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些读书的日子
个人日记
暑假了,连本书都没带回家。电视电脑的腻了,就怀念起有书读的日子。 小时候,我的启蒙教育还是蛮早的。三五岁的时候,家里墙上贴满了报纸,识字就从报纸开始了。报纸上大大小小的标题我全认得,位置也记得极准。晚上睡觉前就和妈妈做游戏,我把眼睛蒙上,妈妈就说报纸标题,我想也不想,当即指出标题所在位置;相反,妈妈说东南角靠窗户,我就回答: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妈妈说,东墙靠北第一行,我就回答:革命小将反潮流精神好得很!哈哈至今记忆犹新!所以上一年级的时候,我能认好几百字了,可数学,我只能从1数到10,后来数学一直不如语文成绩好,我是深深责怪妈妈的,谁让妈妈不教我啊? 上一年级的时候,开始买小人书,一毛钱一本。可是村里的供销社就那么几本,早就买完看完了,甚至有本小人书的名字是《三愿意》,说的是搞对象的故事,男方女方媒人得都同意,所以叫三愿意。真是没有意思。 妈妈看我求知欲旺盛,就说去你干姨那借吧! 于是星期六上午放学的时候,我连中饭都没吃,直接就去干姨家了。干姨是我妈妈的同学兼结拜姐妹,在邻村教书。那时候,正值文革后期,文艺活动还是蛮多的 ,老是有文艺演出,周末有时也组织学生看电影,但都是高年级同学才能参加,那个时候,我就去找干姨,干姨就把我带进场。 干姨夫在部队工作,好象是026,不经常在家,他们家条件很好,有很多小人书,我心里充满艳羡。一路这样想着,就到了干姨家,干姨蒸了米饭,雪白雪白的,我妈妈从来都是做大米稀饭,而我的同学们,我从来没见他们家吃过米饭;干姨还炒了鸡蛋,那鸡蛋黄黄的,香香的。鸡蛋的这种做法,妈妈都是在来了客人的时候才这样,平时妈妈煮了鸡蛋,是要给老奶奶吃的,老奶奶有病;偶尔也给妹妹们每人分一个,也给过我,我总是推说不喜欢吃,后来真的不爱吃鸡蛋了。但是,干姨炒的鸡蛋真好吃,尤其是拌着白米饭吃。 但是真正吸引我眼球的还是干姨家的小人书。干姨家有个表弟叫向阳,和我同岁,吃饭后,干姨命令表弟把书拿出来,向阳可能是不情愿吧,把一个大纸箱子倒扣在地上,底朝天。那一大堆书就那样散落在地上,我扫视着一个一个的书名,眼睛舍不得离开,但是我不说话。因为干姨正在数落向阳,“这么多书,你不好好看!光知道疯玩!你看人家麦田,学习又好,又爱看书!麦田你把书全拿走,让他疯吧!”不管向阳的态度,我把书全部抱回家,哈哈我可要饱餐一顿了!有小人书可看真幸福啊! 二年级的时候,爸爸给我带回了《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的连环画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彩页,可惜都是图片(剧照),没有文字,我只能凭画面以及对故事的了解去连贯情节。小朋友们突然都乐意围着我转,我也慷慨地让他们分享我的画册。平时,我只有三个玩伴,而且他们拿着窝头去喊我的时候,我都是急匆匆地把咸鱼或者干虾放到窝头眼里跟着他们就走,走出门洞,一回头,老奶奶看不见了,我马上把咸鱼干虾倒到小伙伴的窝头眼里,动作娴熟,然后我们愉快地去玩了。 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踩着板柜椅子凳子到橱顶上拿东西,突然发现一本厚厚的书,比平时的课本厚4,5倍吧,上面满是尘土,没有封面,页面也已经分成三四条,翻卷着,文字都是繁体,很多不认识,我就拿下来,生吞活剥地看。爸爸看到了,问我:你看的什么?我说不知道。爸爸接过来翻了翻,说,这是禁书啊!我不懂什么是禁书,但我看爸爸的表情,没有强烈反对的意思,就把书拿出去看了。 至今清楚记得,那时我们家刚住上新房,对过的老房子就放杂草。