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言情小说)——第一章 逢春

音画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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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言情小说)

作者/凌风拔剑

第一章   逢春

 

      在西北的土地上,让人感到春气盎然的时节不是在仍然料峭的早春,而是在晚春季节。只有此时,才孕育了浓浓的春意。

      晓锋踏着嫩蕤的茵褥,嗅着清新淡雅的芳菲,行走在这样的真正春境里,似如领略到有生以来破天荒的季遇一般,跟着感觉走到了一条涓涓东流的叫做清河的河流边岸。

      涟漪的河水交映着晓锋波澜的心湖,仿佛彼岸隐绰了一个久慕的身影,在等待着约会。在幻觉与真实的疑问心感里,他急切地拭了拭眨巴的瞳眸,又定睛送目对岸,迈着追寻的疾步走向连接两岸的桥廊。

      斜阳润照,柔和在携带着蒸发起河水湿漉漉的气流中,形成了一种涨满桥廊的温爽舒适的自然氛围,慰动着晓锋沿桥廊东侧轻惬北行。寻目中,那个隐绰在彼岸的身影渐近渐清,出现在桥廊的另一侧,由北而南姗姗步履行走着,给人一剪特质琼花的感受。那黑色短裙上衬着褐底红粉白嵌合大丽花点缀配装、外披洁白色针织多孔眼短袖衫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她的丰韵曲线美,轻轻窈窕在琴风吹奏中,又令人品赏到一首美妙的抒情诗章。

      也许是天缘的引导,他们彼此走近对方,莞尔相瞥的一瞬间便注定了这生命中从此的情谊,握手间传递了心灵的共鸣,于是,很自然地随行在清河依岸,徜徉,婉谈,心欣,在绿色环抱与蝶舞鹊歌里留下了一径初足的烙印。

      行迹过处,漾溢着诙谐的风声倾谈,由鉴世观念到兴趣追求,又由尘间轶事到个人生活;驻足水车,倾听着潺潺的流水诉说,由幽山鼓琴到环佩亲闻,又由雁歌遥天到鱼鸿共波。晓锋与彦梓漫步于长长的河岸垂天的树荫下和平展的草坪夹道间,不知不觉已是暮色笼罩,城灯焕煌,沐浴在撩动心澜的徐徐凉爽宵风中,他们的偎影穿过街廊,缓缓移向高耸的城楼……

      世间真是奇妙,硕大的空间,茫茫人海,擦肩而过却能够引起注意的人极其稀少,能够相遇而又相瞥惊魂的人几乎是天方夜谭,或许只有文学作品中杜籍才有。然而,晓锋与彦梓的相遇却以现实的确真超然于神话与杜籍之外,尤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传奇,通灵于彼此心中,由此,序起了一曲隽永的梁祝,给人生点染开来清欢的色调。

 

 

      楼宇外高月朗照,楼室内柔光沐浴,烘染成娴美的恬静,交和在沙发里依偎着的晓锋与彦梓的身神,融润。这景致真是天造地设般的幽雅,似乎悠扬起弹跳琴心的回弦。

      她躺在晓锋的胸膛上,柔情的手被晓锋抚攥着,徐徐述开了她早春的故事——甚至影响到自己后来人生沉默的一段春瑟。偶尔忆起,虽然不是深痛,但也流露出一丝寒惋。毕竟,那是她的初春之涉。

      告别了烂漫山花般的中学时代,她走进了一所师范大学,学习之余也开始踏足校园的小社会生活。如同许多同学一样,青春期的自然萌动,她的情恋也悄悄地蕴生在心底世界。相同的爱好,在诗文苑囿的间接空间里,她与大卫文情相逢,然后是文魂相染,继而是诗情鸿飞频传,直到拓延到怦动、蕴情和期会。

      大卫是一个誉满全校的才子,是活跃在校园各种活动中的学生会干部,又有着壮实高挑的身材和俊俏的容貌,几乎是一个集晶了所有优秀的男儿,成为吸引着众多女生追求的白马王子,能与这样的“俊杰”相恋当然也是彦梓的幽思。于是,在他显露的青睐中,她开始思考与他走近。

