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个人日记


                                                                                                       掏粪记

      早晨起来，东边的天空就像一张刚刚打上底色的一抹蓝。太阳公公站在画版前闭目深思了许久，然后拿起板刷，在眼前上下左右地来回比划着。当他找到切入点的时候，才轻轻地一笔，换一种色体再一笔、再再一笔，直至篮天下绚丽多彩世界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太阳公公面对着眼前自己的杰作，开心地笑了起来。一开始，在龙顶山上露出了他笑得弯弯的眉目，合不拢的嘴，红红的两腮。最后干脆一跃而起，跳到了蔚蓝色的天空……。
   小菊惊呆了。小菊她虽然每天都是这个时间起床干家务，但只限在家里家外地忙活，从没有象今天这样感到，大自然的早晨原来是这么美。小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它缓缓地一寸一寸流过全身的经脉，然后又从原路长长呵出，就好像能把一肚子的积厌，一下子抛到了九宵云外。
   大国看到小菊站在村口的路旁，急忙举起鞭子在空中"拍"地一甩，小毛驴甩开四只蹄子一溜小跑起来。
“依”！小毛驴听到大国的声音，急忙在小跑中停在了小菊的身前。
   小菊走在车前，踮起脚尖屁股往车上一歪，就和大国坐了个背对背。大国看见小菊坐稳，用手一摸驴子的尾巴。“嘚儿、驾！”毛驴随着大国的吆喝声，稳稳当当地起步了。
  “国儿，昨天你不是说这头草驴它尥厥子不听你的话吗，今天怎么顶顺不溜顺来？"小菊边系围巾边问大国。
  “有娘娘千岁在金辇上坐着，一个小小的畜牲它敢不老老实实地遵旨？嘻嘻嘻。”两人开始逗起了乐。
  “呵呵呵，捏你说麦像武则天呀还是杨贵妃呢？”
   “菊儿，假如要是你那醋劲起来，霸道得就像武则天。假如要是你温柔起来，妩媚得就像杨贵妃。不过在麦国儿的眼里。武则天和杨贵妃她们怎敢和你比？麦秀才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哈哈哈。”
   “国儿，你见哪本戏里头有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坐着驴车去拉过茅粪吗？看麦这娘娘千岁当的拽哇。”小菊接着问大国。“听你的意思，麦还要跟上你跌放驴的垂帘听几年政来？”
   “菊儿，你忘记人民剧团唱的〈王宝钏〉了？薛平贵从军走了一十八载，王宝钏在寒窑里等了一十八年，热王宝钏不比你苦？你好歪还有个老公天天在家陪着呀。后来王宝钏大登殿的时候，头戴金凤冠身穿红凤袍。从后场一下子走到台前，看热那神气劲谁不羡慕人家。"大国说罢，把鞭杆塞到小菊怀里。“菊儿，麦唱几句你听听是不是跌门一回事。”然后眯起眼睛用双手比等着唱了起来：“金牌调来银牌宣，王相府里来了我王氏宝钏。九龙口我用目观……”
   “哎呀呀，你看驴走哪圪了，国儿快……。”
    大国急忙停住唱声睁开眼睛一瞧，哎呦喂，看这头挨千刀的驴子又把车拉到塄上去了。大国急忙提起缰绳使劲一拉，嘴里“依”地喊了一声，驴子才站在原地不动了。
    一场虚惊吓得小菊心里咚咚直跳。她掏出手绢擦去脑门上的汗珠，稳下神来从驴尾看到驴头。当小菊看到驴子的长嘴里拉着铁绳，才晃然大悟笑了起来。“国儿，麦说稀罕呀，昨天你还说驴子它来来嘚嘚都忘记了，反而今天却老老实实地任你摆布，原来是你给驴子的嘴里戴上呲牙了。亏你还记得这些缺德的事来。哈哈哈！”
   “呵呵呵，这就叫个以牙还牙。要么它真要耍起犟脾气来，咱不是干着急拿它没办法？娘娘千岁坐稳，麦又要起驾啦！”
   “国儿，就你那破嗓子还要反串娘娘？要麦说还不如驴子叫几声听着舒服呢。"小菊说着，弯上两条腿来盘坐在了车上。
   “菊儿，听说你那年背着母亲考上了青戏班剧团，却怎么又没去报到呢？”
   “麦母亲她是个老顽固，她说过去唱戏的人，都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怕把孩子饿死，才送孩子到戏班里混口饭吃的。麦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说转母亲，过去的事麦现在也懒得提它。国儿，要不咱今天来他一首老歌比试比试 ? ”
   “唱就唱吧谁怕谁呢，大不了麦再输给你。”大国接着问小菊：“唱甚？怕不是又挑个麦记不得词的歌哇？”
   “记得你年轻时时一蹦上驴车，就哼哼起电影〈青松岭〉的主题歌，现在还记得歌词吗？”
   “好！男女生二重唱〈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
    预一一备一一唱！”

