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顾一切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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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晃。
我们在晃。
倒退十年,我怎能读得进去龙应台的《目送》?那种苍凉,若是来得太早,注定溅不起任何回音;好在,苍凉选了个恰当的时机到来。我在大陆买了《目送》,又在台北诚品书店买了另一个版本的《目送》。太喜欢听龙应台这样表述老的感觉——走在街上,突然发现,满街的警察个个都是娃娃脸;逛服装店,突然发现,满架的衣服件件都是适合小女生穿的样式……我在书外叹息着,觉得她说的,恰是我心底又凉又痛的语言。
记得一个爱美的女子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揽镜自照,小心翼翼地问候一道初起的皱纹:“你是路过这里的吧?”皱纹不搭腔,亦不离开。几天后,再讨好般地问一遍:“你是来旅游的吗?”皱纹不搭腔,亦不离开。照镜的人恼了,遂对着皱纹大叫:“你以为我有那么天真吗!我早知道你既不是路过,也不是旅游,你是来定居的呀!”
老,不会放掉任何一个人。
生命,不顾一切地老去。
萧瑟,悄然包抄了生命,被围困的人,无可逃遁。
离开腮红就没法活了。知道许多安眠药的名字了。看到老树著新花会半晌驻足了。讲欧阳修的《秋声赋》越来越有感觉了。
不再用刻薄的语言贬损那些装嫩卖萌的人。不经意间窥见那脂粉下纵横交错的纹路,会慈悲地用视线转移法来关照对方的脆弱的虚荣心。
柳永有词道:“是处红衰绿减,冉冉物华休。”这样的句子,年少时根本就入眼不入心。于今却是一读一心悸,一读一唏嘘。说起来,我多么为梅丽尔?斯特里普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这两个演员庆幸,如果他们是在自己的青葱岁月中冒失闯进《廊桥遗梦》,轻浅的他们,怎能神奇地将自我与角色打烂后重新捏合成一对完美到让人窒息的厚重形象?
不饶人的岁月,在催人老的同时,也慨然沉淀了太多的大爱与大智,让你学会思、学会悟、学会怜、学会舍。
去探望一位百岁老人。清楚地记得,在校史纪念册上,他就是那个掷铁饼的英俊少年。颓然枯坐、耳聋眼花的他,执意让保姆拿出他的画来给我看。画拿出来了,是一叠皱巴巴的仕女图。每个仕女都画得那么难看,像幼稚园小朋友的涂鸦。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兴致勃勃地欣赏。
唉,这个眼看要被“三晃”晃得灰飞烟灭的生命啊,可还记得母校操场上那个掷铁饼的小小少年?如果那小小少年从照片中翩然走出,能够认出这须眉皆白的老者就是当年的自己么?
——从子宫到坟墓,生命不过是这中间的一小段路程。
我们回不到昨天;明天的我们,又将比今天凋萎了一些。那么,就让我们带着三分庆幸七分无奈,宴飨此刻的完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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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敲棋子
唏嘘,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