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翁

‘.媒脑壳岔口二/原创作者/姚国瑞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皆为巧合。
今年回活龙坪老家过端午，偶遇岔口二（大号张文正）八十大寿。虽然政府正在大杀整酒风，家庭寿宴内部庆贺还是少不得的。因我跟岔口二是老相识，逼上戗了不得不到屋凑个热闹，表示祝贺。
只见堂屋内安有五六桌席，鸡鸭鱼鲜应有尽有，十分丰盛。全家老少，沾亲带故，挤挤嘎嘎围桌而坐。寿星坐主席，陪坐有几对特殊来宾，他们是借祝寿之期专程来谢这个媒脑壳的。
寿星见我，热情让座，我即捡个套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生日快乐＂。下首边见是老熟人汪篾匠跟我打招呼，我对他说：＂你名如其人，大号精业，手艺精巧。”他一口＂确驳＂（俏皮）话说：＂我悃（kun意为整体）篾可以编吹火筒，扁篾花（动词）响篙＂。
我说:”你莫谦虚，你当年编的簸簸儿（妇女用的针线篮）底盘用青黄篾搭配织成九宫格内嵌＂毛泽东思想胜利万岁＂九个艺术字，在县里展览，在我心头可评国宝级。你织的竹席软如棉，折叠可装入口袋，有人买去舍不得睡，挂在墙上当工艺品欣赏。”
汪精业说:”莫叹起，六零年我逃荒过来，要不是张哥（指岔口二张文正）们收留我帮我安了家，我哪有今天！常言道三辈不忘媒人恩，张哥的恩情我几辈子都报答不完。”
岔口二说:”快喝酒，莫跟我扯那些淡p哪岔的。”
酒席之间，边吃边聊，你一言我一语，我便把媒脑壳的故事刨根问底，搜集于心。
话说岔口二出生时，大人看他脸相，粗眉大眼，娃娃鱼嘴巴，哭声震耳。喜出望外，指望他长大后能当个大官，谁知到上学年龄，还在流口水。爱开黄腔。调皮的同学给他取个岔口二的混名。60年代才混上个民兵连长，身上背的再不是打猎的勾勾火枪，而是日本鬼子当年用的铁盖壳。掌握几千人社会治安的武装管辖权。正是春风得意，大出风头。
一天得到举报，说场当门生产队的记工员刘传凡有作风问题，他便进行调查。
据查，刘传凡，男，现年25岁，初中文化。解放后，随母从利川迁来活龙坪红旗大队插队落户，看他生得一个书生相，能写会算，便分配他担任小队记工员。谁知这小子不安分守纪，花花肠子多，看到队上几个乖点的妹儿便用甜言蜜语的方法，给多记工分，先后和四个女子发生了性关系。
情况掌握之后，岔口二便组织群众召开大会，对刘传凡进行批判斗争，挂黑牌游街，上写强奸犯，刘传凡写成＂流串犯＂。由于刘传凡态度恶劣，不老实交待，连开三个晚上的批斗会。最后一个晚上，社员白天劳动，晚上开会半夜，一个二个哈欠连天，要求散会。岔口二高声吼叫，带头呼口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流窜犯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刘传凡说，”我都交待完了。”
岔口二说：”不行，还有一个没交待出来。”
刘传凡想，看来张连长穷追不舍，这个人是再也瞒不住了，有气无力地说:”你万一要我交待，就是你家张幺妹。”
岔口二顿时眼冒金花，脑袋像要诈裂，全身像秋后的包谷一一蔫须啦。下蛮从喉咙里别出两个字"散会"。
原来，这张幺妹是岔口二大伯家的幺闺女，论起来是亲堂妹。当刘传凡说出张幺妹时，脸上像鸡虱子爬。难怪他幺叔日诀他"背时啄棒儿"（傻瓜）丢人现眼。
岔口二气登喉了，颈子上青筋有指拇粗，打屁点得然火。"刘传凡这个杂种，搞到老子们头上来了，我不整死他不叫人！"于是，派了两个民兵把刘传凡五花大绑送到公安局。
