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如水

 初闻仙寓山这个名字，源于多年前一位朋友送的仙寓山野茶，这种产自高山的云雾茶，清香四溢，味醇绵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随着关于仙寓山的介绍不断见诸于报端，知道了她位于皖南石台县，与著名的牯牛降风景区毗邻，海拔1376米，在皖南众峰中位列第三。由于山高路险、交通不便，这个有着“仙人的寓所”美称的仙山，一直处于“深闺”当中,自然生态基本处于原始风貌，有红豆杉、鹅掌秋、红楠等珍稀植物，有云豹、黑鹿、娃娃鱼、白鹇等珍禽异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生物基因库。同时,仙寓山还有着千年历史的“徽饶古道”、“石长城”等人文景观。随着近年媒体对仙寓山富含硒等微量元素（中国的三大富硒地之一）和长寿村等的报道，引得更多的人们前往观光和养生修养，仙寓山的神秘面纱才渐渐被掀起。暮春的一个周未，受过去的一位学生及友人之邀，终于有幸一睹仙寓山的风采。

清晨，我们一行从铜陵上了沪渝高速行驶四十多分钟后，在殷家汇路口下高速，进入了由池州通往石台的公路。四月的大地早已披上绿装，草木葱茏，春意盎然，朦朦细雨中的田野，散发出春天特有的芬芳。汽车在地势平缓开阔、披着绿装的田野中穿行，我们这些平时蜗居在钢筋混凝土森林、“不知季节已变换”的城里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感神清气爽、心旷神贻。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行驶，进入了石台县境内，山势开始险峻，山上的树林更为茂密，公路边的秋浦河澄碧如秋，清澈湍急，让我们想起唐代大诗人李白《秋浦河十七首》中“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山鸡羞绿水，不敢照毛衣”等美丽的诗句，真的是满目苍翠满目春，仿佛行走在一幅浓抺重彩的、立体的“水墨画”当中。

顺着秋浦河继续前行，途经石台县城向南行驶不到二十多公里，经过著名的牯牛降风景区，未作停留继续向仙寓山方向行驶。由于正值县道拓宽整修，路面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原本二十分钟的路却颠簸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仙寓山景区。这时山道更加崎岖而陡峭，汽车顺着这狭窄的乡道盘旋而上，整个大山云雾缭绕，空气湿润清新，并不时随风飘来阵阵兰花的馨香，我们一行仿佛像在小时候看过电影《天仙配》中的场景一般，在这云雾飘渺的“天宫”中盘旋而上。整个山体都披盖着苍翠欲滴、尚处原始状态的植被，虽然平地上的植物花期已过，但在这海拔较高的山上，许多白色的、粉色的和红色花儿，仍然在尽情绽放着，在峰回路转的瞬间，在万绿丛中或悬崖峭壁上，总不时闪现出一簇簇火红火红的映山红，让人眼前一亮，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震撼。我们索性打开车窗，近似贪婪地呼吸着这沁人心脾、富含负离子的空气，目不暇接地观赏着路边的景色。寂静的山中，偶尔传来一、二声小鸟的欢叫，不时看到一道道山泉急急的向山下奔去，泉水明净澄碧，碎玉般的水花四处飞溅，真正体味到了“鸟鸣林愈静，泉响山更幽”诗意的精妙，也愈发让人觉得远离尘嚣，忘记了尘世间俗事、山势的险峻。望着那欢快、自由奔腾的山泉，不知咋的，让我想起当年台湾《自由中国》社长雷震在狱中度过六十五岁生日时，胡适先生赠给他的南宋诗人杨万里的诗句：“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近，堂堂溪水出前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车子过茶园里（村名），山势更为陡峭，继续向上蚰蜓盘旋，经榉树岭、双坑村、八角仓、胖姑岭，终于到达了仙寓山海拔最高的村庄---双坑村的仙寓村，这里也是乡道的尽头，真正是“行到路穷处”，在山上一块稍平整的地方居住着十多户人家，这里的海拔1000多米以上，主峰近在咫尺。

