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
个人日记
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
——丁麟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是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力，就是把自己的世界毫无保留地敞开给对方，任由对方长驱直入，肆意地在自己的世界里留下痕迹。也有人说，恋爱就是一场攻城拔寨，谁先动了真感情谁就先乱了阵脚，最终在这场较量之中落的一败涂地。
我希望爱情不是一场硝烟弥漫，而是一场你情我愿，没有精心算计，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好，而不必担心你会因此对我看轻，我可以奋不顾身地去爱你，不去计较我的爱是否能得到你的回音。
1、
老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情圣。情圣的意思就是经常会被爱情折腾的死去活来，还死不悔改的那种人。
我和老张认识是在高二第一学期的时候，那时候文理科分班，我和老张双双都从原来的理科重点班调整到了文科班，不过我们并没有分到同一个班，而是门对门的两个班里。文理科分班的时候宿舍进行调整，我不愿意继续住校，就去学校后面租房住，在找房子的过程中遇到了老张，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合租了一个教师宿舍楼的地下室。
当时的一中，文科班就是各种差生、混混还有一些自诩文艺青年，但事实上只是看了一些郭敬明的家伙们的聚集地。用我当时的班主任的话来说，你们这帮人不是文科特长，而是理科特不长。学校也乐得这些家伙聚集在一起自生自灭，把这些人渣剔除，留下那些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正好能够好好学习，努力升学为校争光。
我们这一届一共三个文科班，汇集了这一届学生的各路牛鬼蛇神。有已经承包了校门口一个迪厅的大混混，有每天玩摇滚跳街舞的乐队组合，有一时兴起半夜离开学校独自流浪去徒步西藏，最后被正副校长和家长一起在半路上找到已经沦为乞丐的问题少年，还有一个纯女性混混组织，叫做七里香。
有一天半夜里，老张突然把我推醒，然后严肃地跟我说：“小丁，我爱上一个姑娘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张神色庄重，就像是在教堂里面对着神父说“我愿意”一样认真。
我努力揉着眼睛，接过老张递过来的烟，说：“那就上呗！”
老张眼睛瞪大，大声叫道：“不许这么轻浮地说她！”
我瞬间睡意全无，认真地看着老张的表情，然后我就明白，完了，这小子看来是真的陷进去了。
我装作镇定地将烟点燃，深吸一口，才随意地问道：“谁啊？”
老张这时候反而扭捏了起来，目光闪烁半天以后，才小心而又庄重地反问我：“七里香你知道吧？”
我手一抖把烟灰落在了枕头上，接着手忙脚乱地抓起枕巾将烟灰抖掉，还好没有烧开洞，然后才冲着老张吼道：“什么？别跟我说你喜欢的是那几个泼妇里的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葫芦娃的感召，我们这座小县城的混混特别喜欢七这个数字，五中有一个著名的混混组织七匹狼，一中就有一个纯女性混混组织七里香。那时候周杰伦正如日中天，走到哪儿都会有人哼一曲《东风破》，《七里香》发布的时候更是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但是在一中，提到七里香的时候，想到的就绝不仅仅是周杰伦，还有那七个女混混。
起初我对这个传奇女子组合还是充满了幻想，毕竟七里香的名字很美。巧的是，文理分班以后，我就跟七里香中的三个人分到了同一个班，从此幻想就破灭了。
这三个姑娘中一个只有一米四五的身高，却腰粗膀圆，脸肥腻的让人感觉随时会沁出油来；还有一个倒是身材挺好，但是那张脸实在惨不忍睹，偏偏还喜欢浓妆艳抹，最后的效果就像是刚吸过人血的女鬼一般，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剩下的一个长的又高又壮，走起路来像个土匪。这三个姑娘的共同点是都异常彪悍，言必称老娘，动不动就问候别人女性长辈，经常下课以后聚在楼道里抽烟，寻常老师也不敢去招惹。
所以我一般都暗自吐槽这几个姑娘为“泼妇”，当然，我不会傻到公开去这样说的，真要动起手来，我觉得那个土匪一般的姑娘战力远在我之上，何况人家是一个七人的团体，何况人家还有一帮其他混混兄弟。
而现在听老张的口气，他好像是喜欢上了七里香里的一个姑娘，这实在让我有些把持不住。
“你别这样说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张的眼睛又瞪大了。
“我擦！这就维护上了？那几个娘们我可认识，个个都不是善茬，你小子脑袋里养王八了吧，居然看上那样的！”我也瞪了回去。
老张的气势弱了一些，拧着眉头深吸了几口烟，片刻后又抬起头，目光重新坚定起来：“我说了，她不是那样的，跟你们班里那几个不一样。”
我一怔，才想到，七里香里面我也不过就是认识我们班的那三个而已，这么轻易下判断的确有些武断，但我也实在想不到能跟我们班那三位组合在一起的姑娘会是什么样的。
2、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我去隔壁班把老张叫了出来，根据他提供的坐标看到了他喜欢的姑娘。
那是一个单眼皮、齐肩短发的漂亮姑娘，我看过去的时候，姑娘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突然展颜一笑，我瞬间心神荡漾。
这个时候老张在我腰上捅了捅，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投入了。
“正点！好眼光！”我在老张肩膀上重重一拍，返回到自己班里。
早自习结束以后，我跟老张一边溜溜达达地往外走，一般打量着前面跟一群姑娘簇拥在一起、热热闹闹走着的楚玉。
楚玉就是那个老张喜欢的姑娘，七里香的五妹，同时也是我们这一届的校花榜前三的人物，无数男同学心中的女神。
我一边欣赏着楚玉的窈窕身姿，一边进行目测：“长腿细腰，可惜胸有点小，不过也算是极品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转头看着身边的老张，只见他此时目光迷离，嘴上带着一种欣慰而满足的笑，整个表情就像是在告诉别人，只要能这样看着前方这个姑娘，就此生无憾，她若安好，就是晴天。
我心说完了，这小子已经提前进入备胎模式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一边咬着一个包子，一边问老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直接表白吗？要不要我帮你写情书？”
老张神情呆滞，有些魂不守舍，手上的一勺汤送到嘴里一半，洒了一半，听到我的话，才抬起头来，目光黯淡，有些颓然地回答道：“她有男朋友了。”
我去找班里一些消息灵通的家伙打听消息，很快知道了关于楚玉的很多事情。
楚玉跳街舞很好，唱歌也很好，长得又漂亮，有着很好的家世背景——据说她爸爸是县里某个局的局长——这样的姑娘自然不会过得太安分，因为既有可以不安分的资本，也有随时重新来过的资本。
不安分的意思是，这样的姑娘身上会发生很多的故事。
关于楚玉和她男朋友的故事是这样的：楚玉之前有一个混混男朋友——我们姑且称为混混甲，混混甲有一个一起混的好兄弟——我们称其为混混乙，在混混乙过生日的时候，邀请混混甲过去一起庆祝，混混甲就带着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楚玉，过去了，结果在生日宴会上，楚玉和混混乙一见钟情，在生日宴会结束以后就跟混混甲分手，火速跟混混乙在一起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这还只是一个一般的勾引二嫂的江湖故事，难得的是，这件事以后，混混甲，也就是楚玉的前男友，跟混混乙，也就是楚玉的现男友，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兄弟关系，而且三个人还经常一起结伴逛街、吃饭，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嫌隙。