      每每更深入静,她捧着他寄来的情诗偷偷地阅读,一遍又一遍,领略着一字一句的动魂玄音,心悸涌流成不时火烧飞红的脸颊,青春的涟漪真正在心湖里扩展而开,潋滟而去。吟在心中,等在聚中,那幽巷深处定会走来这个吟爱的帅哥,她相信。酝酿积蓄,等待花开散发出芳香的时机。

      一个周末的午后,缠绵了整个上午的降雨终于停息,她怀着难以言晓的心绪,从宿舍楼走出来,径直疾步钻进了校园后面的梧桐林里。正当她四处搜寻时,一个曾经难以近赏的身影、已长时间互传情诗的大卫突然从一棵树后闪出来,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如一座高山挡在小巧玲珑的她的面前。她羞涩地低下了头,若有所思,瞬间又缓步走向林缘;有着超强会意能力的大卫紧跟上去,微笑着伴随在身边。

      梧桐花清疏坠落的声音,一点淡淡的、宁静的浅紫,他指尖拈着那抹浪漫的颜色,连同一本天蓝色笔记递到她手中。

      她在他俊朗的注视中一笑,一笑却倾心,愈想放胆牵行、挽径长步,但还是竭力控制着。

      行走在林荫道上,浓绿的枝叶罩下来,遮隐着她的心事,走着走着,偶尔被风吹曳动的枝叶抚摸几下,痒痒的,像他的手在她的发梢上轻慕一样。她抬起头微嫣地看身边一起走的人,有一种忧郁的帅气暗掀心澜,健谈的气息吹过来诱使发根竖起,又有一种“厄运”来临的惬漾深感。她下意识地躲闪着,与大卫保持身体间不很贴近的微妙距离。

      从金轮微西一直随行到光烨行将隐没院内时分,他们留迹了梧桐林边铭记永生的一串相随初足。

      彦梓盛情在这样的初足之后,一次次伴随着大卫。晨曦,中午,黄昏,走过了校园的小径、幽林和草坪,缓步在校园外的夹道林荫下、田畹的溪流边、郊外的山坡上,谈诗,论尘,润情,甚至构织着未来的憧憬……

      彦梓一直没有问及大卫的家境与细节,索性让一切在朦胧中唯享。大卫不在时她有点躁动的想,想他时又涌动着甜蜜。

      然而,一次操场篮球赛的观看,如同席卷来的巫山云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打破了海市蜃楼一样,使他们欲绽的美奂愿景化成了幻景。

      彦梓和大卫走在水泥台阶,一层一层踏级而上,最后,并肩坐在最高处,眼前是宽广的操场,背后是围墙。葱郁树木包围的操场内奔跑的人影,追逐着球拼搏,踢起的球不断地被挡住,在曲直径转中无定向地疾驰,也不知有没有结果,但此时还是一直继续,没有停息。更摄人心魄的是那投入的专注,弹跳、伸臂、举手、投球的神态,也是在争夺中于球笼处聚焦,球落笼而被顶出时有发生,而球落定穿笼而下又激起热烈的拥抱,然后是喜呼的深情牵手。这牵在一起的手,难能长久地聚集,还是被空阔分散开来,接着是各奔径途的分奔。她如有预感地叹息这赛球的场景,想到了他俩,是不是与这球员们的欢情牵手一样,好不容易有了点激情,会这么短就要分开吗?

      坐了一会儿,一直忧郁沉思的他开口了:“有一段不能一直走的路,走完了就算终结。我不能陪你走到头,现在要回去,你怎么想?”

