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云衣

            很久没有更新日记，也很久没有闲逛空间了。

        是忙碌，是身体不适，还是倦了？

        但是，打开空间，“爸爸，我想对您说”的提醒，还是让我忍不住思索：我有什么话，可以对早去天国好多好多年的父亲说呢？据称，科学证明，小孩子直到八岁，才会有爱人的能力，而我的爸爸，却真真切切是在我还只有八岁的时候，就驾鹤仙去了，我能够记得的，还有什么呢？

        确乎记得的，便也只是记忆中那些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支离破碎的影子了……

        爸爸是个根本不太说话的老实人，所以，连他的声音，我都完全没有印象。

        最早的记忆，当属很小时候，因为喜欢哭，惹得忙碌的爸爸妈妈头痛，被外婆带回湘西半年后，爸爸从山那边来接我的情景。

        那时，所谓城里孩子，在舅舅家，就是一混世魔王——人人都是那样宠我，人人都是那样让我，我整个就是一山大王啊！

        因此，爸爸从山那边过来后，一说到接我回家，我应该是歇斯底里的嚎哭了的吧，哪里会有见到爸爸后的喜悦呢？

        那是一定的！

        被爸爸接回家后，据说，我动不动就嚷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哪里去，回到湘西外婆家去呢！不懂事的孩子，只知道哪里好玩，哪里受宠，哪里就是自己的家啊！）

        这些无赖的言行，在我长大后，便被我的邻居们拿来，做了笑料，他们往往不忘补上一句：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的爸爸，好想你了，才去外婆家把你接回呢！

        是妈妈怀了弟弟，还是更早的其它时候？爸爸要去长沙治病，把我带上了。

        那是我第一次上爸爸的兄弟姊妹家吗？

        我看到的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世界：隔壁同龄孩子，老家也是长沙的之红，经常穿着的好看的超短公主裙，这里的女孩子们，人人都穿着呢；中山路百货公司的糖果柜，有那么多好看的糖果，呵呵，我们那儿有的，只能看看的花生糖，诱人的摆了满柜台呢；还有，我们那儿酱油厂卖的，孩子们最喜欢吃的酱油泡的生姜，这里，变成了红色的姜片呢！

        孩子眼中能看到的，也就是这些自己心向往之的东西了，小小心思，以为自己想要的，不用自己说，大人就会给买的。可是，牵着我的小手，每天塞给我一个苹果的我的爸爸，那个粗线条的大男人，哪里会知道一个那么小的敏感的小女孩的心思呢？

        所以，吃着平时根本不会吃得到的苹果（呵呵，也不知道，当时，苹果要比我心里想的那些吃的高级的多啊！），我心里想着的，却是爸爸根本就不喜欢我，因为他居然不知道给我想要的公主裙，花生糖，红姜呢！

        也是后来，爸爸死了若干年，我去看姑妈，姑妈慈祥的感叹：孩子啊，那年，你和爸爸来，我们看到，他好疼你，说，这孩子，家里穷，几乎都没有吃过苹果，姐，你给她买苹果吃吧！

        唉，从小背着弟弟上学，疼惜弟弟发配到了乡下的姑妈，还有什么不照办，还有什么不给赶紧张罗的呢？！

       记忆中，没有看到爸爸笑过。

                但是，那年，住在湾里，是爸爸带我们一起上山挖了葛根的吗？

       记得是挖了好多的，最后，那些葛根，被洗尽了，切成一节一节的，放在锅里蒸熟了，我和姐拿在手里吃着，似乎是粉质的，有回味无穷的那种甜，倚在自家门口，把隔壁妹丫头馋得跟着我们姊妹屁股后面那个转啊！

       那时，爸爸应该是笑了的吧？

       我们大了一点点，某天，是冬天吧？妈妈上班，可能给了爸爸任务，要他帮我们姐俩洗头洗澡，呵呵，笨拙的爸爸，用那双大手，给我们胡乱抹了满头的洗衣粉，应该是很奇怪的吧？因为，到此时，我都能回想起那一幕，不由得都会笑起来。

       那时，爸爸究竟是笑了，还是不耐烦了呢？

       最后那年，三十的那一天，我们几个孩子，记着老师的话，上街去给军烈属挑水做好事，嬉笑中，我们顿然止住，变得不敢言笑——因为，严肃而魁梧的爸爸，正从我们身边经过……三十八岁的他，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不变的是，他的木讷，他的不苟言笑……

       从此，这个身影，便永远定格在了我八岁的那个除夕……

       是那年的秋天。

       我们被爸妈单位的专车接到长沙，看到了满脸憔悴满脸泪痕的妈妈，还有仅仅两岁的孱弱的弟弟。

       爸爸是躺在医院，还是殡仪馆呢？总之，是在一个刚能容身的木匣子里了。看到眼角紧闭嘴角流血的爸爸的那一瞬间，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只是害怕，只是害怕啊！

       八岁还太小，几乎从来没有感受到父亲对我究竟有没有多少爱，只是觉得，这就是我爸爸吗，他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这样？

       唉，假如我的爸爸可以一直都在，假如我的人生有爸爸一直呵护，不知是不是会更好？

       起码，我是不是会更坚强？起码，我不会在此时泪流满面的吧？

       爸爸，请你在那边一定要好；

       请你在我们几姊妹痛苦悲伤时候，给我们力量；

       请你等着妈妈，她一直都想着你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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