拿了这本书,去哪看才能安心呢?于是就爬到老房子的杂草上,就着那破烂的木窗棱透过的阳光,用手把页面一绺一绺地展开抚平,半文半白地读那些文字。好象是抗日战争时候的故事,人物有大妈,娟子,清泉,星梅,德刚,小曼,还有个汉奸叫王柬芝!王柬芝偷看抗日名单的时候,把门虚掩上,还把一把铁楸斜放在门前,他女儿发现了他鬼鬼祟祟的行动跟踪她,转身跑时一不小心被铁楸拌倒,被她汉奸爸爸用枪打死了。 也是在这本书里我第一次看到有关爱情的描写,那是星梅和德刚散步的一段情景,时间是春天的一个黄昏吧,两个年轻人在路旁走着,星梅顺手扯个桃枝,并把一个花苞叼在嘴角,她对德刚说“我们结婚吧!”说这话时,她脸上泛出桃花般的红晕。哈哈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看这段书的时候,记得天忽阴忽晴,光线不好,我就爬到老房子院子里的麦桔垛上,阳光就直直就照下来 ,看完这一段,我把书扣在胸前,看天上的云彩,那一刻,云真白,天真蓝。。。。。。 回家问妈妈:妈妈你看这是本什么书啊?妈妈回答了三个字:《苦菜花》。 《苦菜花》开启了我看小说的历史!小人书已经小儿科。看完苦菜花,我开始寻找小说看。那时,我三婶婶刚结婚,三叔在石油上工作,三婶婶就跟过去了。她的新屋子腾出来,我小叔搬进去住。小叔不爱干活,光看小说,奶奶整天骂他,小叔就下地劳动了。于是我盯上了小叔的小说。先是一本《海上轻骑兵》吧,还有一本描写二几年大革命时期的书,没有封皮。最打动我,并且让我终生难忘,师范时我已成年还特意从图书馆借来重读了几遍的是那时在小叔那里看到的那本《长长的流水》,作者是刘真!那本书太好了,太适合儿童阅读!我反复地看着,百读不厌,那些根据地孩子 金子般的心,那些战争岁月里孩子们的生活让童年的我感动敬佩。读这本书的时候,是夏天,三婶婶的屋子,窗子上半截是木格子,可以支开,下半截是玻璃,屋子里凉风习习,明亮干净;结婚新打的板柜,漆成黄色,靠在北墙,板柜两头摞的是三婶婶陪送的两个红木箱,大大方方,中间是两个小手盒,画着荷花荷叶,漂漂亮亮;炕上铺着草席,就是小叔的枕头有点油腻。但是,足够了,足够了!在这个夏天,每个白天我都挤时间躺炕上看书,从没有人打扰我,我完全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好幸福的夏天啊!!! 我上四年级的时候,那年冬天爸爸看船,不能回家过年,于是我去陪爸爸。腊月的天里,船靠岸,水面有一层薄薄的冰,水在流动,冰就那样一漾一漾地,零零星星地在水面撞来撞去。船离地面有4,5米远,上下船搭了一块一尺多宽5,6米长的木板,构成一个斜面,下面就是海。开始的时候我不习惯,走在木板上格外小心,心里怕怕的,慢慢的熟了,就跑将起来。邻船也有两个小丫头来陪她爸爸过年,记得好象是东光人吧!两个小丫头,亲姐妹,很抱团,玩着玩着就感觉不太能融进她们的世界。于是,就跑下船去找门卫的胡爷爷,大人都喊他老胡八,我印象里他很和蔼的。胡爷爷陪我玩牌,我总能赢他,而且一大下午,我就输一把儿,挺开心!就这么 玩了几天,我突然发现有一把牌胡爷爷让着我是故意让我赢的,不好意思起来:)))也不能老是缠着胡爷爷,于是,更多的时候,我一个人趴在轮船的轩窗上看海,轩窗是圆圆的,直径一尺多吧,我就把脸贴在玻璃窗上,鼻子挤得扁扁的,瞬也不瞬地望着那平静的海面,偶尔机声隆隆就有一艘轮船驶过来,海面被犁开了,泛起浪花,心里就欢跃起来,看着那船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于是又开始新的等待。夜晚的时候,有船开过来,那是最漂亮了!船上的灯光五颜六色,梦幻霓虹,如果船停下来,那灯光倒映在海面上,就是个镜面反射,无风的海面平如镜!后来我在一个笔记本上看到一幅彩色插图,题名:新港夜景。天啊,就是我看过的啊!一模一样! 船上的日子,终是有些寂寞。 