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倾诉】散文 茅屋烟火

个人日记

 本文获得太阳公社文学网【柔声倾诉·时光如弦】征文大赛散文组二等奖)  
     
   【编者按】: 读完作者的这篇征文作品《茅屋烟火》一下子就想起了诗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一个人一生有许多的记忆片段,但是童年的记忆一般都会留存在个人最珍贵的那个“相册”里。作者的童年时光,大多是在奶奶的“茅屋”里度过的。所以,作者童年的记忆深深植根于那所破烂不堪的“茅屋”,她的每一缕温柔的炊烟,每一声亲切的呼唤......无不在梦里梦外牵引着作者。如今“茅屋”已经随着岁月远去,蜷缩在不经意的回忆中,蹒跚在感伤无奈的梦里。但“茅屋”,经过了无数次风霜雪雨的洗礼,在你的怀抱里,在你的呵护下,自己已经长大;而在这里,有我的哭声,有我的笑声,还有我朗朗的读书声,但无论我走到哪里,你的怀抱才是我最温暖的港湾!“茅屋”已随着时光老去了。不管我留恋也好,惋惜也罢,她终究在岁月中老去了。或许,一间老屋、一位亲人,都只能陪我们走过人生的一段旅程,都只能为我们遮挡人生的一阵风雨。但他们却在我们的心田播下希望的种子。但是,对于作者,对于每一个从“茅屋”离开的亲人来说,“茅屋”留存着我们太多太多共同的回忆片段,它们仿佛一张张老照片,珍藏在我们的记忆深处,那样温馨、那样醇美、那样亲切,“茅屋”那是心灵深处,永远的故乡啊!所以,这份如丝缕般的乡愁,会永远在作者心头萦绕……文章情感真挚的表现了自己和奶奶生活在“茅屋”里的情景,作者用“茅屋烟火”为题,我想也是倾注了作者对奶奶的无尽怀念。欣赏,感谢布衣老师参与征文活动!(责任编辑:水墨)

茅屋烟火
作者:田间布衣
  
    一九八零年春节,父母抱着尚在褓襁之中的大妹,领着不满八岁的我从陇东黄土高原回到了河南,现在我居住的村庄——石庄。已经孤身生活了十多年的奶奶见到我们时,那激动的神情犹如她头上的白发乱作一团。春节刚过完,父母便把我丢给奶奶抱着妹妹急匆匆的回了陇东(因为那里还有尚未成年的姐姐哥哥等着他们)。

    从此,我和奶奶一小一老开始相依相伴着,在那一间低矮的茅屋苦度时光。那是一间怎样的茅屋呀!高不过五尺,大不过五六平米,四周的墙是用泥巴垛成的,屋顶上铺着一层麦秸,已经被鸡子刨的乱七八糟,风一吹,碎麦秸就到处乱飞。一扇用薄桐木板儿对搭成的木门儿,一开一合便会“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屋内除了一张老木头床,一口暗红色的木箱子,一口已经裂缝的陶缸,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什之外别无他物,这就是我和奶奶赖以生存的家。我们就是在这样一间茅屋里捱过了十多年的时光。也正是这样的一间茅屋为我们遮挡了岁月的凄风苦雨,给了我们一片栖身之地!
图片
    有屋,才有家。
    屋子,是人类对家最古老的记忆。
    屋,是家的庇护。家,是灵魂安放的巢穴。世界上许多的事,都和家有关。比如幸福、苦难、祈求、拼搏、希望——所有这一切,都与家息息相关。家,是每一个人心中最美最温暖的地方,是那样圣神不可侵犯。这就像高高挂在树枝上的鸟窝,无论它经过多少风吹雨打,无论它多么破旧不堪,依然不可侵犯一样。至今我一直记得这样一个场景:一个狂风暴雨之夜,屋外大雨如注,狂风呼啸,地上积水成河,小茅屋在风雨中颤抖着,我和奶奶蜷缩小屋内不敢睡,院子里的水排泄不及越聚越多,最后顺着老鼠洞灌进了屋里,茅屋在水的浸泡下摇摇欲坠,我拿着铁锨堵鼠洞,挖沟排水,奶奶用脸盆把屋里的水拼命往外舀,我们只有一个信念——保住我们的小屋!天亮了,风停雨住,岌岌可危的茅屋如我在雨后喘息。我发现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杨树上的喜鹊窝连同树枝被风折落在地,成群的灰喜鹊围着那个窝飞来飞去,不住的鸣叫着,俯冲着,一只只都显现出一幅奋不顾身的样子护着窝里的幼鹊,对每一个企图靠近鸟窝的人准备随时劈杀下来。我知道,它们的家毁了,它们的孩子落难了,它们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捍卫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孩子。那场景至今让我无法释怀,由此我也明白了家的意义,是不可穷尽的。

