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梦郎君

       我在想谁？在想我的亲人，然后想天各一方的妹妹们。虽然绝大多数的妹妹连相片也没有见过，只是和她们在虚幻的世界里相逢，我在想——她们睡的好吗？希望她们好好的睡···。

       起来了，一看手机快两点了；今天没有看星星，在想深山里的古刹。我是个无神论者，也涉猎了一些世界上主要教会的经文，那不过是好奇罢了。生活中的一些人认为我懂好多经文，其实一点也不懂，更不感兴趣。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其实对某些经文很反感。

       今晚想到了千年古刹。离吉安数十里的山里有一座千年寺庙，这座庙所处的山不是好峻，风景非常优美。这座庙好有名气，就是江西吉安青源山古刹。古刹的香火非常旺盛，香客都说这里的菩萨非常灵。可是我的看法不同，想到这座古刹我就会流泪，可是又会常常想起这座寺庙。

       在好几篇日志里说到我的二伯父和二伯母，二伯母新婚不久；二伯投笔从戎跟着伟大的蒋公杀倭人去了，抗战胜利后又跟着蒋公去了台湾。从此二伯父和二伯母天各一方，他们膝下无一男半女，从此二伯母就伶仃孤苦的和她娘家堂侄儿一块生活。二伯母年幼丧父，她和我伯父是舅表亲的关系，是我父亲的表姐。她从小就在家中接受私塾教育，知书达理；人及其温柔善良美丽大方。自古红颜多薄命，二伯母也不例外；她和二伯父的婚姻，是亲上加亲的婚姻。

       因为二伯母年幼丧父，梅花独放一支蕾，祖父就自然特别心疼她了。她的祖父就是我父亲的外公，是我的外曾祖父。二伯母和二伯父是同年生的，比二伯父大两个月；外曾祖父忒爱我的二伯父，就这样亲上加亲了。外曾祖父是当地的大富翁，二伯母出嫁时大家都说：
      “真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新人。”

       这时候，有一个人哭着说话了。那个人患有精神分裂症，就是人们通常说的疯疯癫癫。那个人说：

     “什么人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嫁给我的二伯父，哪怕嫁给一个讨饭的苦力，也比嫁给我二伯父好的多。”

      当时大家都笑了，都说：

     “这个疯子乱讲话。”

       不知是天意还是偶合，那个疯子还真说对了。如果我的二伯母嫁给了一个臭苦力，也不会孤苦令仃担惊受怕过一生了，她早就儿孙满堂了。这个疯子是谁？她就是二伯母的母亲，我父亲的二舅妈。她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精神受了刺激，所以有些疯癫症。零八年底，妹妹突然来电话告诉我说：“表哥来了电话，他说：二伯母去世了，你快点回来。”

       匆匆的赶到表哥家，二伯母闭着善良聪慧的眼睛，她的身上盖着一块印有经文的红绡。我在她的床前泪流满面，长跪不起。二伯母生前表示要葬在清源山寺庙的灵塔中，我做侄儿的只有照办了。二伯母就这样走完了孤苦的一生，享年八十七岁。就这样我去了古刹，第一次去哪个文明的千年古刹。

       灵车载着伯母的骨灰进了山门，没有心情去看苍翠的山峰；没有心情去听小桥流水，我沉浸在无穷的哀伤中。上午在灵堂里由方丈主持仪式，仪式完毕后，就将二伯母的骨灰放入灵塔。所谓灵塔就是一栋闲置的庙宇，里面分成很多单间，每个单间的墙面做成好多的格子，每格刚好比骨灰盒大些。由我给伯母选好位置，然后由表哥将伯母的骨灰放好。

       现在的人都见钱眼开，钱比命看得还重，钱！钱！钱！命相连。佛也进步了，佛也会找钱了。其实这些都不稀奇，少林寺的和尚还会给光盘开光呢，然后收取开光费呢。但是我知道庙里是不能有尼姑的，否则犯了佛祖的大忌。尼姑是住在尼姑庵，是不能同和尚在一个寺庙里的。可是做道场的佛家弟子，和尚尼姑都有，还是在同一个寺庙里修行呢。

       出家人首先就是三皈五戒，这是最低要求。可是这些男女佛子都是带着长发修行，只有方丈和极少数的佛子是光头。二伯母的去世让我十分悲伤，做道场时那些女佛子眼睛乱转，一点也不庄重严肃。有些女佛子还面带笑容，向年轻的和尚抛媚眼；她们长发飘飘，有些还年轻性感呢。看着这些修行的佛子我心中更是悲苦，同时也生出一丝怒气，我冷漠看着她们。大家都知道和尚尼姑念经是这样念的：“南无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南无，阿弥陀佛···”

      可是我听得好多人说和尚尼姑念经常常念成：“那摸？那摸？和尚摸尼姑···那摸？那摸？和尚摸尼姑···”