除了有一个混混前男友和混混现男友之外，楚玉还有四个结拜混混大哥，楚玉自己更是一中唯一的女子混混组织七里香中的老五，据说整个一中只要混的人见到楚玉没有不给面子的。除了因为楚玉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江湖关系，也因为楚玉本身的美貌，谁会不给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几分面子呢？
了解到这些以后，我语重心长地对老张说：“兄弟，咱还是放弃吧，这样的姑娘，咱搞不定的！”
老张低头抽烟，一句话都不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便经常能见到楚玉的男朋友过来找楚玉，是个看上去挺帅气的小伙，笑起来的时候阳光灿烂，不笑的时候则显得硬朗有型。
嗯，虽然理论上我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老张这边，但是平心而论，楚玉跟她男朋友真的是很般配的一对。
而老张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竞争力都弱了一些。
后来我又见到过长相有点痞坏的楚玉前男友、身高一米八五身为校篮球队主力中锋的楚玉的结拜大哥、据说有十几个女朋友，冬天能收到很多条围巾的楚玉的另一个结拜大哥，以及各路经常来找楚玉玩的混混，更加觉得老张希望渺茫，即使作为备胎也属于垫底的那种。
老张对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也不采取任何行动，依旧每天上课下课，跟没事人似的，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才偷偷注视一会儿前面楚玉的背影。
我倒是着急的不行，晚上逮着老张问：“你到底要怎样，是就这么放弃了，还是在暗地里憋大招，准备来个一鸣惊人？”
老张把头转开，嘴里吐着烟圈做出神状，良久悠悠开口：“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草！五月天的歌词都出来了！我瞬间泄气，转身去睡了。
3、
没想到这一年秋天的时候，老张的机会竟然真的来了。
楚玉失恋了，原因不详，只知道楚玉的四个结拜大哥要去联手揍一顿那小子，被楚玉拦住了。过了一段时间，那小子就转学离开了一中。
失恋后的楚玉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快灵动，而是有些沉默寡言，人也瘦了一圈，不过倒是显得凄楚动人。
而我这段时间沉迷于网游，每天泡在网吧练级，也顾不上多去关注老张的事情，更何况这都小半年没动静，我也失去了热情。
某一天我从网吧归来，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麻辣烫吃饭，进门后就看到了和楚玉面对面坐着吃麻辣烫的老张。
我吃惊的把烟头戳在了身边走过的一个人的手臂上都不知道，听到那人的尖叫声才反应过来，连声跟人说对不起。好在只是稍微烫了一下，那人也没有多加计较。
等我回过头，正好迎上老张和楚玉的注视的目光，不光他们，店里所有客人都在看着我这边。
我捋了捋有些发油的头发，恢复镇定之后向着老张打招呼：“嗨！你也在这里啊！”
老张很深沉地点点头，说：“嗯！”
我接着向楚玉打招呼：“美女你好！”
楚玉微微一笑，向我招招手说：“你好！”
接下来我便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凑过去跟他们坐一桌呢，还是自己坐另外一边。
楚玉看着老张，柔声问道：“你朋友呀，要不让他坐下一起吃？”
老张斜睨了我一眼，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有点事得赶紧回去，打包几个包子带走就好。”
接着我火速点了一笼包子，拎着赶紧逃走。离开的时候楚玉还跟我摆摆手告别。
晚上老张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手里拎着几瓶啤酒、几样打包的小菜，往桌子上扔了两包云烟，本来打算兴师问罪的我瞬间觉得这小子总算良心未泯。
我说：“草，你小子可以啊！想追楚玉的人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连了，本来以为到毕业了都轮不到你，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抢先一步了！”
老张悠然吐着烟圈，淡淡地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草，竟然忘了这茬了，楚玉那些前男友好兄弟结拜大哥什么的，都跟楚玉不是一个班的，老张居然在绝境中占据了这么一丝优势。
我问老张：“到哪一步了？”
老张掸了掸烟灰说：“还差得远呢，只是普通朋友。”
虽然老张极力表现的风轻云淡，可我能感觉到老张那一颗躁动的春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张频繁采取行动，印证了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老话。也深得毛主席他老人家“敌疲我打，敌退我进”的兵法精髓，趁着这难得的空档期，对楚玉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这段时间的老张容光焕发，生机勃勃，对照他以前的沉默，简直像是回光返照。
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张跟我混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倒是经常遇见他跟楚玉结伴一起去吃麻辣烫。星期天的时候老张也经常早早就起床，打扮一番以后匆匆出门，一直到大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即使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老张也变得举止怪异，经常抽烟抽着突然嘿嘿地傻笑起来，或者刷牙的时候突然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
唱的还是S.H.E的触电：
风走在我们前面甩裙摆画着圆圈
花美得兴高采烈那香味有点阴险
你在我旁边的旁边但影子却肩碰肩
偷看一眼你的唇边
是不是也有笑意明显
……
我们屋子里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小物件，像是八音盒啦，风铃啦，S.H.E的新专辑啦，清新别致的小手链啦，等等。这些物件一般只会在屋里放一晚上，第二天就被老张拿走，再也不会看到。而且老张严禁我触碰这些小玩意儿，有一次我拧了一下老张放在桌上的八音盒，被他一把夺过来，小心地检查半天，确定我没有损坏以后，才瞪了我一眼，小心地收起来。
与此相伴随的是老张和楚玉的关系突飞猛进，先是老张把桌子和楚玉搬到一起，两人成为了同桌，接着有人目击楚玉带着老张去参加那些混混朋友们的聚会，我也曾看到老张和楚玉的结拜大哥们走在一起，言谈甚欢。
我跟老张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遇到一些陌生的小混混模样的男生跟老张打招呼，老张也都笑眯眯地跟对方寒暄几句。
总之，老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张了，他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将自己的人生升华到了新高度。
然而这段时间的老张却明显变得焦虑了起来，经常一个人半夜醒来默默抽烟，或者莫名其妙就变得烦躁起来。
这是因为虽然老张成功和楚玉变成了朋友，看上去颇为亲密，但事实上两人的关系却是陷入了瓶颈，无法再前进一步。老张不过是楚玉众多男性朋友中的一个，而老张显然想做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4、
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地下室，发现老张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桌上放着一个酒精炉子，上面架着一个老张自己用废易拉罐自制的烧锅，旁边还有一个放在水盆里的半个饮料瓶，此外则是散落着一大堆蜡烛，整个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蜡烟味。
