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

散发行。浮生

 岁除
  
 
自从小雪后的一场雨落过后,至今再无半点雨水落下。每年冬天的干旱少雨仿佛已成惯例。整个小城以灰扑扑的姿态凝立于日日朗晴的天空底下,使人生出厌弃之心。远山近树兀自在萧瑟寒风里一任自我消瘦冷硬下去,愈显寂寞寡欢。这岁暮深寒的寂寥,万物如是。

梧桐树枝上仍有三五片瘦伶伶的褐黄叶子滞留,仿若有恋母情结的人,虽已年岁昏昏,依然留恋母体的那一丝衰弱的温暖,贪婪的掠夺。有风时,水分尽失的叶子被风吹得刺啦啦响,再无半点美感可言。晚秋时,树底下时常会聚拢一些附近小学放学的孩子,他们一路捡拾落叶,把玩着走回家去。也曾见到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流浪汉拣了满满一塑胶袋黄绿掺杂的叶子,念念叨叨拖拖拉拉的走去。楝树枝头挑着一挂挂的小圆果,
像一串一串的小风铃,冷风中款款摆动,仿佛能听见关于季节关于时序关于风的吟唱。

时间宛如一匹驰骋于辽远旷野里的野马。我们远远地望见它迎风飘飞的鬃毛,惊觉回神,已不见踪迹,唯余四围的细碎微尘。仿佛风吹草动,仿佛空山鸟语。

天愈寒,对食物的依恋简直达到执迷的地步。某日,半阴天,路过一家糕点店,那送入鼻端若在炎夏闻到是要起腻厌的甜香却于彼时狠狠地勾引了五脏六腑一回。街头巷尾的烤红薯,瓜子铺里的糖炒栗子俱是冬天里我不能抗拒的甜蜜零食。于寒风瑟瑟里,捧一只将将出炉的烤红薯,因为很烫,两只手须得倒几倒方能入口。暖暖甜甜地吃下去,好像身心都得到了抚慰,熨帖温暖。烤红薯,糖炒栗子都是趁热才好吃,冷了就失了味,不仅是吃时的口感,还有食物本身的味道。从前,总有很多边走路边吃东西的时候,如今,年岁渐老,再也不会有那时无忌无惮的恣肆妄为了。年少时觉得,人生的幸福可以简单到只是冬天有热乎乎的烤红薯跟糖炒栗子就已够。到得一定年岁,最终察觉,生活远不是如斯简单即能打发的了。

冷天里,更加不喜外出。无事时,只愿待在家里,捂着暖炉,或看一场球赛或翻几页书。说到书,不过是“好读书不求甚解”之人,所读之书也只是那几类。近来又兴起了“武”之野性,购得几本武侠小说搁于枕边,临睡前掀几页,让那如许沸腾热血伴人好眠。其实,几个武侠大家的书已于学生时代从图书馆里借出来挑灯夜战地读过,如今再读,很有些“旧梦重温”的意味。看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是《白发魔女传》。大约是四五年级。也不知父亲从哪儿得到的那本书,他闲时看几页,不看时塞到枕头底下藏起来,那时,父母并不允许看任何与学习无关的“闲书”。我于是每天放学后趁他未回来之前偷偷地看几页,看过后仍放回枕头底下并细心的不留下痕迹,如此这般的囫囵而过,也看完了整本。

小寒。眼见得天地间的萧瑟寂寞愈演愈烈。晴朗的白天,麻雀与斑鸠倒叫的欢畅。偶尔也夹杂着一两声喜鹊的吱喳,它是秋天飞来啄食周围人家院里柿子的一群里的其中一只吗。想起初秋在故家见到的雁南飞。一群大雁一忽而“人字形”一忽而“一字形”,“guagua”叫着低低的飞掠过栗园,越过山头,很快不见踪影。空气中仿佛还有它们翅膀扇动的隐隐风声。彼时秋叶未稀,秋阳正好。转瞬间一个季节过去,一个季节正行进的风生水起。水草丰美的温暖南方是否有个谁也见到我所遇见过的那群雁且对之念念不忘呢。

某日看一场球赛,评论员由卡西的英雄暮年所发的感慨记忆深刻。他说,卡西年少成名,由当初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到如今略有谢顶的沧桑,十几年的光阴一晃而过,让人不禁要问,时间都去哪儿了呢。是呵,时间去了哪里呢。它就像小偷,不知不觉的拿走你的青春年少,这样它才能永远年青;偷走你的少壮沉稳,使自己永远精力旺盛。虽然它索取无度,但给予同样慷慨,四季轮转的美景,寒来暑往,满目风流。我们身在其中。

庸常生活里人事丛脞,厌烦之心频频狰狞显露,有时说起,某人半埋怨说“是你想得太多了”。那么,也要努力做一只埋头赶路的小小蜗牛,不要思想起...

腊梅又开。“无事不寻梅,得梅归去来。雪深春尚浅,一半到家开。”
这岁暮的寥落,唯一枝暗香浮动的半开黄花略可慰藉了。


                                                               水草
                                二0一五年 元月  诸事繁杂,心思难宁,勉成数字以不致与文字日渐疏远

 
 








文章评论

暗香

[ft=#938953,3,楷体_gb2312][/ft]二0一五年 元月 诸事繁杂,心思难宁,勉成数字以不致与文字日渐疏远 如今也是呢。 不过一如既往的喜欢你的字。要是再明朗些,那就更美了!

明月江南

好久不见动静,今来水草的文字依旧赏心悦目[em]e163[/em]

水柔

[em]e100[/em] 安静的心是修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