      她没有吱声,过了一分钟,他接着说:“这个是被从小定的。”

      她什么也没有说,慢慢地从他的臂弯里抽出生硬的手臂,心想:我真傻,原先怎么就没有了解地懵懂相信了他。她有点儿痛苦,可还是强装着轻松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下:“本就没什么,只是能说在一起而已。既然这样,我们从此便是谁也不认识谁。”

      “可我不是这样想的,我要你的想法……”不肯定轻飘飘的感情在一切事物面前是那样的脆弱,经不起风吹,她就这样想着,作出了痛楚的抉择。似如平静得很,她没有流泪,只是轻蔑地微笑。

      但那毕竟是一段她人生中首次付出的真正情感,不可能一下子放下或从内心里消除,甚至延伸到了经年后的现在,尽管憾恨。

      憾,或许是初情的混沌,一时固执轻躁的处理方式造成了殇离的青涩。那时,她只是认为,从一开始他对她的隐瞒就是一种欺骗,不可原谅,从此不再相信,断然拒绝他的任何解释。甚至参加工作后他依旧的信件追爱,那些她品读起来仍感蜜糖一样沁心的一串串心文,也难回她初时的情怀,而终成一种丁香结郁,还是在几次努力试图重温那段恋情的波澜后划上了句号,虽然不甘心。雨打芭蕉寸肠楚,在时光的流逝中不时地触绪。

      恨,由于那段她至今还固认为被欺骗了的醇挚初情,在心灵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挥之难去,甚至不再相信世界上还有男女之间的真情存在,也多年把自己情爱的门扉紧锁起来,直到快到而立之年,在父母的催促下、迫于世俗的压力,才经人引荐无选择地结识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但英俊的男人,草草成了家,在无所谓爱与不爱的低徊里沉度人生,几乎笼在围着锅台转、唯照着孩子与丈夫的生活里,隔绝了外界的新鲜空气。人生的轨迹上,那些锦华的曾经许多美丽梦想、追求,本该生出丰叶的婷株,因此被时间磨蔫以至于摧折。用她的话说就是“碌碌地度过了这样一个黄金时期,青春的梦华都被破落、埋葬。”

      彦梓讲完了这段追悔莫及的往事,不再言语,使晓锋感到不知如何去接话的心酸。他只好一只手用情地紧攥着一直偎在胸前的她的手,另一只手由她的前身腰部缓缓伸起,依移过身体,轻轻地抚在她的脸颊,最终深情地落在她的额上。

      彦梓似乎感受到了晓锋的深情,挪了挪身子,仰面躺在他的怀里。两双眸子惬情相视的那刻,她闭拢了毛绒绒的眼睑,他会意地吻了吻她的樱唇。她搂住了他的脖子……

      在融融的灯光沐浴里,静静的室内,仿佛回旋起两颗跳动的心交响的律吕,也慰馈着她经年的遗憾。他们笑了,发自心底的微笑,真情怡然相对……

 

 

      也许是彦梓憾恨的讲述触动了晓锋记忆的闸开启,那被滞积已久的心湖之水泓然泄下,涌起经途的滔天潋滟,而又在跌坎处形成急湍的漩涡。

      是啊,晓锋人生的两次极其重要的转折驿点,却于颟顸的轻率中铸成了无可回挽的遗憾,懊悔而于事无济,唯有伴随着经年的脚步,在迷茫里踯躅。

      三十多年前的七月旋风,是他人生的第一个驿点,但在不该有的疑郁中失去了久仰的矢志——本来一直向往踏入医学界而最终由于过分低估了自己的高考分数歧入了大农学行列,艰辛跋涉在山川间沟壑里,披寒戴暑,风雨兼程。

      晓锋的大舅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军医,在父亲“儿子不在身边就无异于失去”的传统思想禁锢操使中,硬是胁迫并通过甚至制造是非的手段从部队拉回到当地的一家医院,不到半个月,又怕儿子不从再逃到远方在部队自找的对象那里,生硬地包办了一桩婚姻,逼着很快成亲,完成了对儿子的捆绑。在这所当时条件很差的医院里,凭着在部队练就的技术素养和之后进一步实践的苦学深钻,他成了一个蜚声全县乃至邻近地区的权威医学专家。