公安局把刘传凡关了两个多月，经调查不构成强奸罪，决定戴上坏分子帽子，送回农村监督劳动。
不久，张幺妹的妈来到岔口二家哭兮兮地说:"幺妹这几天饭也不吃，要跳龙深塘。"岔口二给大伯娘倒杯糖水，少不了劝慰一番。大伯母说:"我看他这几天情况不对，那个___好久没来了，还打抱口（呕吐）怕是有喜了，朗格得了哟！"
俩老少商量半天，岔口二说:"东处西处找个人家递出去算了，免得以后出丑。"他伯母说:"反正是你亲妹子，就拜托你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说罢眼泪八沙地回家照看幺妹去了。
这一向，岔口二像霜打的茄子，为幺妹物色对象伤透了脑筋。东齐海龙坪，西至龙嘴河，南抵水坝，西到马鞍山，都难找到合适的，高来低不就。
一天岔口二到野猪池打猎，一无所获，回来走到风包岩小队，经过汪二毛家，晓得他篾活不错，想去买一把米筛。只见茅草搭的一个狗座棚，屋里空空荡荡，叫声二毛，汪二毛见是张文正来了，连忙丢下篾活，迎上前让座倒水，遵称张连长稀客。
岔口二基本掌握了汪二毛的家境情况，老家在四川，六零年发生大灾荒，家里母亲及小妹都饿死了，一个人逃荒到活龙坪红旗大队。听他说会篾匠手艺便安排在风包岩小队承包搞副业，每个月给生产队交30元，给记一个大劳力工分。观察汪精业其人，身体强壮，五官端正，二十二岁的小伙子，对人有礼貌，言谈举止得当，篾匠手艺非同一般，顺手拿一把米筛观看，结实美观，看来这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古话说:"为人不学艺挑断罗蔸系，良田千亩不如薄技在身，强盗都偷不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处就是桃园洞，还到何处求神仙。不如把幺妹许给他，眼前受点穷，今后一定不得吃亏。问道，"你以前有朋友吗？"

汪精业回道:"饭都没得吃的，哪来朋
友。"
"我给你找个媳妇好不？"
"你看我这个家，哪个敢跟我，那不是睁起眼睛跳岩吗？"
“我把幺妹许给你。”
二毛老起得一跳，"幺妹朗格乖，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巴上"。口里那么说，其实心里伸出爪爪。这叫螃蟹上树---巴不得。
自此，岔口二心里有了数，扑扒连天跑到张家湾，沙子坝等处，凡属族间或嫡亲都要作工作。说服不少反对者，以求得统一意见。几天下来，脚板跑翻了，嘴皮磨干了，眼睛要观察被劝者的脸色，心中要分析事态的发展变化。他总结说，要当好媒脑壳得要四勤，即嘴勤，腿勤，眼勤，心勤，学问大着哩！
在岔口二的说服下，全族人都打抽合。为了把张家人的面子捡起，岔口二的父亲张老石说:"汪二毛那狗座棚不行，我山林里有几根杉树，砍来给他立个三柱二，杉木皮剐来做盖的"。
二叔紧接着说:"我当门那块园子让给他做屋基。"
张老三是木匠 说:"我带几个徒弟打几个夜工就把房子立起了。"
幺妹的爹妈说:"既然大家这么捧土成墙，我老俩口替闺女给各位捉个揖。幺妹的陪嫁早就安顿好了，桌椅板凳，锅瓢碗盏一摩梭波合（全套）都是现成的。"
汪二毛做梦都没有想到天上居然掉下馅饼，一个穷光棍活生生捡了个啪合（便宜），于是忙天火地请媒说亲，像牛儿拜五方地各家认亲走动。像变魔术一样，一家伙成了新郎官，新婚之夜抱着如花似玉的娇娘，小日子像喝了蜂糖，甜蜜滋润。
七个多月后，幺妹生下个大胖小子，古话说:"生七不生八，哪个敢说不是我亲生。"
