦比的情歌。看这首诗的时候,正在深山跟着爸爸种地。爸爸带我去深山的时候除了锅碗瓢盆,几件洗换衣服,剩下的就是书了。家里的书主要是爸爸的理科教程,其他的就是一些杂书,主要是文科方面的。
       解放后家里倒霉透了,家里的书也不好过。祖上数代人积攒的书,也受到政治牵连,被老毛子的红卫兵给火化了。在南昌的书也好不了什么,除了理科教程避过一劫,文科方面的书有些被红卫兵五马分尸,有些不知所终。清楚的记得,带去深山里的书,有许多是半本;还有些书更惨,只剩小半本。
      深山的生活非常艰苦,爸爸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就洗洗补补。我就负责砍柴烧饭,给菜地拔草、施肥、捉虫···,父子两配合的非常默契。趁爸爸在地里干活,有闲暇就翻家里的书;估摸着爸爸要收工了,就把书按原样放回去。爸爸在深山从不看书,有时候看我翻那些残书,爸爸不是唉声叹气就是瞪眼睛。
      那年十二岁,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有红楼梦、三国志、镜花缘、歧路灯···。那些书只有小半本,那些无头无尾的书都是正体。书上有许多字不认识,那些书还是竖行排列,读起来觉得拗口后来也懒得看了。一天翻出了一本淡黄色封面的书,书名‘诗经注释’编者是谁记不清了。看到那本书心里好奇又害怕,四书五经可是反革命的书啊!爸爸胆子大还偷偷收藏这样的书啊!小孩子毕竟是好奇,忍不住就看下去了。开篇就是周南中的关雎,雎字不认识;那时年幼识字不多,正体和简体也搞不清。认为雎字就是雄字的正体,就把雎字当雄字去读了,雎鸠就自然读成雄鸠了。有时候爸爸不在家,心里寂寞思念妈妈、姐姐、妹妹,就坐在门槛上放开喉咙大喊:“关关雄鸠,在河之州···关关雄鸠···”
      大山里的人没有看过背心,印花短袖汗衫更没有看过,他们都是穿粗布纽扣衣服。我的模样和声音,让许多顽童和老人驻足观看。那些人有些拍着手,有些嬉笑指点着我;他们共同的特征就是叽里呱啦大笑,还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大山到处是溪水潺湲,山鸟极多,水鸟也不少。春天紫云英开了,原野一片红色,野鸽子成双结对繁殖后代。野鸽子寻配偶就会发出‘咕咕咕···咕咕咕···’的声音,咕咕咕和谷谷谷同音,所以野鸽子又叫布谷鸟,它还有一个雅名叫斑鸠。
      江西宜黄的水鸟有好多种,那里有一种水鸟当地人叫做田鸡。田鸡生活在山溪,或者小河中,稻田里也不少。在夏天割水稻在田里能捉到小田鸡。小小的田鸡还不会飞,和刚出生的小鸡一个摸样,非常灵活不易捕捉。有时候和顽童小山姑一块去捉田鸡玩,我总是捉不到田鸡,就去抢女孩们捉的田鸡。那时候认为雎鸠就是斑鸠,不会和田鸡联系在一起。一天做好晚饭,坐在门槛上等爸爸回家吃饭,一面等爸爸一面唱道:“关关雄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关雄鸠在河之洲···”
      正独自唱着,一阵浑厚的声音传来:“呦呦鹿鸣,荷叶浮萍···”
      声音是那么的浑厚,是那么的熟悉,一抬头爸爸含笑站在我的身边。爸爸从劳改农场放出来后,从没有见爸爸笑过;当时心里十分激动,心怦怦的跳着。紧接着爸爸沉下脸来说道:“你什么时候看了诗经,尽是乱唱,都唱错了!关关雎鸠在河之州,不是关关雄鸠在河之州···你现在还小诗经不是你看的···”
      涨着通红的小脸,看着爸爸说道: “什么是,呦呦鹿鸣,荷叶浮萍···”
      爸爸笑着用沾满泥土的手,抚摩着我的头说道:“以前的学生从小跟着老师读四书五经,有些学生不认真读书,尽是瞎子唱曲乱读一通。老师读: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因为有些学生不认真,就读成了:呦呦鹿鸣,荷叶浮萍···。这是笑话,是笑话那些不用功的学生···”
      后来再也没有看诗经,只是知道诗经是五经之首。后来回到了阔别的南昌,也没有看什么诗书。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是监督孩子的数理知识,陪孩子做些什么几何、解析几何等等。
      现在孩子长成了,自己只是触摸着青春的尾巴尖,时间自然也就多了。有时想起在大山的生活,想起那美丽动听的民谣,就会想起诗经。常常想道:“诗经十五国风,为什么没有赣风,江南的小调、小令、民谣···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没有收集到国风里去呢。”
      还天真的想道:“诗经收集的只是一部分民歌,那里能收遍天下的民歌呢。等以后退休了,就去朝思暮想的大山,去收集那美丽的童谣。”
      胡思也好,乱想也罢,想的最多的就是那雎鸠。那雎鸠是什么水鸟啊,是田鸡吗?不是田鸡那又是什么水鸟呢?总觉的雎鸠就是田鸡。
