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物语

散发行。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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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物语
  

晨起一场急急忙忙的暴雨就像一次惊心的遇见,来势汹汹去时潦草。到底不抵细雨湿衣来得有情有义。植物们倒是被冲洗的干净得让人心疼,愈显得那翠色似要透出光来。空气湿湿润润,混杂着土腥味及草木青青苦苦的香味。极是好闻。仿似中药店的味道,阴凉的、朴素的、人世的、却又是薄淡的。

每天要路过的那两棵白杨,真是高壮呀,我一人怕是抱不拢任何一棵。有时真想用双臂抱抱试试看。走近时总要仰头看看它们枝叶所在的我所不能企及的高空。那里,有时碧空如洗;有时一团云正好停歇于它们的树冠上;有时鸟儿躲在望不见的枝叶间婉转啼唤;有时什么也没有,只是无尽的宇宙蔓延。现今它们已绿云如盖,绿荫沉沉。行于树下,仿佛人也被染绿,成了一片叶子。

四月的妖娆与纯净总让人起鼻酸的爱惜之心。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是。她的芬芳与甜美仿佛邻家有女初长成,使人沉醉却不存非分,只想伴着她度尽人世所有的好风光。对用月份来命名这件事有着近乎偏执的热情。若我有女儿无管生于几月定要用四月来作她小名。譬如一表哥小名冬生,若用家乡话来念自有一种曲折之美。对旁人提起他时总喜欢用名字来称呼,仿若有种不为人知的柔情。那么,四月若用家乡话念来又该有怎样的柔婉深情呢。
  
四月的天空,云渐渐多起来。夏天的味道日渐逼近。清明去山里,一路上已有蝉鸣声声。只不知这连日的降温降雨,那些幼蝉们如何避雨呢。
由于无节制的滥砍滥伐,使早年间林木繁茂的山岭几近荒秃。如映山红、兰草等山林里常见的野花闲草已近灭绝。想起少年时每至春暮故家漫山遍野的红花及林荫里的幽香,倒像是做了一场梦。去时正是映山红花期,却是满山荒芜,只零零星星的寻得几株,且细弱瘦小。东一簇西一枝地孤单的点染那些荒山秃岭。兰草也是有的,不过觅得一两棵,病态似的落寞着,花开也少并不似记忆里那么芳香。只是,仍然觉得亲切美好。折一枝映山红坐于枯枝败叶尸陈的山坡,少年旧事也如山间野风,缭乱头发后扬长而去。
吃掉那些花后,在夕阳影里下山去。与那些个凉凉绿绿的四月天就这样再一次擦肩。

返程中,遇一中年妇人提一兜子野蒿子正跟同行人絮絮闲话,说是特意来摘野蒿子回家做蒿子馍与孩子吃。不过是每天都能遇见的寻常妇人中的一个,我却立刻爱上了她,因其同母亲相类的对生活热忱认真的心。故家也有清明节吃蒿子馍的习俗,少年时母亲每逢清明是必要做的。世间美味无数,又怎及母亲亲手做的一块清香扑鼻的蒿子馍呢。
但愿她的孩子能懂得。

时间总是蹑着步子,先是如鬼影般飘飘渺渺,然后趁着你一个盹觉就已逃窜得只余一脉凉气,让你无故的有了惊惧感。看,不过一个晃神,已是春意阑珊了。

泡桐花已谢。槐花又开。白花绿树,是接地气的朴实的美。一天尽落着时紧时慢的雨,白白青青的落花混迹于一滩滩的积水里,逐渐沤得没了形貌。鸢尾也美,也喜欢叫它蝴蝶花,曾是记忆里的少年之花。午间回家途中特意绕路去看它们,柔软的花瓣被雨水浸泡得愈发楚楚可怜,一朵朵俱低垂了头。那一片蓝紫色啊,仿若火焰静静燃烧。

于雨声的间歇里,鸟儿,这些音乐家们又活跃起来。不识鸟所以也不辨是哪些鸟儿的啼声,只是透过湿漉漉的空气听那些欢鸣,实在好听。仿佛山风吹过湖蓝春水,掠过花丛绿树,翻过千山万水,最终抵达。欢快,无忧,且空灵。一只鸟儿“句儿,句儿...”叫得尤为突出。它是合唱团的领唱吧。暗自一笑。

人在这样绿绿凉凉潮乎乎的天气里也是浮浮泛泛的。惦记着于四月的烟云里做一回不发一言的看客,以一朵槐花的姿态,静寂,且清芬。

再几日又到谷雨,到彼时,可真是“杨花落尽子规啼”,“人间四月芳菲尽”了。




                                                         水草

                                               二零一四年  四月  雨声里


  
   

文章评论

微笑.蓝

草儿的文字如缕缕清香,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