我对陷入爱情之后老张的种种异常举动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草，你这是打算放火将这里烧掉吗？”
老张对我的反应完全不理不睬，兴奋地指着他桌上的装置：“小丁你看！”
我看着老张把一根蜡烛丢进烧锅里，熔成一锅蜡水，将原先的蜡芯取掉，然后倒进旁边固定在水盆里的一个用饮料瓶制成的模型里面。那个模型其实就是只剪取了美汁源果粒橙瓶子的上半部分，瓶盖中间开一个小洞，穿过去一条棉线，老张手提着那条棉线，等蜡水倒进去以后，那条棉线便正好放在了中间，等蜡水凝固，就固定在了上面。盆里的凉水则是帮助快速冷却的，等冷却以后，将瓶盖拧掉，把蜡块取出来，就得到了一个下面粗上面细，周围还有着花纹的新蜡烛。
随着第一根花纹蜡烛的制作成功，老张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我被老张这套工艺复杂的发明镇住了，竖起大拇指说：“牛逼，真他妈牛逼！”
半个月以后，老张拖着一个蛇皮口袋爬上了一中后面的一座土山。
那座山叫做南山，山腰上是县里的烈士陵园，山顶上有一座小庙，庙前是一块较大的平地。
因为这座小县城实在缺乏休闲游玩之地，广大市民便经常没事做爬一爬南山，山上那种小庙因此香火鼎盛。一中就在山脚下，这导致一中的学生对这座山格外钟情，经常能见到牵着手漫步在山间或者藏在树丛中的情侣，几乎将这里变成了恋爱圣地。
老张上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西边的晚霞只留下了一丝残辉。
老张不是一个人上来的，还有不少他们班里的同学，以及满怀期待的我。
上山以后，老张打开蛇皮口袋往地上一倒，咕噜噜地滚出一堆下粗上细带着花纹的蜡烛来。这就是老张半个月的劳动成果，为此我也跟着呛了半个月的蜡烟。
接着老张便指挥大家将这些蜡烛在山顶的平地上摆开来，摆成一个巨大的心状图。等搞完这些，天色已经擦黑。此时已经是晚秋，太阳落山以后，很快便冷了起来。
但是没有人下山离开，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和兴奋。
老张交代我们好好将这蜡烛阵给保护好，并且每人给我们发了一个打火机之后就匆匆下山了。
大家焦急地等待着老张的再次归来，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四十分钟以后，我的小灵通响起，我一看，是老张发来的信息，上面只有两个字：“点火！”
我连忙把这个指令传递给大家，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将摆在地上的蜡烛点燃。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山顶上突然有一点点灯火亮起，远远看上去像是鬼火一般。
蜡烛点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此时山上有风，那些刚刚点燃的蜡烛很快就被吹灭了！
我心说糟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老天不向着老张，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把上衣脱下来围成一个圈！”这个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喊话的是老张班里的一个女生，又矮又胖，脸上架着一副圆眼镜，整个人像是一个肉球。但此时肉球却像是光明女神一般给大家指引了一条明路，在关键时刻挽救了老张的爱情行动。
所有人都将上衣脱下来围成圈将蜡烛阵围住隔开山风，然后少部分人去将这些蜡烛全部点燃。终于，这个巨大的心形蜡烛阵燃烧了起来，我们一大群人围着蜡烛阵，场面无比温馨。
但这显然跟老张预想的戏码不一样，本来我们这些人点燃蜡烛以后就该功成身退的。不过此时也没有办法，只好临时应变。
不一会儿老张和楚玉结伴出现在山顶，没有如预想中看到一个巨大燃烧的心，而是趁着星光才能看见的一圈站立的人墙。
“在这里！”又是肉球发出了指引的呼唤。
我们一起回头，看着走过来的老张和楚玉。
夜色中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听到楚玉高兴的声音：“这么多人啊！老张你太给力了，竟然叫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玩！”
老张的声音传来：“啊……哈哈……是啊，正好大家都一起上来玩。”
走近以后，老张和楚玉终于能够看到了大家脱下上衣挡住山风摆成的蜡烛心。
这个时候大家都默契地不说话，把表现的机会留给老张，烛光摇曳，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期待，看这架势，要是老张不立刻单膝跪地从兜里掏出个钻戒来都有些对不起广大观众。
老张憋了很久，憋到大家都开始泄气，憋到楚玉大概觉得太冷场打算开口说点什么，这个时候，老张开口了：“楚玉，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大概是因为山风太猛烈，老张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这个时候，那个肉球一样的姑娘手捧着胸口开始啜泣：“太感人了，呜呜……”
楚玉沉默了几秒钟以后突然笑了起来，在老张肩膀上一拍说：“哥们你别逗了！”
还没等老张回过神来，楚玉又向大家招呼道：“人这么多，不如我们一起跳兔子舞吧！”
很快，不知道谁带的大音量山寨手机里就传出了《Penguin's game》的歌声：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 go
left right left left right right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go go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 go
……
楚玉身姿绰约地领头开始跳，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加入，场上一片欢声笑语。
5、
那次以集体大联欢的兔子舞结束的表白似乎对老张和楚玉的关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两人依旧是同桌，依旧一起去吃麻辣烫，一起去参加楚玉朋友们的聚会。
我本以为老张会就此偃旗息鼓，安心做好楚玉众多男性朋友中的一个，没想到，仅仅只是半个月后，老张又展开了行动。
这次行动没有像上次一样兴师动众，事实上只有我作为老张的助手参与了这次表白行动。
老张去五金店买来了几十米的彩灯串，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几百米电线，借了九把大小一样但花色不一的雨伞，以及九个充电式小台灯，出门称了十斤香蕉，带着我再次奔赴南山。
这一次老张把作战的地点选在了山腰的烈士陵园下方的一个亭子里，亭子周围是一片长满绿草的山坡，虽然是晚秋，此时青草还未见颓势，一片翠绿。山坡上面就是巨大的烈士纪念碑，碑顶上是一个吹着冲锋号的烈士雕像。
我和老张先把雨伞都打开，倒吊在亭子檐上，然后把那些小台灯开关打开，放进吊着的雨伞里面。接着老张把那一串几十米长的彩灯在山坡上排成一个巨大的I LOVE YOU，然后我两就从山上开始往下布线，将那几百米电线一直拉到山下的一户居民家。
出门时候买的那十斤香蕉就是用来公关这家居民来使用他家的电的。一开始我们找了一家，被人赶了出来。第二家开门的是一个少妇，听完老张的设想以后感动的不得了，表示电随便用，甚至连香蕉都不收，不过最后我们还是把香蕉留下了。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老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这主体工作已经搞定，接下来你只要把电线接到彩灯上，然后通电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接楚玉，等我发出信号你就通电。”
我郑重地点点头，表示绝不辜负老张对我的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等老张离开以后，我就上去把电线接在了彩灯上，然后下来通了电，结果跑上去一看，坏了，这彩灯不亮！