   我们下车稍事休息后，便冒着毛毛细雨到山上游览仙寓山的标志性景观---传说中的仙姑庙和仙姑坟。沿着雨后的山中小径吃力地向上攀行，不一会儿便到了传说中的仙姑坟位置。相传当年东至县一位有“克夫命”的檀氏姑娘，在那个愚昧落后的年代，被族人和村人所不容，只得带着“克夫”恶名，离井背乡来此出家修行，后来修成正果，人们尊称为仙姑，去世后，善良的仙寓山人将她安葬于此。但从仅存的断垣碎瓦上一些依稀难辩的碑文来看，这里应是修建于明清的寺庙或庆庵塔遗址，不知什么原因已彻底毁坏坍塌，但那巨大的牌铭又被人们重新树起，其他一些稍为完整的建筑构件，也有序放在四周，附近也有一些近人祭祀和香火的痕迹。岁月的流逝和风雨的消浊，碑刻上的文字已模糊不清，关于庆庵塔、仙姑美丽的传说及仙姑坟的具体位置，只得有待于专家的考证和挖掘，为游客寻幽访圣、凭今吊古提供确切的依据，也为仙寓山增添更加鲜活灵动的故事。

        由于整个山上没有专门的宾馆和饭店，只有五、六个家庭式旅馆。因此，回到仙寓村后，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粗略参观了互助合作社的家庭式茶厂，观看了村民制茶的流程，便和村长说了我们需要选购茶叶的数量，请他晚上有空将茶叶包装好后送到我们所住旅馆。随后就匆匆下山来到位于半山腰的茶园里村，这也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白墙黛瓦、马头强典型的徽式风格的房子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地掩映在群山的绿树和云雾之中，宛若仙境。我们预订的旅馆名叫“仙寓山庄”，是一位郑姓村民利用自家房子开的农家乐式的旅馆，设施虽然简陋，但小郑夫妻俩勤劳朴实，待人热情，不大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做的饭菜也清爽可口，他家有二、三间客房被外地客人包下来长期在此休养，因此，平时客人都必须提前预约。

       我们在旅馆中品尝过简单但颇具山野特色的晚餐后，夜幕已渐渐降临，大山仿佛与劳作一天的人们一样，都沉沉地进入梦乡，朋友和客栈中旅人都分别休息了。山村的四野异常寂静，只听得屋后小溪的潺潺流水和窗外细雨打在树叶上淅淅沥沥的雨滴声，经过一天奔波的我却毫无倦意，难以入眠。多年来，不论是参加旅行社团队游还是自由行，像仙寓山这种原生态的自然景观、纯朴的民风是不多见的，没有经过商业开发和包装，没有车来车往，没有现代的星级旅馆和五花八门的商业活动，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安祥静谧。正如在此常住休养的客人所说，他去过许多全国有名的养生胜地，最终还是选择这里，是因为仙寓山不仅有高负离子的空气、富硒的水、原始的生态环境，另一重要因素是这里村民的善良、纯朴，与这些纯朴敦厚的村民朝夕相处，自己心灵也得到净化，在这里不仅是养生，也是净心、养心。对他说的体会我们也深有同感，我们所遇到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很热情、真诚和善，仿佛是见到自己远道而来的亲戚一样，与城里人的那种不自觉的冷漠和戒备成了鲜明对比。因要赶时间，我们买茶叶，只要说一下自己的需求，村民便按要求进行准备，不需要对茶叶品质的鉴定和挑三拣西，不需要讨价还价和斤两的计较，没有那种繁琐程序和戒备心理，虽说也是经济活动，但却建立在真诚和守信的基础上，丝毫不用担心质量或被挨宰。尽管茶叶是村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大部分人都还比较贫困，也知道这千米以上高山的茶叶数量有限，品质远比山下或半山腰那些经过宣传包装、商业运作的“名茶”要好得多，但仍抵制诱惑、恪守自己内心的天平，从不漫天要价，透视出他们内心纯朴善良的品质。同时，也有点忧虑和担心，为开发旅游资源，提高经济效益，摆脱缺乏资金的瓶颈，许多地方原生态的资源都是走与商业化运作进行联姻的路子，简单的把资源当作旅游产业来进行开发，为片面追求经济效益，过度的开发损毁了原始风貌的生态环境，蜂拥而来的游客破坏了原有的安详静谧，过度的商业活动吞噬了本土的质朴和文明。如何避免急功近利的掠夺性开发，如何不再重复国内一些原生态景区商业化动作、过度开发的覆辙，确实是值得思考和考量执政者的政治智慧、经营理念和管理水平的事……想着想着，倦意慢慢袭来，在慨叹和忧思的交织中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一早，在小鸟欢快的啁啾鸣啭中，我们依依挥手惜别房东小郑夫妇，回首望着云雾中的茶园里和那云深不知处的仙寓村，心里默默祝愿着这皖南最后一块原生态的净土，能得到妥善的保护和开发，真正成为世人都想去游览、养生、净心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