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

（四）

我说过，小时候父亲对我管理极严，做错事挨打是必须的。

记得有一年（大概是我9岁，上二年级）夏天天气很热，我们三个同学走在下午上学的路上，大家都感觉太热，有个年纪比我大两岁的堂兄提议下河游泳（家长和老师是严格禁止的），我不敢（除了老师说过，我父母也说过，没有大人在时，小孩不准下河游泳，因为我们那里是里下河地区，水域很发达，到处是河沟渠道，搞不好会淹死人的），他们在笑我胆小的同时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让我帮他们拿书包和衣服（我们小时候好像都是光屁股游泳），他们沿着小河沟向学校方向游去（其实小河沟的水也不深，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在水里走和玩水更确切些）。尽管他们离学校很远就上岸穿好衣服，但不知为什么，到了学校还是被班主任老师发现了（是女老师），我们三个人被责令全部脱光衣服赤条条罚站在教室外“示众”！那个羞呀，尽管当时很小，毕竟已经上学了，光屁股的事还是不好的，今天想来都感到难为情！更坏的是，老师还向家长告了状（那个时候在我们农村教师地位很高，都称呼教师为“先生”，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常常跟老师说的一句话是“先生，孩子就交给您了，该打该骂由您”！当然，老师打骂还是很少的，即使真打了，家长还高兴呢，从不会像今天的家长袒护孩子半点）。尽管我没有下河游泳，父亲还是没有给我好脸色看，把我臭骂和暴打一顿，根本不听我辩解。父亲说，即使我没有游泳，但你帮人家拿衣服，也是助长人家游泳，如果人家出事了，你怎么办？被打骂的我于是长了记性：不好的事，不仅自己不能做，还要制止人家，至少不能当“帮凶”。

在我记忆中，有一次是例外：我做错事父亲没有“打骂”我。有一年快要过中秋节的时候，父亲给了我去镇上买几个月饼回家过节的任务（那个时候农村很多人家都是在家自制“月饼”过节，很少有到镇上买月饼回家的），我自然很高兴，因为可以吃到“好吃的、高档的”月饼了。记得那时一只月饼大约一两粮票和一毛钱左右，父亲给了我三毛钱和三两粮票（那时农村一个劳动力一天大约只能挣几分钱，所以三毛钱也算是不少的钱了，对一个孩子来说也算是“巨款”了）。可我在去的路上把钱和粮票给弄丢了（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被其他小朋友给偷了）。结果月饼没有买着，回家吓得我没有敢告诉父亲，只是偷偷告诉了母亲，我以为挨一次打是免不了的了，可那次父亲并没有，只是唉声叹了气，告诉我今后要小心些。我以为今年肯定吃不上月饼了。可到中秋节晚上时，父亲还是拿出了两块月饼给我吃。后来我问妈妈，才知道父亲跟人家借钱自己去买的。也才知道父亲此次没有“处罚”我，是因为不全是我的错。现在想来，一声叹息的是我，唉，我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