彩灯我们在出发前就在地下室中反复检查过，绝对没有问题，那问题一定是出现在了电线上。我赶紧开始排查线路，老张找来的这几百米电线新旧不一，有很多的接头处。结果一直等到收到老张的通电指令的短信，还是没能排除掉故障。
老张吸收了上一次山顶受到山风影响的教训，这一次不仅把地点搬到了山腰，而且一色使用电气化，就是为了保险起见，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是这些旧电线掉了链子。
此时老张和楚玉已经即将到达，那一串彩灯如死蛇一样缠绕在山坡上草丛里，下方的亭子角上九把倒吊着的雨伞透出各种黯淡的光芒，结合这里是烈士陵园的环境，气氛异常诡异。
我此时也没招，只好给老张发条信息说电路有问题，就跑上去躲在烈士纪念碑后面，打算观摩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很快收到老张的短信回复，内容只有一个字：“草！”
我躲在烈士纪念碑后面俯瞰着下方，一会儿山路台阶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两人一路走到了亭子里。
我心怦怦直跳，屏气凝神看着老张接下来的表现。
由于离的远，我无法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只看到两个人进入亭子以后，楚玉先是充满好奇地围着亭子走了一圈，欣赏了老张的雨伞吊灯，然后我就看到老张上前，从后面把楚玉抱住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勇气！
但接着我就看到楚玉一把推开老张，然后扇了老张一个耳光之后转身离去。
下山的时候，我和老张扛着大捆的电线和雨伞，老张一言不发，只是下山后在小卖铺买了两箱子啤酒。
那晚老张喝的大醉，说了很多胡话。
6、
老张的爱情事业暂时进入了低谷期，楚玉把桌子从老张身边搬走，跟另外一个女生变成了同桌。
这段时间老张颓废的厉害，开始频繁地逃课，并且跟我开始玩同一款网游。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这一年的冬天。那天下着大雪，正在网吧跟我刷怪的老张收到楚玉的短信：“今晚我过生日，你来不来？”
老张把嘴上的烟捻灭，甩掉耳机转身就跑。
我帮老张把机器退掉，一个人继续刷怪，直到晚上十点才离开网吧，出门的时候大雪掩到了膝盖深。
那天半夜，老张跌跌撞撞地回来，身上沾满了雪，脸上有几处擦伤，进门以后就倒在了地上。我刚把他扶上床，老张就开始吐。我把装废水桶放在老张面前，他吐了有小半桶。
这一宿我都没能睡踏实，老张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说着胡话，有时候叫着楚玉的名字，有时候则是在骂人。
后来我听说，那一晚上有几个社会混混也去参加楚玉的生日宴会，有人趁机想要灌楚玉酒，老张站起来挡酒，那些人就开始灌老张，老张一点都不怂，一口一杯的跟那些家伙干！
直到第二天晚上，老张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后来老张又把桌子和楚玉搬在了一起，两人重新成为同桌，并且明显关系更加亲密起来。
老张陪楚玉吃饭逛街送楚玉小礼物一起拍大头照，楚玉陪老张逃课上网给老张织围巾吃同一份早餐。
大家都说，老张和楚玉好上了。这让很多男生梦想破灭，不少人打听老张的背景，打算揍他一顿出气。但没有人敢动手，原因是楚玉的江湖背景。
但我知道他俩没有好上，只是似乎比朋友好那么一点罢了。我问过老张，他说这样挺好。
7、
老张和楚玉正式牵着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是高考前两个月了。
老张在一中附近的聚鑫饭店大宴宾客，宣布自己和楚玉好上了！参加宴会的有楚玉的四个结拜大哥，还有其他几个混混，此外就是我们这些老张的哥们。
那天的老张春风得意，腰杆挺得很直，熟稔地招呼着各路来宾，而楚玉也很乖巧地站在老张身边，笑嘻嘻地跟大家打招呼。
我私下跟几个哥们说，老张这架势搞的跟结婚似的，他娘的，是不是要我们随点儿份子啊？
不过我们都为老张感到高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风雨之后见彩虹，路程再多曲折，结局让人开心。
来的人不少，一共坐了两桌，开饭以后老张端着酒杯挨个儿敬酒，无论到谁面前都是一杯啤酒一仰脖子干进去。这让我想起乔峰大战聚贤庄跟众人喝绝交酒的情景。
两桌轮完以后，老张走路已经有些摇晃了，不过脸色却是一点都没变。这点我知道，老张属于那种喝多少都面不变色的人，但其实现在已经超过他的酒量了。
老张站起来示意大家停一停，表示他有话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从今天起，楚玉就是我媳妇了，大家做个见证，要是我以后有什么对不起楚玉的地方”老张用手指着桌上的啤酒瓶，“各位就拿这酒瓶往我头上招呼！”
说完老张又自己干了一杯。
大家纷纷鼓掌，表示这话记住了，回头就把面前的酒瓶存起来。
8、
高考前的这两个月，老张陷入了疯狂的热恋之中。
本来以老张入学时候高分进入重点班的资质，即使高二后到了文科班，也能轻松战胜一众学渣成绩名列前茅，老师们也都对老张抱以厚望。
但现在老张已经对高考完全放弃了，每天狂热地恋爱，像是要把过去耽误的一年多的时光都补回来。
两人的大名传遍整个一中，老师们都对这两个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谈恋爱的学生恨得咬牙切齿，老张的班里的同学对此反应不一，有的极端痛恨，有的羡慕嫉妒。
有一次英语课上，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好学生实在对坐在后排角落里窃窃私语你侬我侬的老张和楚玉忍无可忍了，大拍着桌子站起来，转身指着后面吼道：“要谈恋爱去外边谈，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脸无奈，对老张的堕落感到失望和惋惜。
这件事对老张的影响是，他索性不来上课了，带着楚玉满县城跑，去吃各种小吃，去爬山，去滑旱冰，去KTV唱歌，逛累了就带楚玉去我们租的地下室里休息。
这段时间我要回地下室之前必须先给老张发一条信息，有时候能顺利回去，有时候则必须去隔壁老李那儿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热恋的代价是开销的急剧上升，这段时间老张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
9、
高考结束以后老张决定跟着老李去太原打工清偿债务，并且打算给楚玉买一个手机，这样就不会担心给楚玉打电话的时候被她妈发现了。
老李是我和老张的共同铁哥们，他租的房跟我们紧挨着，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抽烟。老李的家里在太原做生意，所以高考结束以后要去太原跟他家人汇合。
走的那天楚玉并没有来送老张，老张表示理解，毕竟楚玉的妈妈一直都管的严。
送走老张以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找到房东续了一个月的房租，因为我知道自己考的很渣，不敢回去面对我爸，借口要等分数和报志愿，继续留在县城。
十天以后我接到老张的电话，电话的那头，老张泣不成声，说楚玉跟他分手了。
我大吃一惊，安慰老张一番，挂断电话以后火速给老李发信息，让他好好照顾老张，这家伙情绪不稳，千万别出什么事。
老李回信息说，老张正在抱着他哭。
当天晚上半夜一点，我去车站接回从太原归来的老张，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抽烟。
第二天老张去楚玉家楼下等楚玉，一直到晚上，楚玉没有出现，打电话是楚玉妈妈接的。
一个星期以后，老张终于死心，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10、
直到一年以后，我听老张说起这件事，才知道跟老张分手的时候，楚玉说的是：“你太婆婆妈妈了，什么事都顺着我，不像个男人。”
我跟老张说，以后谈恋爱悠着点，别把自己全搭进去。
老张说，我不怪她，爱上一个人就是要拼尽全力去爱啊，就是要让她不受一点委屈啊，我是心甘情愿地败给了她，我就是不想让她难过。
“下一次，我还会这样。”老张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淡然，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完）
———枕边的呢喃———
若是时光可以截长补短，或许也能凑个结局团圆。