有一天晚上,有个叔叔跳跃着在那木板上跑过来,步子那样轻快。这个叔叔常来找爸爸玩,他的手上有白斑,我不敢看他的手。可是,那天晚上,他手里提着一个布书包,当他走进屋子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在桌子上的时候,我心中的快乐膨胀起来,啊!全是小人书!!! 那个寒假,我不知道把那些小人书看了多少遍,这些书和向阳的那些比,一本重复的也没有。那个冬天我过得很温暖,因为大同煤块随便烧,炉火纯青;更因为叔叔的小人书。从那,我不再怕看白癜风患者,因为他们之中不乏好人! 五年级的上半年,我看小说得到妈妈的支持,于是看书由地下转为公开。每天晚上写完作业,我都躺在被窝里看小说,那时已有电灯,妈妈就在旁陪着我做针线活,我的 心情坦然快乐而自由。我每天晚上看20页小说,那时看的是《盐民游击队》和《雁领队》,看着看着睡着了,妈妈就替我折好记号,然后帮我把书收起来。看书的条件好了,心情反而不那么迫切了,五年级的下半年我迷上了在收音机上听小说《孙庞斗智》,听起来我连饭都舍不得 去吃 。后来干脆爱上看电影,出村去看,五里地六里地也去看,《挺进大别山》,《东进序曲》,《祖国啊母亲》,还看了电影《苦菜花》,等等等等,这让妈妈极其反感,开始约束我出门。 到上了中学,妈妈严令我不许看电影,不许看小说,不许穿漂亮衣服!对了,忘了说,小学时我还练过武术,三四年级时着实迷恋了一阵子,有着良好的武术功底。一上中学,停了武术,也是到了青春期,突然有些发胖,无法爱美,我干脆塌下心来学习了。中学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刻苦,初一的时候,我买了一本语文辅导用书《语文基础知识》,这本书很全,字词句篇,初中高中知识一应俱全,我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自学完毕,从此,语文无师自通。而当时非常流行的一套《中学数理化自学丛书》妈妈舍不得给我买,老妈 啊,这怪不得我啊,我理科不行是因为你不给我买那套书啊,那套书真贵啊!升初二的时候,我考了全班第一,数学也第一。但是我心里明白,我数学确实有薄弱之处,我这次是超常发挥啊 !后来的初二初三,我几乎把全部精力都用到数理化上,才使得理科成绩不被好学生落下,而语文和英语使我超出别的同学。 考上师范了,再也不用在数理化上拼命了,哈哈!!!泊师,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学校,也是在河北藏书最多的院校,是个有着浓厚文学氛围的院校。当然,这三年我看了不少古今中外的名著,我能放过机会吗?但我看的更多的是中国当代小说。我看过八一八二八三八四八五年所有的获奖短篇中篇小说集,也看杂志,《人民文学》《十月》《当代》《啄木鸟》《芒种》《小说月报》《散文》,我还订了《诗刊》《诗神》。泊师把我锻造成了一个文学青年。 临毕业的前两三个月吧,同学们开始写留言,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千篇一律众口一词地祝愿我成为一个作家,只有一个同学例外,他叫杨连军,我们三年没说过一句话,相互之间很不熟悉,他可能是泛泛地程式化地给我写了几句话:“愿你爱情甜蜜事业成功!”这极大地刺激了我。难道我天生象个作家?难道我不该拥有美好的爱情?难道大家都看着不象?从此,我放下文学,独攻女红。 至此,20多年过去了,我已经织得一手好毛活,做得一手好饭,也已做人妻为人母,哈哈我收获了爱情吗?我不知道!!哈哈稀里糊涂,四十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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