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飛

年少时，曾读过很多书。遗憾的是书名、故事情节没记住一个，但是值得炫耀的是许许多多的俗语却能倒背如流。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就是：“屋漏偏遇连阴雨”，意思大抵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差不多。

不知为什么，好好的，突然间病就来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来时有排山倒海之势，走时，还不知要多么地温文尔雅呢。

说是因为工作吧，不是。前一周，嘛事都没有，没有工作，没有电话，曾暗自窃喜，难得的清静让人感觉惬意、舒心。办公室的同事很诧异，说这周似乎不对劲，好像缺少了什么。——我说缺少了我释放的噪音，以及传递给她们工作中的喜怒哀乐。

说是因为家务吧，也不是。在家里，重活累活不让我做，涉及弯腰的活我撇一边。老公用一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无畏精神给我说：“家庭生活我负责，女儿学习你操心”。就这样，我基本天天在家闲着，女儿不屑地说我：“都快成了一尘不染的高级白领了！”当然了，女儿的生活、学习偶尔我也全包——那是老公下乡或者外出开会的日子。

可是即使这样，我生病的祸还是不可避免地从天而降了。

坐着，站不起来，要人拉；躺下，翻不了身，要人扶。疼得龇牙咧嘴，不过还好，虽然疼，享受的却是宫廷级待遇——吃喝有专人侍候。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都大难临头几次了，可老公依然不离不弃，这也算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吧。

疼归疼，所幸还能站起来走路，按以往的惯例静卧两天兴许就没事了。可病的偏偏不是双休日，不上班，就得请假，必须滴。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让咱吃着皇粮，拿着国家俸禄呢！虽不是共产党人，但共产党铁的纪律还是略知一二的。

高跟鞋弃之一边，运动鞋重新获宠，一脸愁相如东施效颦一般准时往单位赶。年终了，各种检查、考核名目繁多，应接不暇。心想，既然要请假，就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吧。在两位好心同事的帮助下，一直忙到11.40分，总算把“综合改革示范县”的资料又改头换面，全部归结为“诚信计生”的资料了。这期间，趁让局长签字的空隙，递上了一纸请假条。局长打趣说：“你一请假，就是病！”是啊，如果不病，我能离开单位吗！我没说出来，局长不为难我，说多余的话显得累赘。

回到家里，我就直接被请到门口的卧室了，里面的床垫是硬面的，似乎是我永久的“病房”了。

躺在床上，满脑子就一个字“疼”，还不能喊出来，要不然就会招来一句：“活该，谁让你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噎得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想着这下不用操心单位的事了，一心对付疼痛。可是下午3.00左右，主管领导打来电话：“不好意思，明天省上检查，重点都是你的工作，我知道你早上刚请了假……”我晕，这都是最近第三次这样了，我刚前脚走，后面就来检查。可是我能让人家不来吗，岂不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再晕，还得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因为我，拖了单位整体工作的后腿。

就这样，折腾了两天，彻底不能动了。到了那天晚上，疼得什么办法都用了，也无济于事。那会在想：如果有鸦片，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或者我曾经用过的杜冷丁也行——只要能止痛。

正在老公不知所措时，有人敲门——对门的，和我一样，也是个病秧子，手里提个吊瓶，让帮忙给开门。看我哭天抹泪，便热心询问怎么回事。说明情况后，她说她家有止痛药，外用的，是前段时间在西安住院买的，很管用。我终于“得救”了，这正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女儿晚自习回来时，我总算安静下来了。疼是缓解了，可这“飞来横祸”却如“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下面说的这“祸”是人家的，累及我家，用一句比较相近的俗语就是：“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回家后的女儿，神色匆忙，我和老公问了三五遍，才知道明天中期考试。看着坐在写字桌边一言不发而又不耐烦的女儿，我发出一声叹息：“又没复习好吧，女儿总是打无准备的仗。”老公看情势不妙，也沉默地去客厅看电视了。

9.30分左右，只听“嘭”地一声闷响，我和女儿同时对看了一眼，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从女儿脸上掠过。

“哪里发出的声音！”楼上？对门？楼道？亦或者街道里！很难说清楚。这大概就是住在家属楼的微妙之处吧，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对这些难以分辨的声音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还是老公警惕性高，似乎有先见之明地判断出是水管破裂的声音。此时，门开着，已能清晰地听到不知是哪里的管道急促的流水声。

老公在整个房子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答案。

“妈妈，你看。”这时，一直悄无声息的女儿突然大喊。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我和老公同时看到门口房顶上的墙缝里迅速往下渗水。

老公一个箭步冲出门去。我和女儿则傻傻地看着房顶上的水慢慢地扩散、蔓延。。。

女儿满脸忧心忡忡：“妈妈，我怕。”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想起了我记住的一句俗语。

一个小时后，老公急急忙忙地回来看了一下，说：“你们先睡吧，楼上的暖气管破裂了，水已淹到膝盖了，我得给帮忙。”

我躺在床上不能动，着急地看着女儿手忙脚乱地一会给这里盛个盆，一会又给那里放块抹布，情急之下又用拖把在地上乱抹一气。十一点已过了，我督促女儿赶紧睡觉，明天的“活”要比现在累的多。

夜里十二点后，楼上依然是乱作一团。各种“叮叮咚咚”的声音扰得我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我勉强趴起来似邯郸学步一般在房子看了一圈，客厅、餐厅、卧室，几面墙上都是从墙顶到墙根被水冲刷过的，一绺一绺的，地上比那些顽皮孩子的脸还要五花八门。我傻眼了，那惨状，像什么，不知道。——我不是郭敬明，笔下写不出《小时代》里那些古怪的，如鬼魅一般怪力乱神的形象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