——丁麟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是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力，就是把自己的世界毫无保留地敞开给对方，任由对方长驱直入，肆意地在自己的世界里留下痕迹。也有人说，恋爱就是一场攻城拔寨，谁先动了真感情谁就先乱了阵脚，最终在这场较量之中落的一败涂地。
我希望爱情不是一场硝烟弥漫，而是一场你情我愿，没有精心算计，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好，而不必担心你会因此对我看轻，我可以奋不顾身地去爱你，不去计较我的爱是否能得到你的回音。
1、
老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情圣。情圣的意思就是经常会被爱情折腾的死去活来，还死不悔改的那种人。
我和老张认识是在高二第一学期的时候，那时候文理科分班，我和老张双双都从原来的理科重点班调整到了文科班，不过我们并没有分到同一个班，而是门对门的两个班里。文理科分班的时候宿舍进行调整，我不愿意继续住校，就去学校后面租房住，在找房子的过程中遇到了老张，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合租了一个教师宿舍楼的地下室。
当时的一中，文科班就是各种差生、混混还有一些自诩文艺青年，但事实上只是看了一些郭敬明的家伙们的聚集地。用我当时的班主任的话来说，你们这帮人不是文科特长，而是理科特不长。学校也乐得这些家伙聚集在一起自生自灭，把这些人渣剔除，留下那些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正好能够好好学习，努力升学为校争光。
我们这一届一共三个文科班，汇集了这一届学生的各路牛鬼蛇神。有已经承包了校门口一个迪厅的大混混，有每天玩摇滚跳街舞的乐队组合，有一时兴起半夜离开学校独自流浪去徒步西藏，最后被正副校长和家长一起在半路上找到已经沦为乞丐的问题少年，还有一个纯女性混混组织，叫做七里香。
有一天半夜里，老张突然把我推醒，然后严肃地跟我说：“小丁，我爱上一个姑娘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张神色庄重，就像是在教堂里面对着神父说“我愿意”一样认真。
我努力揉着眼睛，接过老张递过来的烟，说：“那就上呗！”
老张眼睛瞪大，大声叫道：“不许这么轻浮地说她！”
我瞬间睡意全无，认真地看着老张的表情，然后我就明白，完了，这小子看来是真的陷进去了。
我装作镇定地将烟点燃，深吸一口，才随意地问道：“谁啊？”
老张这时候反而扭捏了起来，目光闪烁半天以后，才小心而又庄重地反问我：“七里香你知道吧？”
我手一抖把烟灰落在了枕头上，接着手忙脚乱地抓起枕巾将烟灰抖掉，还好没有烧开洞，然后才冲着老张吼道：“什么？别跟我说你喜欢的是那几个泼妇里的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葫芦娃的感召，我们这座小县城的混混特别喜欢七这个数字，五中有一个著名的混混组织七匹狼，一中就有一个纯女性混混组织七里香。那时候周杰伦正如日中天，走到哪儿都会有人哼一曲《东风破》，《七里香》发布的时候更是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但是在一中，提到七里香的时候，想到的就绝不仅仅是周杰伦，还有那七个女混混。
起初我对这个传奇女子组合还是充满了幻想，毕竟七里香的名字很美。巧的是，文理分班以后，我就跟七里香中的三个人分到了同一个班，从此幻想就破灭了。
这三个姑娘中一个只有一米四五的身高，却腰粗膀圆，脸肥腻的让人感觉随时会沁出油来；还有一个倒是身材挺好，但是那张脸实在惨不忍睹，偏偏还喜欢浓妆艳抹，最后的效果就像是刚吸过人血的女鬼一般，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剩下的一个长的又高又壮，走起路来像个土匪。这三个姑娘的共同点是都异常彪悍，言必称老娘，动不动就问候别人女性长辈，经常下课以后聚在楼道里抽烟，寻常老师也不敢去招惹。
所以我一般都暗自吐槽这几个姑娘为“泼妇”，当然，我不会傻到公开去这样说的，真要动起手来，我觉得那个土匪一般的姑娘战力远在我之上，何况人家是一个七人的团体，何况人家还有一帮其他混混兄弟。
而现在听老张的口气，他好像是喜欢上了七里香里的一个姑娘，这实在让我有些把持不住。
“你别这样说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张的眼睛又瞪大了。
“我擦！这就维护上了？那几个娘们我可认识，个个都不是善茬，你小子脑袋里养王八了吧，居然看上那样的！”我也瞪了回去。
老张的气势弱了一些，拧着眉头深吸了几口烟，片刻后又抬起头，目光重新坚定起来：“我说了，她不是那样的，跟你们班里那几个不一样。”
我一怔，才想到，七里香里面我也不过就是认识我们班的那三个而已，这么轻易下判断的确有些武断，但我也实在想不到能跟我们班那三位组合在一起的姑娘会是什么样的。
2、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我去隔壁班把老张叫了出来，根据他提供的坐标看到了他喜欢的姑娘。
那是一个单眼皮、齐肩短发的漂亮姑娘，我看过去的时候，姑娘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突然展颜一笑，我瞬间心神荡漾。
这个时候老张在我腰上捅了捅，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投入了。
“正点！好眼光！”我在老张肩膀上重重一拍，返回到自己班里。
早自习结束以后，我跟老张一边溜溜达达地往外走，一般打量着前面跟一群姑娘簇拥在一起、热热闹闹走着的楚玉。
楚玉就是那个老张喜欢的姑娘，七里香的五妹，同时也是我们这一届的校花榜前三的人物，无数男同学心中的女神。
我一边欣赏着楚玉的窈窕身姿，一边进行目测：“长腿细腰，可惜胸有点小，不过也算是极品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转头看着身边的老张，只见他此时目光迷离，嘴上带着一种欣慰而满足的笑，整个表情就像是在告诉别人，只要能这样看着前方这个姑娘，就此生无憾，她若安好，就是晴天。
我心说完了，这小子已经提前进入备胎模式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一边咬着一个包子，一边问老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直接表白吗？要不要我帮你写情书？”
老张神情呆滞，有些魂不守舍，手上的一勺汤送到嘴里一半，洒了一半，听到我的话，才抬起头来，目光黯淡，有些颓然地回答道：“她有男朋友了。”
我去找班里一些消息灵通的家伙打听消息，很快知道了关于楚玉的很多事情。
楚玉跳街舞很好，唱歌也很好，长得又漂亮，有着很好的家世背景——据说她爸爸是县里某个局的局长——这样的姑娘自然不会过得太安分，因为既有可以不安分的资本，也有随时重新来过的资本。
不安分的意思是，这样的姑娘身上会发生很多的故事。
关于楚玉和她男朋友的故事是这样的：楚玉之前有一个混混男朋友——我们姑且称为混混甲，混混甲有一个一起混的好兄弟——我们称其为混混乙，在混混乙过生日的时候，邀请混混甲过去一起庆祝，混混甲就带着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楚玉，过去了，结果在生日宴会上，楚玉和混混乙一见钟情，在生日宴会结束以后就跟混混甲分手，火速跟混混乙在一起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这还只是一个一般的勾引二嫂的江湖故事，难得的是，这件事以后，混混甲，也就是楚玉的前男友，跟混混乙，也就是楚玉的现男友，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兄弟关系，而且三个人还经常一起结伴逛街、吃饭，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嫌隙。
除了有一个混混前男友和混混现男友之外，楚玉还有四个结拜混混大哥，楚玉自己更是一中唯一的女子混混组织七里香中的老五，据说整个一中只要混的人见到楚玉没有不给面子的。除了因为楚玉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江湖关系，也因为楚玉本身的美貌，谁会不给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几分面子呢？