   “长鞭哎那个一甩吔……
    叭叭地响哎……
    哎咳依呀……
    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
   “好！唱得好。”
    这时，一群户外活动爱好者二十多人，骑着单车从后边追来。听见他们欢快的歌声兴奋地赞了一句。小菊和大国听到他们的喊声，相互对视着做了个鬼脸，继续地往下唱到……

  “劈开那个重重雾哇……
   闯过那个道道粱哎……
   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咳依呀
   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呀
   要问大车哪里去吔……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
   领队被他们那甜美的嗓音打动了，激动地对大国说到：“赶驴车的哥儿们，今天我们在此地能听到你们优美欢快的歌声，我们感到很荣幸。我代表我们这些喜欢户外活动的驴子，像你们二位乐观向上的精神表示学习！” 领队转向驴子又大声地喊：“驴子们，咱们大家跟着二位师傅一起嗨起来。” 倾刻间，田野里回荡起热情高亢的合唱声……

   “哎哟喂哎哟喂
    哎咳喂哎哟喂
    哎咳哟喂哎哟喂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哎咳哟……”
   一位四十左右的的驴子冲到他们车前说：“喂，驴车上的朋友，就你们这二重唱，假如到我那娱乐城去上班，我管吃包住，并且每人每月工资不少于三千外加提成。干吗？
   “就是三万麦也不去。城里要是好来，你们还骑上车到跌小村窝铺来圪溜？”
   “看你这妹子年轻轻的，看问题怎么就这样简单呀？其实城里有城里的浪漫，山村它有山村的宁静。你脸蛋长得这么漂亮，嗓音又这么清纯，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沟里，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价值。唉！屈才啊。”
    这位老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抛开小菊。“假如哪一天你想通了，照上面地址可以联系哦。拜拜！”说罢抬手打了个再见的手式，骑着单车跑远了。
    看到驴子们渐渐远去， 大国把缰绳往回一拉，驴子急忙收起蹄子停了下来。大国瞪大两只眼睛，贪婪地注视着小菊那张像粉红桃子似的脸。他似乎是第一次觉得小菊，原来是这样的风姿这样的美。
   小菊看见大国那傻糊糊的表情，自己竟然羞涩地脸上泛起了红晕。急忙用手点着大国的脑门说：“瞧你这头没出息蠢驴，就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难道昨晚麦没有给你添足夜草? ” 说罢扬起手中的鞭子对着驴子一甩，小车又飞似地在路上颠簸起来。
    镇办中学到了，大国牵着驴子拐进校园围墙外面的小路，绕着长长的院墙在尽头停了下来。驴子在白杨树上栓牢以后，卸去套在驴子口里的呲牙，然后把准备好的草料袋子给驴子套在嘴上。驴子打了两个喷嚏把吸进鼻子的麸皮喷出，摇摆着尾巴心满意足地嚼了起来。
    小菊看到大国正在掀动墙角粪口的水泥盖子，自己急忙拿出一身旧衣服穿在身上。又取出手套戴好，弯下腰捡起放在墙下那挖茅粪用的茅尿杆子。她把挂在杆子下边挖粪桶上的柴禾用木棒挑净，等大国把盖子移稳以后，小菊就会立即放下杆子挖那大粪了。
   大国掀开盖子看见了小菊这样一身打扮，不禁哧哧地笑出声来。“菊儿呀，咱放着居既轻松又挣钱的歌唱家不干，反而来受跌窝囊罪，怕不是咱们的脑袋进水了吧？再说掏大粪这活，也不见得是人就能干得了的，我看你还是到一旁歇着，让麦一个人来掏吧，别脏兮兮的溅你一身让人笑话。”大国说着想从小菊手中要过那根茅尿杆杆。
   “国儿，你别闷了良心。麦生云云那会，你洗过一次尿布。还是给云云擦过一次屁股 ? ”小菊说着推开大国，把杆子下进深深的茅坑。
   小菊使劲挖起一杆子大粪。当大粪提到口子上的时候，一股臭气难闻的味道扑了出来，小菊看见桶里那又稠又脏的粪便头晕目弦，一撒手又把杆子放进了坑里。
    大国见状哈哈地笑了起来。“菊儿，这恐怕就叫做自屎不臭、巴巴当肉吧哈哈哈！去，你看哪凉快还是到哪凉快去吧。”
   小菊一把推开大国取下围巾捂好鼻子和嘴巴，重新弯腰把那杆子提了上来。小菊把旁边的一只塑料桶倒满，大国掂起倒进车上放的大圪桶里。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驴子又拉着一大桶茅粪上路了……
 

                                                                                                   （待八）




文章评论

海风

很丰富的故事情节，耐人寻味，期待后续精彩！