    于是,我和奶奶守着我们的家,守着那间茅屋,无论是幸福还是苦痛,我们都需要它。因为我们在外面无论遭受了多大的委屈和不幸,至少我们有一个可归的地方——家!
图片

     每天清晨,当黎明的曙光还未降临之前,屋外除了几声鸡鸣和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之外,一切都那么的寂静。小屋里一片漆黑,奶奶已经摸索着起床(为了节省几两煤油,奶奶起床从不点灯。),然后悄声出门在屋外忙碌。我眯着眼赖在床上一直等到一缕阳光从狭小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光亮清晰可见时,我才磨磨唧唧地起床。打开门儿,揉着惺忪的睡眼,我便听到奶奶做饭拉动风箱“吧哒吧哒”的响声,然后就闻到了饭煮熟的香气儿。待眼睛完全睁开,便看到奶奶头上包着一条粗布头巾,穿着一件青色带襟布衫儿,下着一条黑色大裆裤,腿肚上扎着裹腿,坐在茅屋外用茅草木棍儿搭建成的简易棚子下的灶火前神情专注的烧火。灶火里的火着得旺旺的,灶台上的锅嗞嗞冒着腾腾的热气儿。我悄悄走到奶奶跟前,轻轻喊一句“奶奶”,奶奶便会从木墩儿上站起身来,伸手拿起锅台上的葫芦瓢从烟洞口上温水的陶罐儿里舀一瓢热水倒进洗脸盆里,对我轻声说一句:“洗脸吃饭吧!”,然后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我洗脸。洗脸水里虽然充满了烟火味,但热乎乎的,用着很舒服。等我洗完了脸,奶奶便掀开用麦秸条编织的锅盖儿,锅里的热气凶猛的往外冒着。有阳光照进棚子,正好照在蒸气上,看上去有点儿仙境的味道。奶奶把饭盛好放在一个小木墩儿上之后,我们便围着木墩儿吃饭。饭菜很简单,两三个一风吹面搀和玉米面蒸的窝窝,两碗儿红薯茶或玉米糊糊儿,一碟辣椒水或咸菜。吃完饭,我背着书包去上学,奶奶收拾好锅碗儿之后去地里干活。