了解到这些以后，我语重心长地对老张说：“兄弟，咱还是放弃吧，这样的姑娘，咱搞不定的！”
老张低头抽烟，一句话都不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便经常能见到楚玉的男朋友过来找楚玉，是个看上去挺帅气的小伙，笑起来的时候阳光灿烂，不笑的时候则显得硬朗有型。
嗯，虽然理论上我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老张这边，但是平心而论，楚玉跟她男朋友真的是很般配的一对。
而老张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竞争力都弱了一些。
后来我又见到过长相有点痞坏的楚玉前男友、身高一米八五身为校篮球队主力中锋的楚玉的结拜大哥、据说有十几个女朋友，冬天能收到很多条围巾的楚玉的另一个结拜大哥，以及各路经常来找楚玉玩的混混，更加觉得老张希望渺茫，即使作为备胎也属于垫底的那种。
老张对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也不采取任何行动，依旧每天上课下课，跟没事人似的，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才偷偷注视一会儿前面楚玉的背影。
我倒是着急的不行，晚上逮着老张问：“你到底要怎样，是就这么放弃了，还是在暗地里憋大招，准备来个一鸣惊人？”
老张把头转开，嘴里吐着烟圈做出神状，良久悠悠开口：“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草！五月天的歌词都出来了！我瞬间泄气，转身去睡了。
3、
没想到这一年秋天的时候，老张的机会竟然真的来了。
楚玉失恋了，原因不详，只知道楚玉的四个结拜大哥要去联手揍一顿那小子，被楚玉拦住了。过了一段时间，那小子就转学离开了一中。
失恋后的楚玉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快灵动，而是有些沉默寡言，人也瘦了一圈，不过倒是显得凄楚动人。
而我这段时间沉迷于网游，每天泡在网吧练级，也顾不上多去关注老张的事情，更何况这都小半年没动静，我也失去了热情。
某一天我从网吧归来，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麻辣烫吃饭，进门后就看到了和楚玉面对面坐着吃麻辣烫的老张。
我吃惊的把烟头戳在了身边走过的一个人的手臂上都不知道，听到那人的尖叫声才反应过来，连声跟人说对不起。好在只是稍微烫了一下，那人也没有多加计较。
等我回过头，正好迎上老张和楚玉的注视的目光，不光他们，店里所有客人都在看着我这边。
我捋了捋有些发油的头发，恢复镇定之后向着老张打招呼：“嗨！你也在这里啊！”
老张很深沉地点点头，说：“嗯！”
我接着向楚玉打招呼：“美女你好！”
楚玉微微一笑，向我招招手说：“你好！”
接下来我便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凑过去跟他们坐一桌呢，还是自己坐另外一边。
楚玉看着老张，柔声问道：“你朋友呀，要不让他坐下一起吃？”
老张斜睨了我一眼，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有点事得赶紧回去，打包几个包子带走就好。”
接着我火速点了一笼包子，拎着赶紧逃走。离开的时候楚玉还跟我摆摆手告别。
晚上老张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手里拎着几瓶啤酒、几样打包的小菜，往桌子上扔了两包云烟，本来打算兴师问罪的我瞬间觉得这小子总算良心未泯。
我说：“草，你小子可以啊！想追楚玉的人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连了，本来以为到毕业了都轮不到你，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抢先一步了！”
老张悠然吐着烟圈，淡淡地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草，竟然忘了这茬了，楚玉那些前男友好兄弟结拜大哥什么的，都跟楚玉不是一个班的，老张居然在绝境中占据了这么一丝优势。
我问老张：“到哪一步了？”
老张掸了掸烟灰说：“还差得远呢，只是普通朋友。”
虽然老张极力表现的风轻云淡，可我能感觉到老张那一颗躁动的春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张频繁采取行动，印证了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老话。也深得毛主席他老人家“敌疲我打，敌退我进”的兵法精髓，趁着这难得的空档期，对楚玉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这段时间的老张容光焕发，生机勃勃，对照他以前的沉默，简直像是回光返照。
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张跟我混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倒是经常遇见他跟楚玉结伴一起去吃麻辣烫。星期天的时候老张也经常早早就起床，打扮一番以后匆匆出门，一直到大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即使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老张也变得举止怪异，经常抽烟抽着突然嘿嘿地傻笑起来，或者刷牙的时候突然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
唱的还是S.H.E的触电：
风走在我们前面甩裙摆画着圆圈
花美得兴高采烈那香味有点阴险
你在我旁边的旁边但影子却肩碰肩
偷看一眼你的唇边
是不是也有笑意明显
……
我们屋子里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小物件，像是八音盒啦，风铃啦，S.H.E的新专辑啦，清新别致的小手链啦，等等。这些物件一般只会在屋里放一晚上，第二天就被老张拿走，再也不会看到。而且老张严禁我触碰这些小玩意儿，有一次我拧了一下老张放在桌上的八音盒，被他一把夺过来，小心地检查半天，确定我没有损坏以后，才瞪了我一眼，小心地收起来。
与此相伴随的是老张和楚玉的关系突飞猛进，先是老张把桌子和楚玉搬到一起，两人成为了同桌，接着有人目击楚玉带着老张去参加那些混混朋友们的聚会，我也曾看到老张和楚玉的结拜大哥们走在一起，言谈甚欢。
我跟老张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遇到一些陌生的小混混模样的男生跟老张打招呼，老张也都笑眯眯地跟对方寒暄几句。
总之，老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张了，他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将自己的人生升华到了新高度。
然而这段时间的老张却明显变得焦虑了起来，经常一个人半夜醒来默默抽烟，或者莫名其妙就变得烦躁起来。
这是因为虽然老张成功和楚玉变成了朋友，看上去颇为亲密，但事实上两人的关系却是陷入了瓶颈，无法再前进一步。老张不过是楚玉众多男性朋友中的一个，而老张显然想做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4、
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地下室，发现老张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桌上放着一个酒精炉子，上面架着一个老张自己用废易拉罐自制的烧锅，旁边还有一个放在水盆里的半个饮料瓶，此外则是散落着一大堆蜡烛，整个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蜡烟味。
我对陷入爱情之后老张的种种异常举动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草，你这是打算放火将这里烧掉吗？”
老张对我的反应完全不理不睬，兴奋地指着他桌上的装置：“小丁你看！”
