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模样

散发行。若梦

爱情的模样

 

最近又看了一遍“云上的日子” 。几年前看时是未删减版,如今却删减的面目模糊。对一部影片的视觉与心理体悟有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种不同,正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哈姆雷特样。那些删掉的情节让整部影片变得似是而非,这类好似道貌岸然的举动仿佛是对影片、导演及制作团队的轻侮与否定。

“云上”是安东尼奥尼中风后所拍的一部故事集。四个故事,四段飘渺无果的情爱录。由剧中四处旅行寻找灵感的导演一一道来。

他终于在离开费拉拉四十多年后重返。送给故乡一段伤逝孤独之爱。

从费拉拉小镇开始一段从未发生过的爱情。年青的供水系统技师施瓦诺与教师卡门相识于一座小旅馆里,他们一见钟情,游小镇,看夕阳,石头廊桥的斜阳光影里热情拥吻。这多么符合我们意识里大众的爱情故事套路。
然而,一切并非如观影者所愿按部就班下去。在各自房门口依依地道晚安后,清晨,卡门不辞而别。此后,时光辗转,他们再未曾相遇,施瓦诺依然四处流浪,卡门依旧于不同的地方教书为业。只是,别后的思念并未被流徙的生活吞噬磨灭,时间与空间所隔开的不过是两具肉身,他们依然深爱彼此,思念彼此。两三年后,再次在电影院门口遇见,他未娶,她未嫁;他依然是带着忧伤的清俊,她也依旧明亮美丽。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向他试探性寻求真话,他说:“当我们被魔咒迷惑住的时候,便渴望像奴隶似的被支配。现在,我被你的沉默支配。”她不语,然后两人牵手在街头奔跑,仿佛要去到欲望的顶点。她的屋子里,女孩光洁若象牙的肌肤,他似有似无蝴蝶翅膀似的爱抚,就像在抚摸一个梦。镜头里的那只手,白皙、洁净、修长,充满渴望。我认为那即是一个精神乃至肉体洁癖人的象征。然而,肢体的接触到此戛然而止,他无任何解释的再次离去。
在夜雾渐起的女孩楼下的街道上,他与她隔窗彼此深深地凝视。然后,他转身消失在夜雾四起的街头。看到这里真是忍不住要对那男人恼恨起来。
转而又想,爱情或者有时并不一定要落到实处,这种远距离的,用分离来恋爱的方式,或许正是他们默认的最好爱情。而爱得以以凌空的姿势飞翔,使彼此长久地深印于对方脑海里。
吉姆•罗斯•斯图尔特清俊潇洒的外形,忧郁王子似的气质让人迷醉。他在本片中那种犹豫、疏离、克制、流浪旅行者的孤独,完全不是演,简直是自然流露。
好吧,扯远了。还是回到电影本身。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海滨小城。一路寻找灵感的导演来到这里,为服装店少女的气质吸引,一路追随。两人在湿漉漉的城中漫步,少女告诉他,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刺了他十二刀。并且在海边指给他看杀人现场。少女向他邀约,“今晚你来不来?” 
苏菲
•玛索的美总给我毁灭性意味,亦邪亦正,但是,你甘愿被那美割伤。她的表演里有种无畏无知,所以更真实。我记忆里一直留存着在狭窄弯曲的巷道里,她伸手摘下雨后的树叶,低头轻嗅的情景;还有走路时又仿佛是习惯又仿佛是局促不安地搓揉衣角的动作;海边清灵的芭蕾舞步似的三两个旋转跳跃。少女的不自觉的美与纯净与迷惘与沉堕无知看起来让人心生伤感,从而不能把她与一个弑父十二刀的凶手相联系。正如导演自己所说“真实与虚构之间到底有多少不同”?。而“真实”即包含在“十二刀”之中,它仿佛是所有故事的载体,仿佛是乔伊斯之雪,飘扬在他与她之间,跌落于生者与死者身上。而,“死亡和爱息息相关”。

故事三,已走至婚姻尽头的两对中年男女间的故事。人至中年,十几二十几年的柴米生活早已消磨掉了曾经的相看两不厌,只余下抱怨,厌倦甚至憎恶。爱情,确实有过的。只是,后来它消失在了哪里,又以怎样的形式面貌出现。没有人能预测。我们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或许,它就像灵魂,如果走得太快,需要人停下来等它追上我们的脚步?又或者如影片中一样,带着属于自己的家具开始一段新的旅程?生活从来不会给你固定统一的答案,它就像批阅作文的阅卷老师,随心情给分,低分高分,好与坏,已是定局。

男子于黄昏里邂逅一个茕茕孓立的姑娘,为她吸引,陪她过街穿巷的去教堂。从一路上他们的对话来看,两人仿佛已是心有戚焉。在望弥撒的过程中男子睡了过去,惊醒后发现已人去堂空,追撵出来看见女孩蹲在圣水池旁的地上看花。由花而引来的一段对话就像花一样令人悲伤。女孩说“我怕生存,怕避无可避的人生。”忽而,电闪雷鸣,粗暴夜雨落下。两人在洒落暗蓝雨水的小巷里跑起来,女孩摔倒后咯咯大笑不止,避雨的屋檐下他们沉默下来,耳畔里只有雨水哗啦。男子送女孩至其居处的大门外,俄顷,甫追上楼。
问“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会怎样?”
女孩答“就像在光亮的屋子里燃点蜡烛。”
“明天可否再见你?”
“我明天即要去修道院出家。”
男子颓然而出。此时,暴雨的街道上,昏黄的街灯照着男子愈走愈快,继而奔跑起来的背影,至消失。空荡的街道上空,雨声持续。
这雨也终于隔断了女孩同尘世间的最后一点牵连。

此是第四个故事。

写完这些字时,窗外是明亮炙热的长夏黄昏。庆幸自己终于得以逃离那些孤独寂寞的心灵之旅;那些心心相印却终无果的怅惘忧伤,返归现实。尽管它千疮百孔,随处尽是噬人的愁烦无奈,却依然是我愿意投身其中并努力相信自己爱着它的属于我的生活呀。

即使有天离开,我们曾赋予的爱依然存在,它终将且持续的温暖某些与我们相遇过的人。
这是电影也是安东尼奥尼给的答案。

                                                                       水草

                                                                 二零一四年七月  

   

















文章评论

边草

太喜欢你的文字了[em]e10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