       以前以为是嘲笑那些佛子们，结果看到那些佛子的模样心里也疑惑了，那些圣洁的佛子也不过如此。当时很悲伤，也没有多想。那些和尚尼姑做完了告别仪式，就一哄而散了。下午做道场，总共要做七次。每隔七天做一次，共七七四十九天。下午在大雄宝殿做道场，主持敲着木鱼；木鱼发出哚哚的声音，寺庙里响着佛子们诵经声。一个小沙弥一手拿着龙头拐，引导表哥来回磕头作揖；一手抠着鼻孔，释迦牟尼的座前当然是香烟缠绕了。见此场面我愤然转身走出大殿，殿外有许多的大学生在看做道场，他们感到好奇。大殿的门匾上写了佛家用语，几个大学生好奇的指着门匾说：“谁是佛？”

       声音引来了一些议论的香客，大学生们回顾四周问道：“谁是佛？那个能回答出来？···”

       众香客个个相觑，无一人能回答；只听到山风呼呼的声音，和哚哚的木鱼声经文声。想起大伯和二伯为国家，为民族和倭人大战。他们没有战死在倭人的屠刀下，大伯抗战胜利后离开军界做了一个教书匠，在文革差点被自己的同胞活活打死。

       二伯和二伯母天各一方，伶仃孤苦，膝下无一男半女。祖父在后方努力生产，支援抗战，可是后来呢？家里被刨地三尺，落了个饥寒交迫而死。我一生下来乳臭未干，就跟着家庭饱受政治打击、饱受歧视、食不果腹，小小年纪就开始流浪。这些佛祖看见了吗？佛祖知道吗？···。我脱口而出大喝道：“我就是佛！佛就是我！拿起屠刀就是魔！放下屠刀就是佛！我不做亏心事！我就是佛！我知错能改！就是佛！···我就是佛！佛就是我！”

       声音在大殿激荡，在山谷中回响；众僧惊呆了，一切突然静下来了。大家都看着我，我挺立在大雄宝殿前。穿大红袈裟的僧人看着我说：“今天来了高人。”

       我不是什么高人，我是一个平凡的人，我转身拂袖而去。走过放生池，心情略略平息了些，又从回廊向后上方走去。大殿一个比一个高，最后面是千手观音像。观音盘腿而坐，她的金碧辉煌的玉臂丫杈交叉着。有人说：“千手观音是那么的漂亮庄严，千手观音是那么的神圣不可亵渎。”

       可是又有人说：“最毒的蜈蚣是那么的难看恐怖，是那么的丑恶让人作呕，为什么蜈蚣也和观音一样长有千手或千足？难道最美丽的和最难看的一定要那么相似吗？最神圣的和最丑恶的一定要那么相似吗？···”

       走下台阶，继续慢慢的走着；激动的心情也慢慢的在平静。大殿的左边是一个院子，佛子们正在给二伯母做道场；院子里静静的。好奇心又起，独自走进了院子。院子里面还有院子，走进去一看；院门上写着‘女弟子修行处，外人不能入内’；我对此豪不理会，大踏步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四合院，很是清幽。一楼是杂物堆放间，二楼是女弟子修行处。
       信步进入院子。一楼的仓库是由单个房间组成的，一看就知道以前是住人的。现在是用来做仓库的，门窗都很破旧了。从窗口向里看去，里面乱七八糟，还有一尊神像被杂物给包围了；只能看到上半身神像。看样子多日没有人来打扫了，难道那些佛子们不怕佛祖生气吗?不怕受到佛祖的惩罚吗？草根皇帝朱元璋也做过小沙弥，他曾经拿着笔在佛像的背上写道：“发配三千里！”

       结果佛祖不但没有惩罚朱元璋，还让这离经叛道的小沙弥做了开国皇帝呢。难道佛祖和上帝真的喝醉了酒吗？如果他们哥们真的喝醉了酒，那么他们这一醉就不知道要多少亿年才能醒来。寺庙里面和院内是不能吸烟的，这个我清楚的很，我旁若无人照样吸起烟来。香烟如画，画如烟云，在一旁肆无忌惮吞云吐雾。一个和尚走来对我说：“施主不能在这里吸烟！”

       我目视和尚，挑战的说道：“佛祖如来住双林，我亦能够住双林。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如何有香烟。”

       和尚听了，双手合十默默不语，我又说道：“济公不是你们的老祖宗吗？他不是吃肉喝酒吗？“肉”里有两个人啊！“吃肉”就是吃人！济公和尚不是吃肉还喝酒吗？”

       和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济公活佛的修行到了最高境界，他吃的不是肉，他喝的不是酒。”

       我说道：“佛祖都说了‘世上本无物’我如何在吸烟？你看到我手上有烟吗？”

       和尚看着我轻轻的说道：“施主已经到了这个境界，你吸的已经不是烟了，其他的施主没有你这样的修行···”

       和尚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怏怏。夕阳西斜，道场做完了；我和表哥还有来参加悼念的亲人离开了大殿。二伯母去世两年多了，我常常想念她，常常想的流泪。我的二伯父埋骨台湾，我也是常常思念他，每当思念他的时候都是泪流满面。天就要亮了，我还无法入睡。我在想谁，我在思念谁。我在思念我的亲人，我思念在天各一方的妹妹们。思念最多的就是二伯父、二伯母。他们 是最伟大的人，是最善良的人。

 


备注：写于一一年二月五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