我看着老张把一根蜡烛丢进烧锅里，熔成一锅蜡水，将原先的蜡芯取掉，然后倒进旁边固定在水盆里的一个用饮料瓶制成的模型里面。那个模型其实就是只剪取了美汁源果粒橙瓶子的上半部分，瓶盖中间开一个小洞，穿过去一条棉线，老张手提着那条棉线，等蜡水倒进去以后，那条棉线便正好放在了中间，等蜡水凝固，就固定在了上面。盆里的凉水则是帮助快速冷却的，等冷却以后，将瓶盖拧掉，把蜡块取出来，就得到了一个下面粗上面细，周围还有着花纹的新蜡烛。
随着第一根花纹蜡烛的制作成功，老张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我被老张这套工艺复杂的发明镇住了，竖起大拇指说：“牛逼，真他妈牛逼！”
半个月以后，老张拖着一个蛇皮口袋爬上了一中后面的一座土山。
那座山叫做南山，山腰上是县里的烈士陵园，山顶上有一座小庙，庙前是一块较大的平地。
因为这座小县城实在缺乏休闲游玩之地，广大市民便经常没事做爬一爬南山，山上那种小庙因此香火鼎盛。一中就在山脚下，这导致一中的学生对这座山格外钟情，经常能见到牵着手漫步在山间或者藏在树丛中的情侣，几乎将这里变成了恋爱圣地。
老张上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西边的晚霞只留下了一丝残辉。
老张不是一个人上来的，还有不少他们班里的同学，以及满怀期待的我。
上山以后，老张打开蛇皮口袋往地上一倒，咕噜噜地滚出一堆下粗上细带着花纹的蜡烛来。这就是老张半个月的劳动成果，为此我也跟着呛了半个月的蜡烟。
接着老张便指挥大家将这些蜡烛在山顶的平地上摆开来，摆成一个巨大的心状图。等搞完这些，天色已经擦黑。此时已经是晚秋，太阳落山以后，很快便冷了起来。
但是没有人下山离开，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和兴奋。
老张交代我们好好将这蜡烛阵给保护好，并且每人给我们发了一个打火机之后就匆匆下山了。
大家焦急地等待着老张的再次归来，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四十分钟以后，我的小灵通响起，我一看，是老张发来的信息，上面只有两个字：“点火！”
我连忙把这个指令传递给大家，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将摆在地上的蜡烛点燃。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山顶上突然有一点点灯火亮起，远远看上去像是鬼火一般。
蜡烛点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此时山上有风，那些刚刚点燃的蜡烛很快就被吹灭了！
我心说糟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老天不向着老张，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把上衣脱下来围成一个圈！”这个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喊话的是老张班里的一个女生，又矮又胖，脸上架着一副圆眼镜，整个人像是一个肉球。但此时肉球却像是光明女神一般给大家指引了一条明路，在关键时刻挽救了老张的爱情行动。
所有人都将上衣脱下来围成圈将蜡烛阵围住隔开山风，然后少部分人去将这些蜡烛全部点燃。终于，这个巨大的心形蜡烛阵燃烧了起来，我们一大群人围着蜡烛阵，场面无比温馨。
但这显然跟老张预想的戏码不一样，本来我们这些人点燃蜡烛以后就该功成身退的。不过此时也没有办法，只好临时应变。
不一会儿老张和楚玉结伴出现在山顶，没有如预想中看到一个巨大燃烧的心，而是趁着星光才能看见的一圈站立的人墙。
“在这里！”又是肉球发出了指引的呼唤。
我们一起回头，看着走过来的老张和楚玉。
夜色中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听到楚玉高兴的声音：“这么多人啊！老张你太给力了，竟然叫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玩！”
老张的声音传来：“啊……哈哈……是啊，正好大家都一起上来玩。”
走近以后，老张和楚玉终于能够看到了大家脱下上衣挡住山风摆成的蜡烛心。
这个时候大家都默契地不说话，把表现的机会留给老张，烛光摇曳，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期待，看这架势，要是老张不立刻单膝跪地从兜里掏出个钻戒来都有些对不起广大观众。
老张憋了很久，憋到大家都开始泄气，憋到楚玉大概觉得太冷场打算开口说点什么，这个时候，老张开口了：“楚玉，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大概是因为山风太猛烈，老张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这个时候，那个肉球一样的姑娘手捧着胸口开始啜泣：“太感人了，呜呜……”
楚玉沉默了几秒钟以后突然笑了起来，在老张肩膀上一拍说：“哥们你别逗了！”
还没等老张回过神来，楚玉又向大家招呼道：“人这么多，不如我们一起跳兔子舞吧！”
很快，不知道谁带的大音量山寨手机里就传出了《Penguin's game》的歌声：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 go
left right left left right right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go go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 go
……
楚玉身姿绰约地领头开始跳，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加入，场上一片欢声笑语。
5、
那次以集体大联欢的兔子舞结束的表白似乎对老张和楚玉的关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两人依旧是同桌，依旧一起去吃麻辣烫，一起去参加楚玉朋友们的聚会。
我本以为老张会就此偃旗息鼓，安心做好楚玉众多男性朋友中的一个，没想到，仅仅只是半个月后，老张又展开了行动。
这次行动没有像上次一样兴师动众，事实上只有我作为老张的助手参与了这次表白行动。
老张去五金店买来了几十米的彩灯串，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几百米电线，借了九把大小一样但花色不一的雨伞，以及九个充电式小台灯，出门称了十斤香蕉，带着我再次奔赴南山。
这一次老张把作战的地点选在了山腰的烈士陵园下方的一个亭子里，亭子周围是一片长满绿草的山坡，虽然是晚秋，此时青草还未见颓势，一片翠绿。山坡上面就是巨大的烈士纪念碑，碑顶上是一个吹着冲锋号的烈士雕像。
我和老张先把雨伞都打开，倒吊在亭子檐上，然后把那些小台灯开关打开，放进吊着的雨伞里面。接着老张把那一串几十米长的彩灯在山坡上排成一个巨大的I LOVE YOU，然后我两就从山上开始往下布线，将那几百米电线一直拉到山下的一户居民家。
出门时候买的那十斤香蕉就是用来公关这家居民来使用他家的电的。一开始我们找了一家，被人赶了出来。第二家开门的是一个少妇，听完老张的设想以后感动的不得了，表示电随便用，甚至连香蕉都不收，不过最后我们还是把香蕉留下了。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老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这主体工作已经搞定，接下来你只要把电线接到彩灯上，然后通电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接楚玉，等我发出信号你就通电。”
我郑重地点点头，表示绝不辜负老张对我的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等老张离开以后，我就上去把电线接在了彩灯上，然后下来通了电，结果跑上去一看，坏了，这彩灯不亮！
彩灯我们在出发前就在地下室中反复检查过，绝对没有问题，那问题一定是出现在了电线上。我赶紧开始排查线路，老张找来的这几百米电线新旧不一，有很多的接头处。结果一直等到收到老张的通电指令的短信，还是没能排除掉故障。