汪二毛捉个公鸡到丈人家报喜，张家二老见是公鸡，便知道闺女生下男娃，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办祝米酒准备送茶，好一番热闹风光。
按照老风俗规矩，婚后三天回门，必须要背着猪脑壳到媒人家谢媒。在哭嫁时，就有姑娘骂媒人的话:”碗豆开花角对角，背时媒人想吃猪脑壳。”当年莫说猪脑壳，连猪毛都难找，当时流行的口号:”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因为家庭养植属于资本主义，是要受到打击和取缔。只好托人买两把面疙瘩一瓶酒，背到岔口二家谢媒。岔口二也谅解，心尽到了，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随后，岔口二给两个男娃说媒都很顺利，几乎是一火成功，沒淘什么力。可是第三回碰到赖家老汉这块硬骨头，让他不得下台。
长岭有个青年叫李世新，看上赖春花请岔口二做媒。那天逢场，岔口二在街上猪市看到赖春花他老汉(父亲)正在卖猪，忙上前和他搭个白，掐皮叶子烟让他装起，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赖老汉嘴巴含着支子花烟杆，吞云吐雾，连夸”嗯，这烟味道不错。”岔口二抓住时机，对赖老汉说:”老哥，兄弟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长岭李家新娃二看到你家春花姑娘……。”话没说完，只见赖老汉脸一垮起，两个眼睛像牛卵子，大声垮气地说道:”娘p我有门坎你有脚杆嘛！儿女婚姻大事，你把住(以为)是做猪儿生意呀！我看你这个媒人硬是卵弹琴。”搞得岔口二好不得色，红脸红痴的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灰溜溜地走了。没想到这回搞失格了，心里想不通，在家生闷气。古活说，一家养女百家求，盘姑娘是望媒嘛，不要媒人未必你养老女，拿作自留地。冷静一想，也怪自己太冒失了，原来当天猪价行市疲软，赖老汉一个猪儿都没卖，一肚子气无出处，岔口二算是撞在枪口上了。要说他作自留地也太过火了，这就叫瓦片揩屁股——有点刮毒。
后来气窝坝小队有个小伙子姓郑名策，年方二五，爱吹牛，人称”郑泡皮”，看上缝纫社的何秀云，专请岔口二做媒。谁知道这何姑娘有些叼歪，根本就瞧不起郑策，她说道:”那个细娃一个矮打杵，点都不占场，吊而郎当，三百斤大个野猪就得一张嘴。莫看他一口马列主义，一肚子恶二肠(猪草名)。”
岔口二说:”你是门缝缝看人，把人看扁了。”
何姑娘说:”名字叫郑策，我看他点都不懂政策。不信你叫他写点东西看一下。打个睹，如果我冤枉他了我就嫁给他。”
”君子一言。”
”八马难追，绝不食言。拉钩！”
岔口二通过与何秀云的接触，对话，基本掌握其性格特点，为人豪爽，服搂，喜欢听奉承话。看来这只猫儿要顺毛摸，这个马屁股只要拍到地方完全可以拿下，坛子头捉乌龟——十拿九稳。当天就跑去给郑策回信，说明原委。还给他出个主意说:”万老师在小学教语文，水笔字写得好，你去求他给你代笔写一封信。”如何，如何，如此这般，面授机宜。
郑策花了两块钱请万老师看了一场电影，拜托他千万帮个忙，定当后报。
万老师是个热心肠，既然受人之托，君子以成人之美。于是连夜代笔写了一封质量上乘的求爱信。其中抄了一些爱情诗句，可算妙语如珠。

.郑策到万老师处取回信，请岔口二转交给何姑娘。