      自初中始,晓锋就以他的大舅为荣,暗立了将来做一名医生之的。他铭记大舅多次谈及学好数理化这些医学研究必须的基础学科知识,于是,付诸于学习实践努力中,成为整个中学时代不仅数理化而且其他各科学业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甚至在高一就成为高二与高三年级学生来商讨或求助题解学科题目的被青睐的学弟。几次学区、县级和盟级举办的学科竞赛,他参赛的优异成绩以及之前的传闻,特别是他高二年级时县广播电台在赛后组稿“中学生竞赛专题系列报道”《初茁的青苗——中学竞赛优胜者事记》的一周播诵,又引起了许多老师的好奇性关注,以至于有的老师借某些活动之机产生了想看看这个学生(也包括列入广播中的其他参赛优胜者)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兴趣。

      那时,中学教育活动中不定期地组织听课观摩是立意借鉴教学经验和提高授课效能的一种基本形式,在交流中增进教师的讲课技艺,提升教学质量。县教育局组织的由青年教师组成的“年轻教师课堂教学交流团”深入晓锋所在的学校听课观摩,当物理老师讲解完了关于圆周运动与抛体运动相结合的一道综合题后,提议学生进行发散性思维、提出自己的题解思路时,早已发现老师题解中受力分析有误的晓锋,首先巧妙地斧正了这一影响整个题解的基础分析,然后把自己的另外思路陈述出来,将牛顿惯性力引入受力分析。他把这一力引入受力分析的思路,让课堂的所有人感到很新奇,于是,听课老师提议他上讲台做分析与题解过程的详细笔述。夹着温温的言语,自如的笔迹很快地划过黑板,留下了一幅受力分析示意图和一行行严谨的字符,嘎然,晓锋止笔,也将微微嫣尔的脸转向课堂,颔首施礼。这一刻,晓锋暇接了来自同学、物理老师和听课老师的束束炯然目光,又在惊讶、佩服和赞许中不好意思地走回座位。

      这时,听课老师特别是一度怀有由传闻而生好奇心的几个听课老师,才亲眼目睹和品味了这个径传名飞的学生:相貌平平,弱小黝黑,说话时总感羞涩,却流露出一种不羁于课本知识的钻学劲气和凸显出敢于触碰老师题解思路的初犊性格。

      诸如之类的情形,在课堂上屡见不鲜,这样的碰触,得到了绝大多数老师的赞赏,也作为对其他学生的一种激励以便于活跃学风,但也令个别年轻老师尴尬以至于在学科成绩评判时报复。对于这些褒贬,晓锋并不多么在意,而是喜或怒转瞬而过。他的心核深处,只有一个努力积蓄知识的目标,默默地汲吸在各课学力的掌握与扩充中,向着走出乡村、走向广阔的希望田野而耕耘。

      光阴如梭,几乎弹指之间,已是中学生活的结尾。七月上旬,与许多同学一起,抱着十年学堂伏栖的幽怀之梦,晓锋走进了高考试场。

      三天紧张的考试过去,同学们轻松下来,开始谈论各自应试的总体估计情况,有的眉飞色舞,有的闷闷不乐,有的疑惑难定,心态各异。晓锋属于那类疑惑不定中一个,估计自己的考分不会高,难踏进大学的门槛,其中也有平素一直学业成绩在上游的几个要好同学也是这样,于是,他们没有填报志愿(那个时候并不像现在一样,分数下来才填报志愿,而是考完后不久即填报志愿),准备下一年再考,结伴而行,轮流奔忙在这六个同学家乡的田间地头,帮着大人们秋收。

      当他们中的一个同学返回学校时,遇到了班主任。谈及此事时,班主任询问并得知了他们没填报志愿的原由,十分生气,要这个学生回去拉他们回来填报志愿。但晓锋与另外的两个同学还是混沌得很,没有回去,而是捎了口信,空缺第一批院校,只让班主任代填第二批院校随便一个院校。班主任无奈,也考虑到或许真的考分不怎么样,不要因志愿耽误了录取,便给晓锋填报了农业类志愿,不过,班主任还是觉得可惜。