      丁肇中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凡是读书人都知道名满天下的丁肇中。丁肇中的祖父就有很多人不知道,他是党国的文人几乎和陈布雷齐名,是个著名的学者。他跟着蒋公去台湾之后,就致力学术研究,主要是研究诗经。他认为诗经是来自民间,可是民间各地的方言不同,读诗经用方言来读才是最正确的。他编撰了诗经,在诗经注释中说道:“鸭子不是在水中吗?雎鸠就是指野鸭子啊,不是指野鸭子是指什么呢?鸭子是呱呱叫的啊,因此读关雎是这样读的:呱呱雎鸠,在河之州···”
      诗经是来自民间,这是毋庸置疑的。民间的方言不同,诗经的唱法肯定是不同;就像唱山歌一样,这点和他产生了共鸣。如果说雎鸠是野鸭子,我倒是不同意。田鸡在求偶期间的叫声,是间断性的叫声,声音是灌、灌、灌···。灌字读音和关字读音不是非常相近吗?认为雎鸠应该是田鸡,可是心里还是狐疑着。学校生物系有许多生物学家,闲着无事也和他们谈到这个问题;可是他们说不出什么,也不感兴趣。他们有些人还笑我:“你真是吃饱了没有事情干,你又不是搞文科的;有时间还不如看黄片,去女厕所偷窥···。什么最美,女人的私处最美,女人的私处绽放着玫瑰···”
      人各有志,看着那些师不师、生不生的人也只好一笑作罢。昨晚看电视,看到那高耸清脆的大山,山中的漂亮村姑在唱山歌。仔细一听他们正在唱关雎,这是古音是三千年前的古音。他们唱了好多的民歌,而且都和诗经有关,唱的最多的就是关雎。他们唱的关雎有十多个版本,诗经中的句子,有些是原封不动的在歌词中。还有伐檀,歌词和诗经中的伐檀有许多几乎相同。
      那地方就是神农架的深处,是湖北房县;那里是古房子国,是周初功臣尹吉甫的封地。现在是科学高度发达的时代,可是那里还是一片原始风貌。山间的溪水哗哗的流淌,山脚山花烂漫,山上乔木叁天。那里的房子还是土木结构,人们打着赤脚来来往往,看不到半点现代化的气息。那里还有不少人不识字,连诗经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大多数人都会唱山歌,他们的山歌是代代相传,就这样一直传诵到今。以前就曾经梦幻着回到远古时代,去听那醉人的山歌。和朋友谈到填词,就会想哪词牌是怎样唱的啊,可惜失传了。
      他们悠扬婉转的歌声,让我震撼,让我仿佛回到了商周时代。耳里只有奔放动人的山歌,眼里留着泪花,那美丽的青山视而不见。一声声清脆的鸟鸣传来,正是灌、灌、灌···的间隔声,声声清脆。那是熟悉的鸟鸣,是久违了的田鸡声音。三十年了,三十年没有听的鸟鸣,那声音多么的亲切动人。水田中出现了田鸡,腹部是白色的,这是在大山看到的田鸡。田鸡在田里觅食,不停的灌、灌···相呼唤着同伴。漂亮性感的山姑,打着赤脚站在田埂上,指着田鸡对记者说:“这就是雎鸠,我们这里把它叫做雎鸠···”
       电视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接着声音出现了:“田中觅食的水鸟,在这里叫雎鸠,它的学名是叫秧鸡。因为它的腹部是白色的,又叫白腹秧鸡···”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宛若天籁的歌声停歇了。余音仿佛就在耳边,永不消失。涕泪潸然而下,如醉如痴。仿佛回到了大山,仿佛看到了小师妹···。还看见了!仿佛看见了美丽性感温柔善良的女郎,她踏着斜阳而来···。还看见了太阳雨,金色的阳光,风中站着阳光女人。还看见了!看见了斜阳雨儿交相辉映,太阳雨中出现了美丽的虹霓。还听见了雨儿飒飒,沙沙···。昨晚就是这样呆坐着,直到凌晨犹如还在梦幻中。含着热泪,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歌声中,在冷风中,拿出笔写下了:
 
        长夜漫漫谁堪俦,仰观明月涕泗流。
 
        蟾光冷冷锁孤影,历尽寂寞鬼神愁。
 
        今天南昌下着冷雨,滴滴冷雨落在地上滴溜溜的转动着,一会儿就化成了水。天气很冷,在冷冷月光中,就这样写下了昨晚的经过。一边写,一边想着可爱的小师妹,想着心中想念的人。耳边又响起歌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歌声中,热泪盈眶,默默的祝福着:“我所思念的人儿,我的妹妹们···:无论在现实中还是飘渺中,祝你们:新年新气象,年年气象新。祝你们: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如初,一年比一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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