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

 

 

 

 

我和女儿在焦急地等待着一场雪的降临。雪，只在女儿的童话和梦境里飘过。

我一直这样认为：没有触摸过雪花的女孩，永远做不了高贵的公主。我领她到雪的故乡来，就是要让她看看雪是怎样把人间装扮成宫殿，把人装扮成天使的。带女儿来北方，就是为了让她看雪。因为我无法为她描述雪的样子，而她又是多么渴望看到它。
 
 

雪开始零星地飘起来，我和女儿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雪，多美啊，轻盈、飘逸、纯洁，让人爱不释手，让人目不暇接。女儿伸开手掌，但她马上发现，我们的手掌可以接住雪花，但雪花无法承受我们的爱意，在手掌心里只亭亭玉立了那么一会儿，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女儿并没有收拢她的手掌，她依然执着地积攒着手中的白色花瓣。

雪渐渐大了些，女儿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雪花，她说要把她带回去，在妈妈的墓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女儿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我。原来，女儿一直嚷嚷着要来北方看雪，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她的妈妈。我不忍提醒她，我们永远也无法将雪花运到南方去。我总是提醒自己：孩子的心灵是最纯洁的一片雪地。在他们心灵上经过的时侯，一定要小心、小心，不要弄脏了孩子的世界，不要踩疼了他们的梦想。
 
 

　　女儿没有见过她的妈妈。在她出世的那一刻，她的妈妈便因为难产离开了我们。仿佛一切都有预感，在妻子的日记里，我看到了她写给自己未出世孩子的信。她说：即使有一天她离开了人世，她的魂魄依然会缠绕在孩子身边，春天，她就是早上第一缕亲吻孩子脸颊的阳光；夏天，她就是那棵大树底下的阴凉；秋天，她就会变成一朵朵云彩；冬天，她就会变成雪花……每当女儿问我她妈妈在哪里的时候，我就会对她说，你妈妈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她爱我们。春天的晨光，夏天的绿荫，秋天的云朵，冬天的雪花，这都是你妈妈变的，她一刻都没有离开我们。 

　　女儿记住了我的话。春天，她总是太阳刚一露头就醒了，她说妈妈在唤她起床呢；夏天，她总是习惯把书桌搬到那棵大树底下去做作业；秋天，她总是趴在窗台上，托着腮凝望天上的云。我知道，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怀念着母亲。可是冬天，她找不到与妈妈的联系了，因为南方没有雪。这就是她要来北方看雪的原因啊！ 

　　雪花在天空舞蹈！天空阴暗的仿佛是大地，大地晶莹的仿佛是天空。夜晚再黑，也压不过雪的白。
 

第二天清晨，女儿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踩出了一行小脚印。她回过头对我说：“爸爸，顺着我的脚印走，别踩疼了雪。”那一刻，我看到整个世界都是洁白的，包括人类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