      单纯的书呆子,在学习中可以很好地发散性思维,而在人生最关键环节的选择上却低迷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思想浅薄到只是若能走出农村即可,现在连这样的思想勇气竟然也消逝,他原来所立成为一个医生的志向,却被错误的估分破灭了。当实际考分下来与各所院校录取分数线揭晓时,晓锋愕然了,四百四十分的考分足以上白求恩医大,但生米已经做成熟饭。此时,他在痛心中幡然悔悟了人们常言的一句话:凡事,硬要碰了不要误了。事实是确实贻误了,人生的路就此发生了背离夙愿的转折,虽然后来被录取,也脱离了农村。

      一直懒躺着静听的彦梓,此时,从枕头上爬起来,移动身子背倚在床头,紧靠住晓锋,将头揉卧于晓锋肩上,略带调皮意味地婉声道:“呵呵,已经没硬碰误了,现在不是也很好嘛!”接着用力地挤靠贴紧晓锋,补充了一句:“知足呗!”

      柔柔的发丝扫在晓锋的脸上,触发着一种难藏的激情,他伸手轻轻穿过彦梓的颈后,揽住脖子,将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亲昵地弹了弹她的鼻尖,调笑着转移话题:“当然知足了,生命中终于有了一个你——心目中寻慕已久的倩丽模子!”

      “去你的!”彦梓用力挺了挺晓锋,伸手击打着晓锋搂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传递着一种情俏。

      “如果不是当时我误入歧途走进了现在的行业,而是一脚踏入医学界,那么,怎么能遇到你呀?”探前头,做着一副诡秘脸神,审视着彦梓的颜容,继续逗笑着释放心声:“阴差阳错,老天怜我,这不,赏赐给我一个动人楚楚的伊人。”

      “嗯~”一种婉滴的声音流出,彦梓身子揉和在晓锋怀里,又以含情而似挪揄的口吻道:“是‘襄王有梦,神女有心’了?艳福不浅!”末了缀着一个“嘻嘻”韵调和一个娇昵碰触晓锋胸膛的动作。然后,两手掩隐住自己的脸,似乎有点儿羞涩,掩隐脸部的手指间又露出窥视晓锋心理反应的灼灼瞳光。

      “真聪明!”晓锋再次手指弹了弹彦梓的鼻尖,捕捉了她话中的精髓,俯首欲吻她指间灵动的眸子,但被手指护藏着未能如愿吻着,便俏皮地答复道:“是啊,‘襄王有梦,神女有心’!”

      “不害臊!还来真格的了?你呀!”彦梓又躺下,懒懒的,头重回到枕上,瞥了一眼晓锋,撇了撇嘴:“难道以前没有遇到过倾心的?我才不信呢!”

      “我一直是一个很迟钝的男人,在这方面更是没开过窍。”晓锋上拉薄被到彦梓的颈部,盖住了她的身子,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在你之前还确实没有遇到过让我如此动真情的,甚至现在的婚姻也没有过一丝钟毓的感觉。”

      她忽闪着睑毛绒绒的大眼睛,似蕴疑问的光扫视晓锋的脸,咕嘟起的嘴轻声流出:“哦!”

      “讲给美女听听?”晓锋话音刚落,彦梓答道:“嗯!”

      下床,走到沙发旁,坐下,晓锋从茶几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烟圈卷着心湖的波澜升腾,挥手间,袅袅远去,一如游回向那流逝的径途……

      回想起来,大学期间,也许是较多出没在组织各种活动的院系学生工作之故,晓锋也映入了不同年级的一些女生心眸,谈事的、求助的、论文的、侃祝的、邀游的,图书馆、办公室、操场上、园径中、校区外,晨曦中、阳午间、黄昏时、宵风里,都留下了他与她们一起恳谈的神态、行走的身影,有的甚至递送纸条子或暗潜着情的信物,但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一心赴在学研与工作上,根本不晓得这其中的奥妙,只是把这些举止当做友情看待。如此,那些学妹学姐中的绝大多数逐渐疏远了晓锋,只有当一个学妹实在看不下他的愚钝而抛出了“真是个书呆子,白活了”一句话时,他才从“丈二和尚”状态中开始醒悟,但还是装着懵懂,考虑到毕业分配必然存在的分离问题,便继往自己的大学追求——锻造自我和蓄积学识,不涉足那无果而造成伤感的恋情,有鉴于学长们曾经的类似无奈苦涩。

