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叶歌

  

       母亲的棉袍

 文∕叶 歌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有一件很长很长的棉袍，外表呈蓝色，内里由一寸多宽一杠一杠深浅不一的驼绒组成。在那个由蓝、黄、红组成的社会里，显得很时尚。这件棉袍是母亲支援包钢建设时，为了抵御包头犀利的风沙而倾吐所有积蓄购买的，是俭朴的母亲一生中少有的心爱之物之一。

母亲的棉袍陪伴我成长了许多年，与儿时的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时，我家住在本溪市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由于生存条件很差，衣不御寒，食不养体，不满周岁的我就患上了严重的气管炎病，多年医治不见好转。每当寒冬来临，病情就发作，咳嗽一声接一声，连续不断，痛苦不言而喻。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却无计可施。为了缓解我的痛苦，只好每天背着我冒着严寒步行3里多地到大队卫生所打针，青霉素和链霉素不知在我的血管里循环了几千次？也记不清这件棉袍为我遮挡了多少次严寒？它几乎天天盖在我身上，给了我无尽的温暖与希望，同时，也见证了母爱的伟大及做母亲的艰辛。

    11岁那年年底，我家由人多地少的本溪市石桥子迁徙到人口稀少，土地肥沃的长白山腹地敦化县大山水库。温饱问题得以基本解决，但生活仍然拮据。记得在我上初中二年级那年秋季的一天里，母亲把她收藏了许多年的这件棉袍从柜子底下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久，然后举到我的身前身后，比量来比量去后对我说，这件棉袍现在已经过时了，你也穿不上了，用她给你改制一件大棉袄吧！你每天上学要走好几遍大坝，坝上风大，没有一件厚实的大棉袄，你会吃不消的，再说你的气管炎年年犯，不多穿点，是要耽误学习的。我望着母亲对她心爱的棉袍恋恋不舍的样子，真不忍心让她毁掉。几天后，母亲从大山供销社买回一块灰色棉布，用锥子细心地拆开这件饱经风霜的棉袍，然后，用她那精巧的双手把驼绒重新拼装组合，再用买来的灰布套在外面，很快就为我制成了一件崭新的灰色驼绒大棉袄，这件大棉袄伴随我度过了艰难的中学时代。

进入耄耋之年的母亲，仍然过着独居生活。虽然生活衣食无忧，室内总是装扮的艰苦朴素，日常生活用品中，哪件陈旧使用哪件，儿女们为她买来的衣物，她总是收藏起来，总是穿旧的。一天，我去看她，在一个陈旧坐垫的裂口处，偶然发现了那一寸多宽一杠一杠深浅不一的驼绒，感到特别亲切和眼熟，忙问母亲，这不是你那件棉袍里的驼绒吗？母亲点头应允。

回到家里，我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母亲一辈子对她那件棉袍是情有独钟的，却能在困难时期把它毁掉给我改制一件大棉袄，是对我多么的厚爱并渗透着殷切的希望啊！

今天的母亲虽然已经老态龙钟，她苦心经营的5个儿女最小的也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但在她眼里永远是未长成的孩子，想把他们永远搂在怀里，不离开她的视线。看得出来，她很留恋粗茶淡饭的岁月，很怀念一家7口人同住一铺大炕，过着鸡刨、狗叫、猪拱地的生活。而不喜欢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所谓富裕的今天，她甚至觊觎时光可以倒流……

                                
                                          2015年5月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