老张吸收了上一次山顶受到山风影响的教训，这一次不仅把地点搬到了山腰，而且一色使用电气化，就是为了保险起见，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是这些旧电线掉了链子。
此时老张和楚玉已经即将到达，那一串彩灯如死蛇一样缠绕在山坡上草丛里，下方的亭子角上九把倒吊着的雨伞透出各种黯淡的光芒，结合这里是烈士陵园的环境，气氛异常诡异。
我此时也没招，只好给老张发条信息说电路有问题，就跑上去躲在烈士纪念碑后面，打算观摩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很快收到老张的短信回复，内容只有一个字：“草！”
我躲在烈士纪念碑后面俯瞰着下方，一会儿山路台阶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两人一路走到了亭子里。
我心怦怦直跳，屏气凝神看着老张接下来的表现。
由于离的远，我无法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只看到两个人进入亭子以后，楚玉先是充满好奇地围着亭子走了一圈，欣赏了老张的雨伞吊灯，然后我就看到老张上前，从后面把楚玉抱住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勇气！
但接着我就看到楚玉一把推开老张，然后扇了老张一个耳光之后转身离去。
下山的时候，我和老张扛着大捆的电线和雨伞，老张一言不发，只是下山后在小卖铺买了两箱子啤酒。
那晚老张喝的大醉，说了很多胡话。
6、
老张的爱情事业暂时进入了低谷期，楚玉把桌子从老张身边搬走，跟另外一个女生变成了同桌。
这段时间老张颓废的厉害，开始频繁地逃课，并且跟我开始玩同一款网游。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这一年的冬天。那天下着大雪，正在网吧跟我刷怪的老张收到楚玉的短信：“今晚我过生日，你来不来？”
老张把嘴上的烟捻灭，甩掉耳机转身就跑。
我帮老张把机器退掉，一个人继续刷怪，直到晚上十点才离开网吧，出门的时候大雪掩到了膝盖深。
那天半夜，老张跌跌撞撞地回来，身上沾满了雪，脸上有几处擦伤，进门以后就倒在了地上。我刚把他扶上床，老张就开始吐。我把装废水桶放在老张面前，他吐了有小半桶。
这一宿我都没能睡踏实，老张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说着胡话，有时候叫着楚玉的名字，有时候则是在骂人。
后来我听说，那一晚上有几个社会混混也去参加楚玉的生日宴会，有人趁机想要灌楚玉酒，老张站起来挡酒，那些人就开始灌老张，老张一点都不怂，一口一杯的跟那些家伙干！
直到第二天晚上，老张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后来老张又把桌子和楚玉搬在了一起，两人重新成为同桌，并且明显关系更加亲密起来。
老张陪楚玉吃饭逛街送楚玉小礼物一起拍大头照，楚玉陪老张逃课上网给老张织围巾吃同一份早餐。
大家都说，老张和楚玉好上了。这让很多男生梦想破灭，不少人打听老张的背景，打算揍他一顿出气。但没有人敢动手，原因是楚玉的江湖背景。
但我知道他俩没有好上，只是似乎比朋友好那么一点罢了。我问过老张，他说这样挺好。
7、
老张和楚玉正式牵着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是高考前两个月了。
老张在一中附近的聚鑫饭店大宴宾客，宣布自己和楚玉好上了！参加宴会的有楚玉的四个结拜大哥，还有其他几个混混，此外就是我们这些老张的哥们。
那天的老张春风得意，腰杆挺得很直，熟稔地招呼着各路来宾，而楚玉也很乖巧地站在老张身边，笑嘻嘻地跟大家打招呼。
我私下跟几个哥们说，老张这架势搞的跟结婚似的，他娘的，是不是要我们随点儿份子啊？
不过我们都为老张感到高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风雨之后见彩虹，路程再多曲折，结局让人开心。
来的人不少，一共坐了两桌，开饭以后老张端着酒杯挨个儿敬酒，无论到谁面前都是一杯啤酒一仰脖子干进去。这让我想起乔峰大战聚贤庄跟众人喝绝交酒的情景。
两桌轮完以后，老张走路已经有些摇晃了，不过脸色却是一点都没变。这点我知道，老张属于那种喝多少都面不变色的人，但其实现在已经超过他的酒量了。
老张站起来示意大家停一停，表示他有话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从今天起，楚玉就是我媳妇了，大家做个见证，要是我以后有什么对不起楚玉的地方”老张用手指着桌上的啤酒瓶，“各位就拿这酒瓶往我头上招呼！”
说完老张又自己干了一杯。
大家纷纷鼓掌，表示这话记住了，回头就把面前的酒瓶存起来。
8、
高考前的这两个月，老张陷入了疯狂的热恋之中。
本来以老张入学时候高分进入重点班的资质，即使高二后到了文科班，也能轻松战胜一众学渣成绩名列前茅，老师们也都对老张抱以厚望。
但现在老张已经对高考完全放弃了，每天狂热地恋爱，像是要把过去耽误的一年多的时光都补回来。
两人的大名传遍整个一中，老师们都对这两个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谈恋爱的学生恨得咬牙切齿，老张的班里的同学对此反应不一，有的极端痛恨，有的羡慕嫉妒。
有一次英语课上，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好学生实在对坐在后排角落里窃窃私语你侬我侬的老张和楚玉忍无可忍了，大拍着桌子站起来，转身指着后面吼道：“要谈恋爱去外边谈，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脸无奈，对老张的堕落感到失望和惋惜。
这件事对老张的影响是，他索性不来上课了，带着楚玉满县城跑，去吃各种小吃，去爬山，去滑旱冰，去KTV唱歌，逛累了就带楚玉去我们租的地下室里休息。
这段时间我要回地下室之前必须先给老张发一条信息，有时候能顺利回去，有时候则必须去隔壁老李那儿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热恋的代价是开销的急剧上升，这段时间老张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
9、
高考结束以后老张决定跟着老李去太原打工清偿债务，并且打算给楚玉买一个手机，这样就不会担心给楚玉打电话的时候被她妈发现了。
老李是我和老张的共同铁哥们，他租的房跟我们紧挨着，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抽烟。老李的家里在太原做生意，所以高考结束以后要去太原跟他家人汇合。
走的那天楚玉并没有来送老张，老张表示理解，毕竟楚玉的妈妈一直都管的严。
送走老张以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找到房东续了一个月的房租，因为我知道自己考的很渣，不敢回去面对我爸，借口要等分数和报志愿，继续留在县城。
十天以后我接到老张的电话，电话的那头，老张泣不成声，说楚玉跟他分手了。
我大吃一惊，安慰老张一番，挂断电话以后火速给老李发信息，让他好好照顾老张，这家伙情绪不稳，千万别出什么事。
老李回信息说，老张正在抱着他哭。
当天晚上半夜一点，我去车站接回从太原归来的老张，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抽烟。
第二天老张去楚玉家楼下等楚玉，一直到晚上，楚玉没有出现，打电话是楚玉妈妈接的。
一个星期以后，老张终于死心，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10、
直到一年以后，我听老张说起这件事，才知道跟老张分手的时候，楚玉说的是：“你太婆婆妈妈了，什么事都顺着我，不像个男人。”
我跟老张说，以后谈恋爱悠着点，别把自己全搭进去。
老张说，我不怪她，爱上一个人就是要拼尽全力去爱啊，就是要让她不受一点委屈啊，我是心甘情愿地败给了她，我就是不想让她难过。
“下一次，我还会这样。”老张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淡然，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完）
———枕边的呢喃———
若是时光可以截长补短，或许也能凑个结局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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