      “呵呵!”彦梓憋不住笑出声来,仰躺变换成侧卧姿势,顽皮地注目着晓锋,似乎在继续追述。

      晓锋烟头碾灭在烟缸里,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床边,摸了摸彦梓柔光中更显俊俏的面容,缓缓地,从额部经过腮到下巴处,又回到皙嫩中隐流着微微红波的脸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直身背着手走向楼窗,打开窗户,让思绪在吹来的凉爽夜风里调整。大约半分钟,晓锋转过身,背倚着窗台,两臂惯常性地圈叉在胸前,又陈述开来——

      “四载学生干部生活的磨砺,两年党组织熔炉的锻造,几届热血师兄的感召,影响了我毕业志愿的选择,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到最艰苦的地方,将青春的汗水洒在那里,已经形成了我毕业选择的方向和志取。于是,凭着一腔青春奔放的热忱和纯稚的初生牛犊思想,我没有过多地考虑将来的环境实际与职业生涯的关系,同几个学生干部一样,向校毕业分配工作委员会提交了《我的毕业志愿——到最艰苦的地方》申请书,表达了到当时还是风沙漫天、沟壑纵横和一片荒芜而经济又十分落后地区的决心,在志愿中写道‘那里有我可干的事业,那里是我拓荒的基地,那里是我人生的航标’。不久,我以及其他几个同学的志愿书以鲜红的大字报出现在校园的宣传栏内,引起一时轰动,反响强烈,喝彩的,疑问的,鄙视的,各种反应的眼光投落在我们几个身上。在毕业生动员大会上,校长的讲话中几次提及了我的名字,并引用了志愿书的一些关键篇幅文字,作为毕业生分配的导引之标。毕业典礼,我还代表毕业生站在台上,发表了走向工作的宣倡,自此,画上了大学生活的句号。”

      晓锋一口气赶完了这段大学末端的生活情景回溯,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笑咪咪地视问彦梓渴不。

      彦梓点了点头,眨动着眼睛迎向晓锋的目光,微笑着。她喝完了晓锋掺了少许凉水的半杯热水,示意他来身边:“还有呢?”

      晓锋把杯子放回茶几,转身迅速来到床上,背靠床头坐下,会意,顺着彦梓的疑问又道白开来。

      “告别校园一个月后,我来到志愿的地方,走上工作岗位。那时,正值单位承担的国家04科研课题十年实施总结验收阶段,我便参加了这项工作,开始项目区实地调研,从此,踏足在这片令人心悸的漫野惨痛景观的土地上,一直到现在。”

      “哦,‘惨痛’,惨痛到何种程度?”彦梓加强了“惨痛”一词的音调,似乎在有意引申着什么,挤了挤眼,有点神秘。

      看着晓锋流露出寻味她话意的神色时,她扑哧地笑了,提示说:“已经有了一和二,接着不就是三了吗?惨痛的三!”旋即又是:“咦~你呀!”那一声扬抑有致的“咦~”和伴着的两束灼明眸光着实地摄人心魄。

      古灵精怪的彦梓,差点儿把晓锋绕糊涂了,他送着钦佩的目光逗趣赞叹:“鬼豆子一个!”