何秀云打开此信，越看脸巴越红，心跳加速，口喘粗气，胸口一起一伏。丘比特之箭正中于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就写了一封回信:”……以前我以貌取人，瞧不起你，见信后十分欣赏你的文采。从此愿意交你这位朋友，盼随时来信，爱你的人，知名不俱。……。”有人说，女人在恋爱期智商会.降为零，哪辩真伪。通过多次书信交流，何秀云己被爱迷住了。对郑策其人也觉得不再难看，以前的缺点也变成优点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加上岔口二适时从中”添油加醋”，不要多大火，便将这生米做成了熟饭。
直到婚后谢媒时，岔口二打趣道:”何家姑娘嫁到郑家——正合适(事)。”
岔口二多年与胡劲松老师交往甚密。因胡年前丧偶，个人拖着二岁大的细娃，岔口二曾给他讲了好几个青头(未婚)姑娘都没扯拢。便对胡老师说道:”你退一步，我给你找个寡母子行不？”
胡老师道:”我三十老几，还拖着个细娃，別人不嫌我就不错了。”
岔口二立即想到红花大队有个白寡妇白迎春，二十七八的年纪。生得标致，一对眼睛迷人。身材前后突出，颇具性感。有人说她八字大，是个克夫命。有人说她骚气重，不守妇道。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还有更离谱更邪火似传言，说白寡妇有”裤裆风”，只要男人上她床，那东西还没搭到嘴就”蔫火”哒。纯粹是不得葡萄吃说葡萄是酸的。
有人用事实粉碎了上面的谎言。
头年冬天，白寡妇的小叔子住在隔壁，半夜睡不着，听到嫂子的房间有响动，床在”支嘎支嘎”的叫，还有人的哼哼声。口里不说心里想，你这个p婆娘，我找你几回你都不干，你还去偷外人，要叫你好看！一时醋性大发，喊两个半造造去看把戏，三个人手握打杵，强行把门登开，打杵翻山翻山往奸夫背上擂。奸夫不要命的跑回家，口吐鲜血，卧床不起。怕丢脸不敢上医院。白寡妇跑到环边田老坎上扯几根野草，连忙送到奸夫家吃了，便神奇地好了。有人说她有祖传密方強盗药，愿花高价学，白未答应，无果而终。岔口二了解白迎春的难处，娘家在四川，没人给他撑腰，长期在家遭受白眼，难忍煎熬。抓住这个火候，给她介绍了胡老师的情况。白迎春想，胡老师是吃公粮的人，旱涝保收，便同意走一步(再嫁)。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凑成了他二人的结合。婚后白迎春温柔娴淑，相夫教子，夫妻合谐，其乐融融。
一晚上在床，胡抱着白说:”问你个悄悄话，你莫多意，说你有”裤裆风”是朗格回事？”
白说:”听那些嚼牙包骨的！年轻娃二，猴急猴急的还没巴上来就各标了。”…………
酒足饭饱，其他桌的客人都走光了。我正打算告辞离开，岔口二略帶醉意，意尤未尽说:”摆起这本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随着时代的步伐，做媒也要创新发展。请你们跟我来，参观我的婚介所。”我们跟着他走近旁边的门面，上有”岔口二幸福婚姻介绍所”金黄色字的招牌，彩灯闪灼，装修豪华，室内正中有一幅大型寿字，两旁分挂寿联，是胡老师的大作。侧面挂有一毛毯样的织品，原来是汪精业花近一年的功夫用竹麻精心编织而成，麻姑献寿的图案呈立体感。堪称精品，掠人眼球，令我惊叹不巳。
另一间房是婚庆公司，很是气派。电脑电视摄像设备一应俱全。接待室的几个年轻貌美的工作人员正在筹办下月有十对新人的集体婚礼。
我不禁惊讶地对他说:”伙计，你整得有点大嘞！”他沉重地答道:”改革开放嘛！”看来这几个字不轻松，不知道包含着他多少心血和汗水。临別，略加思索，随口送他对联一副。联曰:
红极当今媒脑壳;
难忘搞笑管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