    走在上学的路上,阳光已经洒满了村子。一拨拨可爱的鸡、鸭、鹅、猪、狗从家里蜂拥而出,鸡们在路边的土里刨食或飞到草垛上引吭高歌;鸭与鹅们迈着骄傲的步伐昂首挺胸向坑塘而去;猪们在墙根下悠闲地拱土;狗狗们则追友逐伴或吠天叫日。小孩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赶往学校;大人们背着农具或拉着车子开始下地干活,此时的村子显得躁动而祥和。
图片
    中午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老远就能看见自己那间小茅屋前冒着白烟,我知道奶奶正在忙碌着做午饭。此时,村庄上空飘满了袅袅而起的炊烟。那袅袅的炊烟,在房子顶上盘旋,在树梢上的鸟窝旁飘荡,在深深的胡同里散步——最后都凝聚成了一片片朦胧的烟霞散去。那轻轻的烟霞,仿若一道令符,召唤着每一个尚未回家的孩子,里面有母亲亲切的呼唤,有父亲洪钟般的声音,也有奶奶慈祥的目光。当我还未走进自己院子,就会听到奶奶扇动风箱“吧哒吧哒”的响声,那均匀的响声立即就会勾起我肚子里的饿虫,肚子开始“咕咕”响着和那“吧哒吧哒”声一唱一和。走进院子,奶奶见我回来,便会翘起嘴角微微一笑,我立刻会意的放下书包坐在灶火前烧火。烧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柴禾添多了光冒烟不着,添少了一下子便会着光。火大了饭糊了,火小了水不开。我常常是被烟火呛得一把鼻子一把泪弄得灰头灰脸。逢上这种情况,奶奶在一旁会说一句:“人心实,火心虚。你把柴禾架空烧就行了。”说话间便放下手里的活蹲到灶火前给我示范。饭做好后,奶奶总是先给我盛一碗儿,而后自己再盛一碗儿。饭碗儿热的烫手,我几乎端不稳,可奶奶却端着若无其事。我问奶奶问啥不怕热?奶奶淡淡地说:“人活在世上,经历的事多了,就不怕烫了。”我不明白她的话啥意思,再问,奶奶便会说:“娃,你现在还小,当然不会明白其中的理儿,当你将来长大了,经的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说罢拿一条手巾让我垫在碗底,那样端着就不觉得热了。有时候中午我放学回来奶奶在地里还没回来,我便学着奶奶的样子做饭。记得有一次我把奶奶炸油条用剩的白矾当盐放进了锅里,结果那顿饭苦涩的难以下咽。我说倒掉重做,奶奶说:“好好的饭倒了可惜,我给你重做一碗儿,这饭我吃,小孩子家要知道爱惜粮食,常言说糟蹋五谷折寿限!”结果奶奶把那放白矾的饭吃了,我却未尝一口。
图片
    下午放学后,我通常会和小伙伴们结成群去村外的田野里玩耍,兴致来了,便会忘记时间,忘记回家。到太阳落山后,不知谁说一句:“我家房顶上没烟儿了,俺娘做好饭了!”大家就会立刻停止玩耍,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村子,纷纷寻找自家的房顶。不久前还袅袅升着的炊烟,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家这才发现天马上要黑了,于是作鸟兽散,纷纷跑进村子,跑回自己的家里。我回到家里,奶奶一准儿坐在纺车前纺线。见我回来了,她便从纺车前起身,对我说一句:“喝汤吧!”(长葛方言,意为吃晚饭。)吃罢晚饭,奶奶把锅碗儿收拾停当,天已经黑的啥也看不见了。奶奶点亮那盏用墨水瓶做成的小煤油灯继续纺她的线,我开始在灯下写作业。纺车在奶奶的摇动下发出“嗡嗡”的轻响,仿佛一首轻轻的歌谣。很多时候,我会在这歌谣中沉沉睡去,不知歌谣何时停了!

    烟火日子,就这样大同小异一天天在茅屋中流逝,直至多年后奶奶病倒才有所变化。如今回想起这段少年时青涩的日子,依然是那么的熟悉而亲切,以至于我一直延续着一个有关“茅屋”的深深情结,虽然每一次都伴着反思和沉痛,但它包裹着我的少年甚至青年时光,成为我这些年远走天涯的生命根系。虽然至今我手里没有一张茅屋的照片,也没有一件与茅屋相关的物什,但在我心灵的底片上,许多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历久弥新,仿佛雨过天晴田野里沾满露珠的庄稼,我要用文字的镰刀早些将它们收获,尤其是这些与我成长息息相关的人与事!
 
       文章已经授权太阳公社文学网,如需要转载获得本账号许可,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如果您喜欢我们的内容,请扫一扫下方二维码,关注我们,您的关注与转发是对我们最好的鼓励!也欢迎广大文友积极投稿!

 


文章评论

年年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