      “看过电影《黄土地》吗?”晓锋在展开自己的故事叙述前问彦梓,她点点头:“总体印像还清楚,一些情节仍历历在目。”

      “噢,那就好,可以通过这部影片来说明一些‘惨痛’的情况了,蕴含着自然的和社会的‘惨痛’。”晓锋说:“高原塬面呈现出千沟万壑的景象,地形破碎不堪,几乎没有完整的坡面;坡面绝大多数是光秃秃的不毛之地,偶有植被也稀如耄耋老人的毛发;众多河谷遍布卵石,雨季洪水携带着这些卵石横冲直撞,给沿沟附近的农业生产设施及居民生命财产造成极大威胁,严重影响着人民正常生活;除了沿黄河两岸狭窄的条状平原外,其他地带都又被连绵起伏的沙漠覆盖。概括地说,‘疮痍满目,荒芜遍野’,这就是这里自然的‘惨痛’。”他又补充道:“不妨一会儿在电脑里再看看《黄土地》?等你脚踏上黄土高原,亲眼目睹了就会更直观地竖起了它的形象,领略到它的‘惨痛’来。”

      晓锋拨弄着彦梓翻了一个身,又翻过来,嬉皮着玩耍后,静下来又解说:“由于地形地貌的制约,交通条件极差,直线一千多米的距离,道路却绕着沟壑或高峻的沙漠行至少四千米的路程,而且道路远不能网络村庄,形成了外部文化难能传播、信息闭塞的状况,以至于有的埋藏在沙漠深处的地方还处于母系氏族阶段,母子不知父亲是何人。正如《黄土地》所反映的那样,这里恶劣的地理自然环境,不仅使土地贫瘠荒芜,而且造就了仍然落后愚昧的思想、生活方式与窘迫经济。这是社会的‘惨痛’。”

      “好了,书归正传,以下我述述个人的‘惨痛’!”晓锋说:“这也是鬼精鬼精的你绕着大弯子探求的东东。”话落,他躺下来,侧卧着,拥了拥彦梓,彦梓也伸出两臂谐和着晓锋的拥抱……

      “走上工作岗位后,由于难能改掉的木讷和本不想过早考虑婚姻的心理,虽然热心的同事们一个又一个地给我介绍对象,但都因给不了人家诚恳的敷衍,一个个地轻轻抛却而去。直到三年后在老家的父母反复督催中,无奈之下才草草找了一个,从冬月下旬到翌年的杏月上旬不足三个月时间的多下乡间断性接触,根本没有了解与爱情基础,便成了一个远离共同语言甚至于性格相悖的家。我连《黄土地》中翠巧及其弟弟的抗争勇气也不及,而是在自己人生选择的关键驿点奄息,在无爱的生活中残喘。可以理解父母要抱孙子的急切心理,他们看着与我同龄人的家乡小伙子们,孩子都五六岁,活奔乱跳着遍地跑,而我却仍是一个人,但无法明白我的思想。那时的我,也是儿子的孝心,仅仅出于解除家长担心的考虑,竟埋葬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也许是人生中类似的婚姻及其生活感受,听着,彦梓紧紧地抱住晓锋,相遇之感,又促使他俩润情地相磨着脸,久久地,久久地。

      涅槃重生,迎向蓝天。

      爱是用来燃烧的,而不是用来储存的。

      一见钟情的爱,让他俩这一夜无眠,倾谈到夜色阑珊,情燃烧了一夜……

      第二天,彦梓把晓锋驱车送到了机场,彼此强忍着内心的眷情,依依不舍地分别,唯期醇逢再与度。




 

文章评论

麦秋

【花】绽东篱菊正黄,【好】风吹送更芬芳。【月】出东海金蛇舞,【圆】挂高天玉镜光。【中】有嫦娥丹桂树,【秋】临玉兔戏吴刚。【佳】言传颂乐音起,【节】日重临喜气洋。【共】举琼杯抒豪兴,【寄】吟妙句展笺忙。【友】挥玉笔纵横赋,【情】越千秋墨韵香。

微靥

祝友人缘,情缘,福缘,财源,缘缘不断,事事如愿!中秋节快乐!

湘愁

大哥好雅兴,中秋写言情,好!节日快乐啊!

采唐韵

情思[em]e113[/em],在这特殊月圆人聚节日里,升华,游远,而成了回春之作。[em]e185[/em]

采唐韵

唯期醇逢再与度,无奈的别,希望的会,也许,这就是本篇的纲,目张未来![em]e102[/em][em]e128[/em]

九九溪(闲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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